《韩译神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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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译神品-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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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拿出茶杯。我点燃一只烟,坐着不动,不知说什么好。看得出来,朱尔斯心里也不是味儿,我想对他说,这事并不怪他。

    他把咖啡推到我的面前,又拿出糖和nǎi油。

    “伙计,振作起来。世界是广阔的,生活嘛——生活还长久得很呢。”

    “算了吧,我一点也不想听你的蹩脚说教。”

    “对不起。”

    “我是说,咱们不要谈论真、善、美了。”

    “好吧,但不要这样一动不动地坐着。想哭就哭吧。”

    “哭有什么用。再说,我已经是大人了。”

    我搅了搅咖啡。朱尔斯问:“你揍她了吗?”

    我摇摇头说:“没有。”

    “为什么不揍她?”

    我耸々肩,现在有点羞愧了。竟然败于她的手下,真可恼!

    “你满可以战胜她。给她两下,让她消受消受。”

    “见他妈的鬼吧,我算打够了。难道我就找不到一个可以安生睡觉而不被人拉去见官的地方吗?在别人,是当然的权利;在我,就得处々争斗,张三、李四、王麻子见谁都得斗,我也斗得太累了。伙计,我累了,太累了!你就没遇到过烦人的事吗?唉,我算烦死了。也斗怕了。我斗了这么长时间,已经不chéngrén样了。我又不是教育家布克?华盛顿。我一点儿也不想解放别人。只想解放自己。这样坚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把我送进贝尔维尤的监狱的。我会发疯和杀人的。我恼的不是那可怜的小房子。我恼的是我自己,是我内心的变化。我在大街上不是走,而是爬呀。我过去从来没有像这样过。现在每到一个新地方,都得考虑考虑后果:人家会不会容我;人家容了我,我会不会容人家……”

    “别激动。”朱尔斯说。

    “朱尔斯,我已经一败涂地。”

    “我看不至于。喝咖啡吧。”

    “咳!”我叫道,“我知道你以为我是偏执狂,是渲染事实和故意找事!大概,我有时也这样想,可怎么说呢?一个人经常挨打,就养成了随时等人来打的习惯。唉,我知道你是犹太人,你也像皮球似的被人踢来踢去,可你走进酒吧间,谁也看不出你是犹太人,找工作也会比我找的好!怎么说才能说清心里的滋味呢!我晓得,人々都有困难,事々不轻松;可做个黑人,就弄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我也不想明白,只是每时每刻想方设法忘掉自己的肤sè,那滋味怎么向你解释好呢?我不想恨谁——大概也不会爱谁啦!——咱俩是朋友吗?咱俩当真可以做朋友吗?”

    朱尔斯说:“咱们是朋友。”又沉着脸道:“这有什么可怀疑的?我要不是犹太人,我一定会问你,你为什么不住在哈莱姆黑人区。”我瞅々他,他抬手一笑——“因为我是犹太人,所以没有问过你。哎,皮特呀,”他又说:“我帮不了你——去散々步,喝一通吧,咱们是同命相连呀!”

    我起身:“我以后再来。很抱歉。”

    “没什么抱歉的。我留着门,到这儿来睡几天吧。”

    “谢々。”我说。

    我觉得自己掉进了大海,仇恨像骨癌似的吞蚀了我。

    我约艾达晚餐相见,在格林威治文化村一个意大利式的酒家碰头,酒家设在yin暗的地下室;桌上都点着蜡烛。

    值得庆幸的是,这天晚上顾客不多。进门时,只在餐室的另一面坐着两对男女,谁也没有瞧我。我在墙角一个隔开的小间里坐下,要了一杯老牌子的苏格兰威士忌。艾达晚了,我喝了三杯这样的酒她才来。

    她穿着一件高领黑衣,戴着一串珍珠短项链,着实漂亮;头发还梳成刚々盖过耳朵的下卷齐肩型。

    “乖々,你样子真美。”

    “谢々。多等了一刻钟,但我想是值得的。”

    “值得。你想喝什么?”

    “我嘛——你在喝什么?”

    “老牌子的。”

    她闻々杯子。瞅着我问,“几杯了?”

    我笑道:“三杯。”

    她说:“是嘛,我想你也该找点儿事儿干了。”跑堂的来了,我们定了一道曼哈顿鸡尾酒菜,两碗粗细不同的蛤蜊卤面,又为我要了一杯老牌子的苏格兰威士忌。

    “宝贝儿,今天有成效吗?找到工作了?”

    “不是今天,”我说着,给她点燃香烟,“梅特罗给了我一个好机会,去海滨演《土生子》的主角,可我拒绝了。你知道,老让我演这种戏,捞个体面的角sè真不容易。”

    “那好,要是他们不能马上给你个体面的角sè,你就告诉他们你要回塞尔兹尼克的剧团去。塞尔兹尼克将给你找个有勇气的角sè——不过,他和他们的想法一样,还会让你演《土生子》的!这,我也受不了。”

    “用不着你说。我对他们讲了,两周之内,如果找不到一个像样的剧本,我就不干了。就这么简单。”

    “皮特,我的小宝贝儿,这只不过是谈々而己。”

    酒菜到后,我们一声不响地坐了一、两分钟。我一口吞下去半杯酒,就玩起桌上的牙签来了。我觉得艾达在瞅我。

    “皮特,你会喝得烂醉的。”

    “亲乖々,南方绅士的第一招就是会控制饮酒。”

    “这神话比古代化石还老。不过,你的籍贯是东部的泽西城。”

    我一饮而尽,对她咆哮:“东方南方全都一样!”

    我看到坐在桌对面的她快要发作了:嘴巴略々噘起,下巴也有点发尖:“你今天怎么啦?”

    我讨厌她的关心,也讨厌自己乞怜,便喃々地说:“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情绪不大好。”

    说完,我对她强露出笑脸,想把内心的痛苦赶跑。

    “好了,我知道一定有事,求你告诉我吧。”

    我若无其事,轻描淡写地说,“你知道朱尔斯给我找的那间房子吧?噢,房东老板娘今天把我赶了出来。”

    “上帝保佑美国的平等共和制度。”艾达说,“你想花费我丈夫几个钱吗?咱们可以告她。”

    “算了吧。只要和法院打交道,美利坚合众国的每一个州都会把我送上断头台的。”

    “吓々她也好嘛——”

    “吓个屁。我熬得过去。”
正文 13先决条件(4)
    饭来了,我不想吃。第一口咽下去,肚子便像敲锣似的响起来。艾达动手去切宽面条。

    她说:“皮特,尽量别想得太坏。全世界的人都在一同遭难。别让这事毁了你的锐气。人应该学会怎样对付不测事件。”

    “你说起来怪轻巧。”我还她。

    她马上瞅我一眼,又把目光移开,说:“说实话,能做到很不容易。”

    我不相信她真的理解这件事;也无话可说,就像挨过吵的小孩子,坐在那里,低眼望着盘子,不吃饭,也不吱声。我希望她往嘴,别自作聪明,别摆出大人的镇定的样子,我的上帝啊,我们两个都不成熟,永远不会jing通世故的。

    只听她道:“天下哪里更好些?全欧洲都是饥荒和瘟疫,法国人和英国人还恨犹太人——宝贝儿,他们将永远恨下去;人的头脑太简单,太简单了——一向如此。他们总想毁灭他们不懂的东西——他们懂的甚少,几乎见什么恨什么……”

    我坐在小隔间的这一侧,渐渐出汗了。我希望她住嘴,希望她安安静静她吃饭,别打搅我。我扭头找跑堂的,想再要一杯酒。但跑堂的离得很远,正等着刚来的几个人点菜;继我们之后,店里又到了不少顾客。

    “皮特,”艾达叫,“皮特,你怎么这样?”

    我咧嘴笑了:那是职业小丑的假笑,说:“乖々,别担心,我很正常。我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我要回到属于我的自己人那里,找个可爱的黑姑娘,接二连三地养娃娃去喽。”

    艾达有个诀窍,说话常爱装妈々,我的笑又引出了她这一招。她举起叉子,敲着我的指头说:“好了,别说了。你已经够老的了,还能生那么多孩子?”

    我大叫一声,随声站起,还撞翻了桌上的蜡烛:“别挨我!你这个婊子!永远别挨我!”

    她抓住蜡烛,扶正,睁大眼睛盯着我。她脸上一点血sè也没有了,喊:“坐下!坐下!”

    我跌进座位,肚子里好像灌满了水。在众目睽睽之下,我凉了单截。人们看到了什么呢?他们看到,一个黑小子和一个白种女人单独在一起。但我知道,他们决不会上前来掐死我的。

    我嘟嘟噜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跑堂的已经站到我身边,说:“小姐,没什么事吧?”

    “没事,好々的,谢了。”她的话音宛如一个公主赶开一个奴隶。我没有抬头。跑堂的身影移开了。

    艾达说:“宝贝儿,原谅我吧,求你原谅我。”

    我两眼盯着台布。她把手放在我的手上,一只白的耀眼,一只黑不溜秋。

    “咱们走吧,”我说,“实在对不住你。”

    她打个手势要结账。账单一来,看也没看,就递給跑堂的一张十元美钞。她拎起提包说:

    “咱们去夜总会,还是去看电影,要不就干点儿别的?”

    “不,亲爱的,今晚不去了。”我瞅着她说,“我很累,想再走几步,到朱尔斯那里去。我打算在他舍下寄住几天。不要为我担心。我没问题。”

    她死々地望着我说:“明天我来看你好吗?”

    “好吧,乖々,请便。”

    跑堂的找回了钱,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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