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在那一天的早晨,从西方飞来整々八只海鸥,它们排成双菱队形,相互的翼梢几乎交搭在一起。在乔纳森的带领下,它们以每小时将近二百二十公里的速度飞越了鸥群的议事海滩。弗莱彻平稳地飞在乔纳森的右翼,亨利?卡尔文顽强地跟在左边。然后,它们同时缓慢地向右边滚去……从水平……到……倒立……再到……水平,看上去整个队形就像一只巨大的鸟。风在它们耳边呼々作响。
正文 02鸥之歌(7)
鸥群的ri常喧闹声和叽々嘎々的叫声突然停止,天上的队形就像一只巨大的匕首,地上的八千只海鸥的眼睛都在直瞪々地注视。这八只鸟一个接一个向上陡然抬身,每人翻了一个完整的筋斗,接着绕场一周,用超慢速垂直着陆的方式降落到沙滩上。然后,海鸥乔纳森以每天处理例行公事的口气开始对这次飞行进行讲评。
“第一点,”它说,脸上露出不满的微笑,“在组成队形的时候,你们的动作都有点迟缓……”
整个鸥群像触了电—样。这些鸟都是被驱逐的呀!可是它们又回来啦!而这……这是不可能的!在鸥群的混乱之中孕育着一场弗莱彻曾经预料到的战斗。
“噢,那当然,没错的,它们是被驱逐的,”有些小一点的海鸥说,“可是,伙计,你瞧,它们是从哪里学会这种飞行的呢?”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长老的命令才传到鸥群:不准理睬它们。谁和被驱逐的海鸥说话,谁也要被驱逐;谁用眼睛观看被驱逐的海鸥就是破坏了鸥群的法律。圣旨既下,海鸥们都转过脸去,把披着灰sè羽毛的脊背对着乔纳森。但乔纳森却毫不在乎,它就在议事海滩的上空开始主持起飞行的练习课,并头一次强迫学生去进行新的突破。
“海鸥马丁!”它在空中高喊,“你说你会低速飞行,哪就飞一个看!如果做不到就是吹牛!”
小海鸥马丁?威廉一声也不敢吭,对于教练员在火头上抓住了自己还有点心惊;但出人意料,它一下子变成了低速飞行的奇才。在极弱的微风中,它可以不用拍打双翼,只靠羽毛的弯动从沙滩飘上了云端,再从云端降回沙滩。
同时,海鸥查理斯?罗兰趁大山之风钻进了七千米的高空,然后,带着一身蓝光从寒冷稀薄的空气里冲下来。它惊喜交集,决心明天更上一层楼。
最喜欢特技飞行的海鸥弗莱彻征服了十六经罗点的垂直慢速翻滚,并在第二天以一个连续三次的侧向筋斗结束了这项练习。它的羽毛把耀眼的阳光反shè到一段沙滩上,不止一只海鸥的眼睛正在那里偷々地观看。
每时每刻,乔纳森都和学生们在一起,示范、指点、督促、引导它们。它们一同逍遥自在地飞行在黑夜、云雾和狂风暴雨之间,而那鸥群却在陆地上痛苦地缩成一团。
飞行过后,学生们在沙滩上休息,它们按时听取乔纳森的教诲,态度比过去认真多了。虽然乔纳森的有些话仍然古怪难懂,但它的不少美妙思想已经为大家所理解。
慢々地,一到夜间,在乔纳森学生的外面又出现了另一个圆圈——一圈在黑暗中偷听的好奇的海鸥。它们一站就是几个小时,既不愿意看见别人也不愿意被人看见,所以在天亮之前都悄悄地离去。
大家回来才一个月,从鸥群的jing戒线里就冲出了第一只要求学习飞行技术的海鸥。正在它提出要求的时候,它身上被打上了驱逐出境的标记,从而,这位名叫特伦斯?洛厄尔的海鸥就变成一只犯罪的鸟,同时也变成了乔纳森的第八个学生。
第二天夜里,从鸥群里走出来海鸥柯克?梅纳德。它跌跌撞撞地跑过沙滩,拖拉着左翼,一头栽倒在乔纳森的脚前。“帮々我吧,”它说,但声音非常微弱!好像是一个快死的人在讲话,“我终生终世最大最大的愿望就是想飞……”
“那就来吧,”乔纳森说,“让我们一道从地上爬起,马上开始练习。”
“您不知道。我的翅膀……我的翅膀不能动……”
“海鸥梅纳德,你有ziyou,可以自力更生,自强不息。就从此时此地开始,什么也阻挡不了你前进的道路。这就是先祖海鸥的法律。这才是真正的法律。”
“你是说,我可以飞行?”
“我是说你已经ziyou。”
真是寥寥数语,大显神通,海鸥柯克?梅纳德毫不费力地展开了双翼,升入黑暗的夜空。鸥群被它的叫声唤醒,一百五十米的空中传来了它毕生最响亮的呼喊:“我会飞啦,听见了吗?我——会——飞——啦!”
到天亮时,乔纳森学生的外面站了差不多一千只海鸥,都在好奇地望着梅纳德。它们已经不在乎是否会被看见,它们在洗耳恭听,在努力消化乔纳森的教诲。
乔纳森正在讲解最简单的道理——飞行是海鸥的权利;ziyou是每个人的固有天xing。必须把妨害ziyou的任何障碍一脚踢开,这些障碍就是礼仪、迷信和多种形式的清规戒律。
“一脚踢开?众鸥之中传出一个声音,“甚至也包括鸥群的法律吗?”
“真正的法律只有一个,那就是通向ziyou的法律!”乔纳森说,“除此而外,别无其他!”
“你怎么能指望我们像你一样飞行呢?”又传出一个声音,“你是一只特殊的,有天赋的神鸟,我们可比不了。”
“请看弗莱彻、洛厄尔、查理斯?罗兰和朱迪?李!它们也都是特殊的有天赋的鸟吗?它们与你们,与我都没有什么更多的不同,只有一个区别,也就是唯一的区别:它们已经发现了自身的力量,并开始应用这种力量。”
除了弗莱彻之外,乔纳森的学生都感到很不安,因为它们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正是这样做的。
聚集的海鸥与ri俱增,有的来请教,有的来朝拜,有的来嘲笑。
一天早晨,在高级飞速练习之后,弗莱彻对乔纳森说:“鸥群里正传着一句话。它们说,你如果不是先祖海鸥的儿子,就是一只早生了一千年的鸟。”
乔纳森长叹一声。它在考虑被人误解的代价:人们不是叫你魔鬼,就是叫你上帝。“弗莱彻,你以为怎样?我们是提前降生的吗?”
沉默良久。“照我说,这种飞行本是一种客观存在,它是可以被任何愿意探索它的人学会的。它与时间毫不相干。我们可能是走到了时代cháo流的前面,走到了绝大多数海鸥飞行方式的前面。”
“言之有理。”乔纳森说着,一个翻身仰面滑翔了一会儿,“走在时间的前面也并不坏嘛……”
正文 02鸥之歌(8)
一周之后,出事了。当时弗莱彻正给一班新生做高速飞行的示范动作。它刚々结束从两千米高空开始的俯冲,抽出身来,像一条闪光的灰sè长龙风驰电掣般地紧贴着沙滩飞去。说时迟,那时快,一只初次学飞的小鸥突然飞到它的正前方。那小鸥被吓得连声叫妈。只有千分之一秒的时间,海鸥弗莱彻?林德为了拯救幼鸟奋力向左猛转,以接近每小时三百五十公里的速度钻进一座坚硬的花岗岩山崖。
对于它,这岩石倒像是一扇通向另外一个世界的牢固的巨门。在相撞的一瞬间,它顿感恐惧和惊愕,眼前漆黑一片,随后就飘浮到一个不可言状,不可思议的天空,昏过去,醒过来,又昏过去;一阵忧虑,一阵悲伤,一阵遗憾,真是万分的遗憾。
像第一天遇到海鸥乔纳森?利文斯顿时一样,它又听到了那个声音。
“弗莱彻!真是恶作剧,你怎么这样急。我们是在按部就班地克服自己的局限;依照计划,过一段时间才解决飞入岩石的问题呢!”
“是乔纳森!”
“也被人称作先祖海鸥之子,”教练员冷々地说。
“你在这里做什么?这是山崖!我是不是已经……我是不是曾经……死过?”
“噢,弗莱彻!听我说。想々看,你既然正在和我说话,那就很显然没有死,不是吗?你已经克服了一个困难,在相当突然的情况下改变了意识的水平。现在要靠你自己选择了。你可以留在这里,从这个水平开始学习——顺便告诉你,这个水平比你刚离开的那个水平要高出不小的一截——或者,你也可以回去,再去诱导鸥群的飞行。长老们一直在盼望你出点灾祸,但它们万万没有想到你对它们这样好。”
“我当然想回鸥群。我才刚々开始带领一个新的小组!”
“很好,弗莱彻。一个人的身体与其思想相比是无足轻重的。你还记得我们说过的这句话吗?……”
在山崖脚下,在围观的全体海鸥的中心,弗莱彻摇々头,伸々翅膀,张开了眼睛。它刚一弹动身体,鸥群就爆发出一阵巨大的喧闹,叽々嘎々,叫声四起。
“它活啦!它死了又活啦!”
“只用翼梢一点,它就起死回生!这一定是先祖海鸥的儿子!”
“不!它已经否认!它是个魔鬼!魔鬼!它是来破坏我们鸥群的魔鬼!”
这里聚集着四千只海鸥!它们被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吓破了胆,“魔鬼!魔鬼!”的呼声此起彼伏,就好像大海的怒涛和狂风。它们眼冒凶光,伸出锋利的嘴巴,以黑云压城之势步々紧逼而来。
“弗莱彻,要是我们离开这里,你是不是会感觉好一些?”乔纳森问。
“如果真能离开,我还有什么可反对的呢……”
顷刻之间,它们一同站到了八百米之上。那夥暴徒的闪光的嘴巴汇合到了一起,但它们却扑了个空。
“怎么会是这样?”乔纳森在苦思,“让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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