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梁官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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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梁官梦-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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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悠然稍一愣神,眼睛的余光看到一个穿警服的身影贴到了凉棚前的白杨树上,想李勇的人既然已经跟进,谅别人就是有阴谋也难以得逞。于是便一步跨进了里间。
    见刘悠然进来,亚红“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刘悠然感觉自己的膝盖都有发疼。
    “刘县长,求你救救我弟。”尽管亚红控制着情绪,极力不使自己哭出声来,可“我弟”两个字还是带着明显的哭音。
    “你弟怎么了?怎样才能救他?”刘悠然这阵已把里屋四下看了个遍,没发现任何可疑的迹象,便一边认真地问亚红话,一边在心里谴责自己的多疑。
    “我弟让人绑架了。他们让我约你出来,给你栽赃。说只要你进了这屋,就放我弟出来。还说……”
    “还说什么?”悠然口里问着,眼却频频向外张望。屋外一片静寂,既无人影,又无车声。
    “说如果我报警,或者把事情告诉给第二个人,就杀了我弟,然后杀我。”
    “他们让你给我栽什么赃?”刘悠然十分冷静地问。
    “他们要我把你约到这个地方,做……做那……做那事。”亚红低下头,小声回道。
    “他们是谁?是哪些人?光天化日之下胡做非为,胆子也太大了点。”刘悠然情不自禁地大声喝斥起来。
    “不知道,他们是在电话里对我说的。还让我弟和我通了话。刘县长,你可要救救我弟呀,我们何家就他一个独苗……”
    交往这么久,刘悠然这才知道亚红原来姓何。看着一直跪在地上、悲悲切切的她,刘悠然心里不由得生出一种不知是怜、是爱、还是恨的情愫来。
    “你起来吧。起来坐下慢慢说。”刘悠然伸手欲拉亚红一把,可话一出口,他又有点后悔了:这屋里,只一张单人床,没有其他任何可坐的地方,要坐只能坐到床上去。
    可能是害怕,也可能是过于悲切,跪在地上的亚红这阵已经瘫软在地上,一只手根本拉不起她来。不得已刘悠然又伸出另一只手去,从腋下用力托着她慢慢向床上移去。
    就在这时,从外屋猛地闯进一个穿警服的人来。他手擎带了闪光灯的相机,着刘悠然、亚红一阵猛拍。
    被强光刺激的亚红大惊之下仰身一跌,正好跌倒在床上,拖带得刘悠然也一下扑在了她的身上。这一切,全被拍摄者尽收镜内。
    “哈哈哈……刘县长,你好快活呀!”没容刘悠然从床上立起身来,屋里又多了两个人,且都穿着警服。其中一个刘悠然感到有点面熟。
    “你们……”
    “不用怕,刘县长。我们是城关派出所的,都是你的下属。”面熟的那位“嘿嘿嘿”笑着,说:“今天搞个扫黄突击行动,不想搅了刘县长你的好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们接着玩,接着玩。”说罢一摆手,几个人同时退出了屋子。
    刘悠然这才想起来,这个说话者正是城关所那个叫洪什么的所长。
    “刘县长,我……”吓得早蜷缩于床一角的亚红这时才醒过神来,可怜巴巴地望着刘悠然不知所以。
    计划做得很周密,甚至让公安局长来做保镖,可防范了半天,还是上了人家的圈套,还叫人拍了同三陪女在床上的照片,刘悠然沮丧得简直想自杀。
    “我们的人呢?李勇他把人都安排到哪去了?”沮丧中,他近乎歇斯底里地大叫了一声:“李勇──”
    “到!”话音未落,李勇已站在了他的面前,手里还提着个照相机。“人赃俱获,一网打尽。”李勇看一眼缩在床上的亚红,“嗬嗬嗬”坏笑着说。
    二十三个乡镇已全部跑完,就连尚未通车的三家台村,刘悠然也跋山涉水去了一趟。按三家台村民的话说,打解放初土改时来过一个解放军排长,迄今为止,他是来这里的最大的官。辛苦是辛苦,可也赢得了乡镇干部的普遍赞誉。当然,也有闲言说他这是在收买人心。
    “人心是能收买的?让说这话的人也下去走一走,看他能收买得了?”
    吴专员不知从哪个渠道话听说了这话,在一次下基层搞“调研”时专门提到此事:“我们有些干部,自己懒得动,整天浮在上面不说,还对别人深入基层横挑鼻子竖挑眼。走下去,让老百姓认识认识你的真面目,为群众解决一两件实实在在的困难,如果说这就叫收买人心,那我说这人心收买得好,我们的党,我们的政府现崐在就很需要民心,收买得越多越好,多多益善!得民心者得天下。古往今来,哪朝哪代,其兴衰存亡,无不与民心的向背有着直接的关系。难道人类社会进入二十一世纪后,作为统治者的我们,倒不需要民心了?要啊,同志们,民心是我们党和国家的立身之本,也是我们的事业不断向前发展的最可靠的保证……”
    本来机关大院早就在传吴专员是刘悠然的后台,这阵听吴专员在公开场合毫无顾忌地为刘悠然说话,原来就信的,更坚信不疑;不信的也开始有点相信了。
    接下来,刘悠然本想在各部局走一圈,这也是吴专员临走时的吩咐:“不要以为整天在一个大院里,低头不见抬头见,走不走没关系。错了!下基层不在远近,上级到下级部门走走看看,就是下基层。有些东西,浮在上面光听汇报,听后只能是一知半解,而实地考察一番就不同了,实践出真知嘛。一深入实际,有些以前搞崐不懂、不明白的东西,一下就明白了。还有,人家上门找你说,和你礼贤下士找上门去要人家说,看似同一个说字,二者却有根本的不同,得来的东西也有可能截然不同。这可不仅仅是你当选前的权宜之计。就是你当选了,也要经常到基层去走一走,看一看。这对你、对工作,都大有益处。”
    可没容刘悠然把吴专员的指示付诸实践,下属各委办局的头头们就走马灯似的开始在他办公室亮相。而且都有冠冕堂皇的理由:或汇报工作,或请示问题,或提个合理化的建议。晚上十一二点,还有人打电话到宿舍,要求与他谈谈。
    这些“头头”绝大部分刘悠然都见过面,有过直接工作接触的,人与名能对得上号;只在会议上见过,没单独接触过的,则只知其名,不知其人。他们这一走动,在他面前单独一亮相,几天时间,刘悠然就把他们一一都记清楚了。
    他们来的目的刘悠然心里很清楚。按常规,上级指定的县长人选一般是会顺利当选的。这样,人代会召开前,政府各委办局一把手的具体人员安排,就要按程序以县长的名义提交给人大常委会,然后再由人大常委们审议通过。虽说这只是个程序和名义,谁都知道,现今干部任免权限在党委,无论大小,所有干部的提拔使用都得由党委拍板。但既然有“根据县长的提名”这个说法,就是走过场,确定人选时,也得征求征求候选县长的意见。何况他这个县长还兼任着县委第一副书记。
    会面时间不同,地点也不同:有时在办公室,有时在宿舍,汇报的工作更是五花八门,但各委办局的现任一把手们最终都把话题引到了“紧密团结在以刘县长为首的县政府周围,全力支持刘县长的工作,把蓝印建设成为繁荣富强的农业大县”这个中心议题上。言谈中自然也少不了对刘悠然来蓝印后工作成就的赞誉和吹捧。不同之处在于有人说得含蓄,只是点到为止;而有人则是赤裸裸地恭维,吹捧的话说得叫人听了肉麻。
    对所有上门者,刘悠然都一视同仁:热情接待,亲切交谈,走时还一定要亲自送到门外,然后再握手道别。
    “你这是何苦呢?那些东西,你越对他客气,他越是顺着鼻子上脸。你一天到晚对他板个脸,说话从不给他好听的,他倒听话、倒安稳。”有天晚上小齐来宿舍给他送白天落在车里的文件,正好碰到他送民政局长方方出门。道别时的那份热情,引来小齐一通指责。
    来蓝印这几个月,因公因私,正面接触过的人不说上千也有几百,但能对他畅开X怀、实话实说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严家正,另一个就是小齐。
    “我一个开车的,说几句真话怕啥?不说话谁也不会给我个局长、主任当当,话说多了,说过了,顶多不让我给领导开车。这辆不让开,我去开那辆,不过车差点罢了,你总不能把这身技术给开除了吧?”一次到行署开会,针对他的口无遮挡,刘悠然委婉地提醒了他几句,说祸从口出,还是注意点为好,不想马上就引来他的这番高论。
    “当然,总的来说,给领导开车好处还是多,公款饭局多自不必说,到下面去检查工作,还时不时能捞点土特产品或红包之类的东西。”过一会他又补充道。
    而严家正的说法则是:“一天到晚看别人的脸色说话行事,我累不累呀?作为灵长动物的人,如果连句真话都不敢说、不能说,那这种进化就不能称其为进化,而应叫作退化。”
    “你一天到晚这样牢骚满腹,会招人厌的,特别在机关,必然会影响到你的前程和进步。”刘悠然好言劝他,不过口气稍稍有点硬,带点批评的意味。
    “什么前程?什么进步?”严家正口气比他还硬,“整天点头哈腰,奴颜顺从,让人家赏赐个小官当当就是进步?就有了前程?狗屁!我才赖得做那个丧人格、昧良心的王八蛋官儿呢。”
    “哎哎哎……”刘悠然“哎”音未落,严家正又赶紧补上一句:“你除外,你除外。总体上来说,你还算个好官。”
    或无望,或不求。小齐与严家正的作派,古人有个说法,叫无欲则刚。
    “他们对当官真的就没一点兴趣吗?”刘悠然似乎有点不信。
    这天严家正来县长办公室送文件,见烟灰缸里有半支烟还没完全熄灭,就随口问一句:“又是谁来向你表忠心?”
    “胡说些什么?他们向我表的哪门子忠心!”刘悠然断然否定,然后补充说,“经委刘雄风来谈化肥厂改制的事。”
    “没谈人代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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