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他们不会不顾我的意愿,强留下我!”
说到这里,他感到有了把握,他紧々地拥抱住她,让她再次放心,然后,跟随着优婆罗阇的仆人走出了城门!开始向“骇崴霾赫珥”——古尔科特罗阇的城堡式王宫——攀登。
正文 第四章 进入王宫(1)
一条用大理石石板砌成的大坡度栈道径直通向风宫,经过几代人、象、马的践踏,路面已经破损,遍布着辙窝和坑穴。艾什迈着沉重的脚步跟在优婆罗阇仆人的身后向上爬着,赤脚踩在石板上,他感到冰凉冰凉的,抬头望去,那高耸入云的石筑的宫墙使他猛然害怕起来。
他不愿意在这样一个城堡里生活和干活儿。他想在有许多朋友的城里住着,一边照料邓尼?昌德的马匹,一边还可以向马夫头穆罕默德?舍利夫学点技艺。“骇崴霾赫珥”看上去是个狞恶不善之地,进入王宫必经的“拜德歃曦大瓦栅”(印地语badshahidarwaza的音义讹译,意为:君王之门——译注)更能使人产生这种印象。嵌着铁垜饰钉的巨门咧开了昏黑的大口,佩着弯刀和阿富汗土枪的卫兵在媚石对过的yin影里踱来踱去。栈道从一个露台下穿过,回头一看,露台上居高临下的土炮也向他们张着大嘴。他们走进一条长々的隧洞,阳光随即消失,好像被一把宝剑突然砍断,隧洞的两侧雕凿着许多伸入岩石深处并有上行斜坡的壁龛、卫兵室和画洞,密々麻麻,宛如蜂窝一般。
从和煦的阳光下转入冷峭的yin凉处,再加上洞顶黑糊々的穹隆下响着令人胆战的回声,越发使得艾什局促不安起来,他扭头瞅了一眼,只见巨大的门洞像一具框架,那正在热霭中恬然沐浴的城布宛如一幅风景画,被它罩在其中,他产生了逃跑的念头。猛然间,他似乎感到自己走进了一座永远无法逃脱的监狱,倘若不马上从这里跑开,他将失去ziyou、朋友和幸福,一辈子禁闭在铁窗后面,如同挂在陶器店门外的那只鸟笼里的八哥。这个刚冒出来的令人烦恼的念头使他不寒而栗。然而,想要躲过那么多卫兵的眼睛显然不是一件易事,被逮住后再让人押着带进王宫,那才是献丑。再者,他的好奇心也驱使着他留下来,流览一番“骇崴霾赫珥”宫内的情景——他的熟人还没有一个真正进过王宫,回去后他就有了向朋友吹嘘的资本。至于说在这里长期待下去,为优婆罗阇服务,他压根就没有这样想过,假如他们以为可以强迫自己那样做,那就是瞎了眼睛,他会翻越宫墙,跑回城里去,若有人追踪,他和母亲就要一同远走高飞。世界是广阔的,在群山中的某地还躺着他们的山谷——那里没有危险,可以让他们ziyou自在地生活。
隧道向右急转,来到一个露天小院,这里的卫兵和古代青铜铸炮更多了。正前方的一座门洞连着一个极宽敞的四合大院,院内长着一棵法国梧桐,树yin下有两只罗阇的大象正在摇晃系樁,十来个叽叽喳喳的女人正在一方石砌池塘的绿水中洗涤衣裳。她们的身后坐落着王宫的主体工程。这是一堆怪异的杂乱建筑,有城墙、城垛、本板晒台、回纹窗楣,还有耸立在半空的塔楼和雕凿的画洞——外围的棱堡将王宫的大半隔蔽起来,使城里人无法看到。
相传,在年青的征服者西孔达?杜尔可汗(即:亚历山大大王;公元前356—323年著名的马其顿皇帝——译注)从北方的隘口冲进来横扫印度大陆时,这座城堡曾经抵御了他的军队,但谁也说不清其建筑原型至今已有多少年历史。但目前的城寨真正有用的部分修建于十五世纪初叶,修建者是一个强盗头子,因为他需要一座难以攻陷的堡垒,以便带领娄罗突袭出来劫掠河对岸的沃土庶地,并在遇难时及时撤回。当时,人们称此地为“喀拉偈拉”(印地语kalakila的音义讹译,意为“黑堡”——译注),这不是指它的颜sè——因为它是由粗糙的黑石块砌成的,与脚下高拔的峰端岩石sè泽相同——而是形容它的名声太臭。后来,这片国士落入一个拉其普特探险家之手,他开始搞大规模的扩建工程,其子又在山下的平原上修筑了带城墙的城市,遂变为古尔科特的第一位罗阇,他把“喀拉偈拉”改造成一座大型的jing雕华饰的王室宅邸,并以其巍峨高峻的地理位置重新命名为“骇崴霾赫珥”——“风宫”。
当令的罗阇就住在此地,其迷宫般的房间里虽然仍旧铺设着波斯地毯,悬挂着金绣微々闪亮、满布灰尘的帷帐,摆设着镶有红宝石和纯绿松石的翡翠银箔装饰品,但它们的豪华之气已荡然无存。这里也有谒见厅,外面,一道横贯左右的木板矮墙将它和种满果树和玖瑰的闺房区花园隔开,与矮墙遥々相望的便是岚旎的居室,里面住着岚旎章奴…巴伊——她的对头“富人西司”岚旎已经在去年夏天患热病死去(有人说是中毒身亡)。在王宫凌乱无序
的房舍里,王子占了整々一厢,这位年少的优婆罗阇——人们多亲切地称呼他的nǎi名:拉尔吉——在一群被父王指派来服伺他的仆人、听差和随从中间消磨着光yin。
不知被领过了多少过道和前堂,艾什终于来到王子面前,只见古尔科特的继承人正盘腿坐在一块天鹅绒软垫上,不停地撩逗着一只羽毛倒竖的高冠鹦鹉,鹦鹉的表情同撩逗它的人一样苦恼、暴燥。这时,王子已经脱去昨天穿着的那套耀眼的仪装,换上一条瘦々的软棉布裤和一件朴素的亚麻“爱客坎”(身长四分之三的紧身短大衣…原注,印地语achkan的音义讹译——译注),看上去,他比骑着雪白种马行进在仪仗队zhongyāng的时候年少多了。当时,他从头到脚都像个王子——那缀有亮宝石的天蓝sè头裹上还装饰着一根鹭鸶的长翎,使他显得个子要高得多。可眼前的他只不过是个小男孩儿,胖墩々的,脸sè发青,他比艾什年长两岁,但在旁人看来,小两岁的一定是他,而且显而易见,他表面的暴燥实际是害怕的表现。
这最后一条印象驱散了艾什的危惧感,使他静下心来,他也时常在害怕的时候靠发脾气来转移情绪,所以觉察到了王子的心情——他是在掩盖自己,大概不想让屋里的任何一个令人讨厌的成年人知道。艾什突然对这个有朝一ri要成为古尔科特罗阇的男孩产生了一种想与他结为伙伴的念头。同时蓦地泛起一股冲动,想支持他去防范这些貌似迟钝的成年人,他们鞠起躬来是那样的必恭必敬,说起话来是那样的轻慢顺耳,还带着虚伪、奉承的口吻,可是他们的面部一直是冷冰々的,露着jiān猾的表情。
艾什留神地观察着他们,然后得出一个结论:这帮人像是没安好心。他们过于肥胖、油滑、过于洋洋自得,其中有个衣着考究的很年轻的纨绔子弟,长着一张漂亮而yin荡的脸子,只有一只耳朵上吊着棵宝石耳坠,他正故作姿态地用一面喷香的手帕捂住鼻子,似乎害怕这个从城里来的顽童随身带着穷气和马厩的臭味。艾什不再看他,来到王座面前打躬施礼,他按照习俗的规矩双手合十,置于额前,深々的弯下身子,他虔诚的目光里流露出友好关注的神sè,优婆罗阇见了,脸上的燥愠之sè开始消退。
“走开,你们统々走开!”优婆罗阇下令,他举起高贵的手臂朝下一挥,傲慢地驱赶仆从,“我想单独和这孩子谈々。”
正文 第四章 进入王宫(2)
那位佩着宝石耳坠的纨绔子弟俯身挽住他的胳膊,在他耳边急々地说着什么,优婆罗阇闪到一旁高声怒斥道:“比朱?拉姆,你简直是胡言乱语。他既然救过我的命,怎么还会谋害我呢?再者,他身上又没有式器。你走开吧,以后不要这么愚蠢。”
这年轻人恭顺地弯着腰退缩回去,但他的这种姿态与他突然露出的狰狞面目却显示出鲜明的差异,他恶狠々地瞪了艾什一眼,艾什大为吃惊,这一举动与眼下的场合完全不相适宜。很清楚,这个比朱?拉姆爱了训斥,讨了没趣,就来怪罪他,把他当成祸根,这显然是不公正的,想々看,他连一个字也没有说——而且压根儿就不想来这里。
优婆罗阇不耐烦地扬々手,众人退下,只剩下两个孩子进行单独会谈。可艾什仍旧没有开口,还是优婆罗阇打破了短暂的沉寂。他冷不丁地说:“我对我父亲讲了你怎样救了我的命,他允许我招你来当我的仆人。你可以得到一份好工钱,我……我在这里找不到一个可以和我玩耍做伴的人。净是些妇女和大人。你愿意留下吗?”
艾什原打算一口回绝,可这当儿又犹豫起来,含々糊々地说:“我还有母亲……我离不开她的,估计她也……”
“这个好办,她也可以来这里住,当我小妹々——公主的侍女。你很爱她,是不是?”
“那还用说,”艾什惊异地回答,“她是我妈呢。”
“是啊,你真幸运。我现在没有母亲。你知道,她过去是岚旎。真正的皇后。但我降生时她就死了,所以我根本不知道她的样子。要是她还没死……我妹々安竺丽的母亲也死了,有人说是中了邪,有人说是中了毒,她当时是个‘富人西司’,整天生病,所以‘那家伙’用不着念咒、投毒,也用不着——”他突然收住话音,迅速扭过头,向后瞅了瞅,突然站起来说:“走,咱们到花园去。这里的耳目太多。”
他将高冠鹦鹉又放回它的栖木上,掀起门帘,进入一个门道,六、七个扈从忙行额手礼,他走出殿室,来到点缀着胡桃树和喷泉的花园里,池塘中不但浮着莲叶,游着金鲤鱼,而且映闪着一座小亭子的倒影;艾什紧跟在他的身后。花园最靠外的一侧是一道很矮的石砌栏杆,里面是草坪,外面凌空直落二百英尺便是这块台地的底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