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我又开始感到不服气,又想为我们的环境工程辩护了。
“出去以后,你感到的主要麻烦是适应不了不呼吸的习惯。”
我们边说边来到隧道的西大门,透过眼前隔离我们的压缩门帘向外看。门帘上飘荡着一股暖风,每到夏天都是这样。这是由于光线的波长把临近的热空气带进来一些的缘故,我们所以让光线穿透门帘,是为了使里面的人能够看到外面的东西。水星的逆夏刚刚开始,太阳正在天顶反轨运行,向我们shè来极为强烈的光线,其强度超过原来的三倍。水星航天站是炽热点之一,在这里,逆转的太阳正好运行到正午的位置上。所以,尽管压缩门帘仅仅留下了一个可以透进少许可见光的小窗口,钻进来的热流仍很强烈。
“还有什么特别的机关向我介绍吗?”
我应该称赞她,她在各方面都很jing明,就是有点过于挑剔。快要使用水星服了,这时,她才真正承认我是专家,主动请我指点。
“说不定,几分钟之后,你就会感到一种难以抗拒的呼吸愿望,不过,那只是一种心理作用。你的血液将会自动充氧,不习惯的只是你的大脑,但这是可以克服的。另外,你说话时不要送气,只要默读就可以了,你喉咙里的无线电可以发shè出去。”
我想了想,决定再添油加醋地多说几句。
“如果你有自言自语的习惯,最好还是设法控制住,不然,嘴里一嘀咕,语音合成器就会把声音发出去,甚至有时候想问题想得太厉害了,它也会替你说出来。你知道,有时人们思考问题喉咙也会动。如果出这样的事,你可能会难为情的。”
她对着我笑了,这是她第一次笑。我感到自己挺喜欢她的。我从一开始就打算喜欢她,可是现在才有了一个能够引起我好感的机会。
“谢谢你,你的话我记住了。咱们走吧?”
我首先走出去。穿过压缩门帘时没有任何感觉。但是,如果身上没有安装水星服发动器,那是根本通不过去的。如果已经装好,在穿过压缩磁场的同时发动机就会自动启动,身体四周马上形成一层电磁场。我转过身子,眼前出现了一面非常平滑,非常闪光的镜子,别的什么也没有。看着看着,镜子鼓胀起来,变成一个**女人的形状,它马上与门帘分离,最后走出了满身银铠的朱比伦特。
水星服发动器造成的电磁场沿着身体的曲线围成一圈,距离皮肤一至一点五毫米。电磁场可以在这个范围内收缩和膨胀。它的体积所以会发生这种变化是因为水星服在进行一种皮囊式的扇风运动,目的是要把二氧化碳从气门里挤出去。这种运动不但可以排除废气,同时也降低体温。整个电磁场几乎是个全封闭的反光体,其中只有一对随着人的眼睛移动的像瞳孔那么大的间断xing磁场圆点,它们可以透进足够的光线使人看清外面的东西,同时也可以挡住更强的光线以免照瞎眼睛。
“我要是张开嘴将会怎么样?”朱比伦特咕咕哝哝地说。因为她一时还不习惯用默读的方式说活,所以声音不大清楚。
“没事,覆盖在你嘴上的磁场与覆盖在你鼻孔上的磁场一样,是不会钻进喉咙的。”
几分钟以后她说:“我真想呼吸一下。”这种yu望她会慢慢克服的。接着她又问:“怎么这样热呀?”
“为了保证水星服的最有效配置,它不能施放更多的二氧化碳来冷却。这样,温度就保持在三十度不再下降。所以,你会出一点汗的。”
“我觉得有三十五度,或者四十度。”
“这纯粹是想象。你也可以改变配置,转一下气门的排气喷管就可以了。不过,这样做不但可以放出一些二氧化碳,同时也要放出氧气瓶里的一些氧气,而氧气却是时时之需呀!”
“氧气瓶的贮备是多少?”
“你装了四十八个小时的需用量,由于水星服里的氧气是直接施放到血液里的,它的利用率可达百分之九十五。这不像你们的月球服,为了达到彻底的凉快而把大部分氧气抛洒掉。”我不由自主地又刺了她一句。
“彻底的凉快?这句话还是月球的成语呢!”她反唇相讥地说。我竟不知道这句话是贬义词。
“看来,我得牺牲一些备用氧气,以便眼下能够舒服一点。我对这里的引力作用已经感到够难受的了,连汗都出不来。”
“那就请便吧,你是环境工程专家嘛。”
正文 18水星相会(3)
她转脸看着我,看着我的闪闪发光的脸,很显然,她还不知道如何判断我的表情。她拧了拧插在左胸上的排气喷管,管口喷出的水气马上增多。
“这一下,你周围的温度就会下降到二十度左右,而你的氧气也就只剩下三十来个小时了。你的处境并不十分美妙,只能坐下来一动不动。活动量越大,水星服消耗的氧气就越多,冷却的温度还要降低的。”
她把手放在嘴唇上:“蒂莫西,你是不是说我不应该寻求彻底的凉快呢?我以后听你的好了。”
“不必,我想你会安然无恙的。到我家只有半小时的路程。不过,你说的引力作用倒还有点道理,你可能真需要减轻点压力,但我还必须让你再把温度提高一点;咱们双方都让让步,不偏不正,把它回升到二十五度。”
她二话没说,又去调整气门。
朱比伦特认为我们的两公里一段,两公里一段的客运输送带太不高明。一开始,有三、四回,每当我们从前一段下来再登上后一段时她都要抱怨,直到她发现前面的路轨被地震摧毁了,才闭住了嘴。我们换乘同样分段的临时滑道,中间又下来走了几步路,这时,她看一队工人正在架桥连接原来输送带下面的一段长二十米的塌方。
我们下了运输带,向家里走去,一路上只碰到一次地震。这次地震根本算不了什么,强度不大,只要跳动双脚就可以保持平衡。看来,朱比伦特不太喜欢做这种游戏。她的脚不断地遭到地面的弹击,每碰一下都要叫唤一声,要不是听到了她的叫声,我还满以为她和我一样快活呢。
我们家的房子这时正在一座小山的山顶上。
七个黑年之前,这里发生了一次大地震,把我们常年居住的山崖震掉了,从那以后我们就把房子抬到了这里。在那次大地震中,我曾被埋在地下十个小时——那是我一生里头一次需要别人救护。水星居民不喜欢住在山谷,因为山谷在大地震中很容易被破碎的岩石填平。如果住在突出部位的顶端,在地震滑坡时就比较有可能靠近滚动乱石的表面。另外嘛,我和我妈妈都喜欢这里的风景。
朱比伦特也很喜欢。当我们站在我家房子的前面回头遥望刚才走过的山谷时,她对面前的景sè第一次发表了感想。水星航天站就在三十公里以外的山脊最高处,这么远望去,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出一些最大建筑物的侧影。
但是,朱比伦特更感兴趣的却是我们身后的群山,她指着从一群丘陵中升起的一片闪着紫光的云朵问我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水银洞。每当水星的逆夏刚一开始,它就要变成这个样子。以后我带你去看看,我想你会喜欢它的。”
我们穿过墙壁走进屋里,多罗西上前迎接我们。
我一点也看不出妈妈有什么心事。一见朱比伦特,她那副高兴的样子足以表达十七年没有见面的感情。她嘴里不停地嘟囔着,什么身体长得多么结实,脸蛋长得多么漂亮等等。她让我们背靠着背站在一起,告诉我们什么地方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这当然不错,因为我们的遗传物质完全相同。她比我高五个厘米,但是在水星的引力作用下,过不了几个月她这五厘米就会消失的。
妈妈对我说:“她与你两年前,也就是与你最后一次变xing之前长得丝毫不差。”这真有点夸张。虽说那一次我是女xing,但当时我的发育还不完全成熟。不过,妈妈的话从根本上说并不错。朱比伦特和我的遗传基因型号都是男xing的,但是刚一来到水星,妈妈就把我的xing别改变了,那时我才几个月。这样,我就先过了十五年的女xing生活。我一直想着再变回去,但现在还不忙。
“你的身体看上去还不错,格利特。”朱比伦特说。
妈妈的眉头皱了一会儿说:“现在应该叫多罗西,亲爱的。我搬到这里以后就改名字了。我们在水星都是用地球老家的称呼。”
“请原谅,我忘记了。我母亲一说起你,总喜欢叫格利特。当她……我是说,当我……”
接着,是一段使人难受的沉默。我似乎感到她们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就竖起耳朵听。看来,要想了解这个秘密,只有把希望寄托在朱比伦特身上,多罗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告诉我的,不管怎样激她也不顶用。我完全知道应该如何做起,就一把将朱比伦特拉出了房子。
我为什么在水星长大,而不是在月球?我为什么会有一个无xing系姐姐?这些问题的神秘背景我知道的太少太少了,真叫人头痛。再说,用营养繁殖的方法“生”第二个孩子在当时是非常少见的事。我怎能不想搞清它的来龙去脉呢?如果有人说你有一个兄弟或姐妹,那就会变成一件社会丑闻(虽然这种事情并不会使社会退化)。不过,我很快就懂得了不应该向朋
友们说起自己的情况。他们都想知道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都想知道我母亲怎样躲过了法律,因为法律禁止这种不正当的选择。“一个人一个小孩”,这是每个儿童所学的第一堂道德课,甚至在他们还没有获得生命之前,这种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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