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梁官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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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梁官梦-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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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图他那几个东西,论吃喝,再怎么紧缺也紧缺不到他常务副县长家。他气的是这种人的势利:今天你权大势重,他恨不得舔你的脚后跟;明天你被削了权失了势,他又返过来损你、踩你,有些事情做的,比你多年的对头都过份。
    “这怎么是信谣传谣呢?政府大院都传疯了,就你我最后才知道。”
    “都传些什么?说出来听听。”既然大院人人都知道,自己也不能太孤陋寡闻。钟忠扭过头问了一句,脸却仍然冷着。
    “南平的事,当初不是你和王书记给安排的嘛。人家马大炮目前手头有点紧,一时付不了那么多,可南平的农民一找刘悠然,他就大包大揽,说三天之内就保证把钱送到农民手里。”
    “结果怎么样?”
    “怎么样?他硬是逼着马大炮拆东墙补西墙,从银行贷了四万元的款给了那帮农民。马……”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有什么好议论的?事儿是我和王书记安排的不假,本意是为村民解决点实际困难,但没想到事情会弄到这种地步。农民兄弟这阵骂我们是贪官、赃官,我们只能认了。刘县长一来就把这桩令人头疼的事了结了,是好事,我们求之不得。无论他采取哪种措施,用了什么办法,把问题解决了,就很好,我举双手赞成。”说完这些,见王哲思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又冷冷地补充几句,“我们有些同志,干起工作本事不大,在领导间搅点儿是非,倒是劲头十足。请你转告这些人,这样下去很危险,是一定没有好下场的!”
    “另外,听说刘悠然前些天还专门去了趟西吉乡……”王哲思脸皮也厚,挨了训斥面不红耳不赤,又一次往茶杯里冲了些水,吹口气,喝一口,又说。
    “去西吉有什么稀奇的?昨天我不也去西吉了,怎么,也要给我编排些什么?”钟忠一脸的不屑。
    “他去和你去不一样。你去是因公,是下乡检查指导工作。他去却是去看人,看他的一个学生。”
    “看学生怎么了?老师看学生,学生看老师,人之常情。这上面也有什么文章可作?”
    “你知道他专程看的这个学生是谁吗?”王哲思终于亮出了底牌,“这人你很熟,姓杨名永生的便是。”
    “杨永生是他的学生?”钟忠心里一悸,脸拉得更长了。
    “刘县长还说,一定要给他个说法。”
    王哲思说的杨永生,是政府办的前任秘书,高高的个儿,白白的面皮,戴一副蓝框细边近视镜,看着就有股儒雅气。他不但相貌可人,还很有文采,每年县里的政府工作报告、大点的工作总结都出自他手。有时县领导临时要个急点的材料,拉崐了他往招待所一塞,再甩上一包好烟,要长要短,一时三刻一挥而就,保准你拿去就能派上用场。因此,他是几任县长都看好的政府办公室主任人选。
    可能是因为恃才自傲吧,杨永生也有一些坏毛病,其中致命的便是好色。
    因为工作关系,杨永生少不了经常往几个县长副县长家跑,钟忠做代理县长时,为去掉那个代字,常要秘书为自己准备各种材料,因此,那段时间杨永生往他家跑得也特别勤。谁知,一来二去,他竟与钟忠的独生女儿小雅搞到了一起。待钟忠夫妇察觉时,小雅腹中已有了杨永生的骨肉。
    要是换了别人,就是千不满、万不愿,也会快快让他们把婚事办了。毕竟女儿的名声要紧。可对杨永生,从工作出发,钟忠是一千个满意,一万个看好。但从亲情出发,他是一千个不满意,一万个看不上眼。
    “别人家怎样我管不着。我的女儿,说破天,我也不会让他嫁给这个坏小子。他那些破事,我眼里心里一本账。那纯粹是个流氓、是个Y棍。你今天和他办了喜事,他明天就会在别的女人面前大献殷勤,后天他就有可能把你当抹布一样给甩了、给扔了。”
    “我不怕,我相信他对我的感情。”小雅挺着微微隆起的腹部,极力捍卫着自己的爱情。
    “你相信,可我和你妈不相信,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往火炕里跳。”
    但任老两口说破嘴皮,女儿还是非杨永生不嫁。无奈之下,钟忠和老伴又去找杨永生,要他主动退出,并提出可补偿点钱给他。不想杨永生态度比女儿还坚决,不但不答应退出,还把钟夫人给他的两千元钱撒得满地都是。
    “我爱的是小雅这个人,不是钱,更不是你们家的权势。”杨永生在宿舍大喊大叫。
    事情僵到这份上,钟忠再无计可使,只有以酒浇愁。那段时间是钟忠一生醉酒最多的时期。
    “钟县长要是放心,这事交给我来处理,我一定尽快把它摆平。”
    这事不知怎么被马大炮知道了,主动提出由他来了结这事。钟忠心里烦,想也没想就就点了头:
    “你真要把这事摆平,我设家宴感谢你。”
    “设家宴不敢,能到钟县长府上讨杯酒喝,我就心满意足了。”
    马大炮话中有话,相识这么多年,他宴请过钟忠无数次,钟忠喝他的酒,少说也有百斤,而他却从没到钟忠家喝过一杯酒。一是钟忠很少在家摆酒,不只他,现在没哪个领导会在家里摆酒。即使招待亲朋,也都安排在饭店酒楼里,由公家买单;二是即使摆酒,常务副县长的座上客也不会有马大炮这号的。
    钟忠以为马大炮这是在为自己宽心,不过说说而已,谁知当天晚上杨永生就遭人暗算,被打折小腿,住进了医院。
    事情发生后,钟忠把马大炮叫到家里好一顿臭骂:“你立马给我去公安局自首。不然,我这就打电话叫人来铐你。”
    “你让我去自首什么?这两天我见都没见过杨永生,叫我怎么去自首?撒谎报假案、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马大炮的口气比当县长的还硬,说自己这几天忙,还没顾上想这事,“那小子到处沾花惹草,不定得罪了哪个道上的人。也是咎由自取。这样也好,省得我们再劳神。”
    听马大炮说得这样坚决,钟忠虽心存疑惑,也只好信其所说了。
    政府办秘书被打,公安部门自然非常重视,并很快成立了专案组,但查了几个月,终没查出个头绪来,最后只好作为悬案挂了起来。倒是“甘为爱情抛头颅洒热血”的钟小雅说到做到,铺盖卷一夹,去了医院,与杨永生做起了病床夫妻。
    一月后,杨永生刚能拄着拐杖下床走动,一纸任职通知又将他发配到距县城最远的西吉乡做副乡长,具体分管农业。他本是学农出身,这也算是量才重用,他即便心中有气,也没法发得出来。
    常言说得好:上苍是最公平的,你有所失,他必会让你也有所得。杨永生六月中旬下的乡,八月末,在县一小任教的钟小雅就以夫妻分居的理由,请调到了西吉乡中心小学。这阵,她肚里的孩子已经六个多月,肚子大得像扣了口锅。
    这件事中,唯一的失败者是钟忠,不但赔了女儿折了兵,还落了个公报私仇的骂名。
    “杨永生去西吉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次酒后,终于没忍住的钟忠问组织部长邢国英。
    “不是你和王书记交办的吗?”
    “我……交办……”一句话顶得他再没了声气。
    往后王哲思还说了许多,但钟忠都没有听进去。王哲思什么时候走的,他也懵懵懂懂没很在意。
    “他竟去看杨永生,还要给他个说法。他想给个什么说法?这说法他要怎么个给法……”这一晚,钟忠脑海里转的全是杨永生、刘悠然,刘悠然、杨永生。
    千说万劝,好不容易送走敬万民伞的,政府大院又迎来了一帮示威的。准确点说,不是“迎来”,而是他们根本就没走。
    示威者是县水泥厂的一帮工人,严家正也在其中。他们与南平村民几乎是同时进的政府大院,不过人没南平那么多,也没像南平的村民那样张张扬扬,成群结队,又敲锣,又打鼓,还高擎着万民伞。他们化整为零,分散而来,在政府大院聚齐后,崐也只是静静地站在南平村村民的背后,静观事态的发展。若不是后来的变故,谁都崐以为他们只不过是看热闹一族。
    终于,南平村民在刘悠然收下绣有“青天明净,春风浩荡”的万民伞后,千恩万谢地走了。水泥厂的工人们也跟在后撤的村民后面,慢慢往外走,不过他们的脚步要比南平村民迈得小得多,频率也没他们来得快。这样,片刻时间,他们就与南崐平村民拉开了距离。
    刘悠然、钟忠上楼去了,边看热闹边劝解村民的政府各部门工作人员也相继离去。突然,即将出门的这一群猛地一个转身,一条横幅高高悬起在他们头顶,上面一溜墨写的大字:主人下岗客人上岗敢问这是谁家之天下
    “干什么的?你们……”
    几个刚刚松了口气,坐上警车准备离去的公安干警又匆忙跳下车,扑向高举横崐幅的这一群。
    “我们是县水泥厂的工人,我们要和县领导对话。”
    “我们有事要向县领导反映。”
    “和县领导对话,你们?没看见领导都忙吗?添什么乱!反映情况,写好书面材料,派代表来。”
    “我们有材料,我们就是代表,代表全厂217名工人。”
    工人们一边回应着公安干警的话,一边簇拥着横幅向政府大院纵深前进。
    “哎哎哎,你们想干什么?”
    “我们要上岗──”
    “我们要上岗──”
    “我们要工作──”
    “我们要工作──”
    “惩治贪官污吏,灭绝不正之风──”
    “惩治贪官污吏,灭绝不正之风──”
    突然间,工人们呼起了口号。
    “把他给我抓起来。”带队干警警棍一抡,指挥属下扑向领呼口号的严家正。
    “人民警察爱人民──”严家正一边往人群里钻,一边又呼出一句。
    “人民警察爱人民──”
    “我们要上岗,我们要工作──”
    “我们要上岗,我们要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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