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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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巴-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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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人知道一向小心的马超麟是怎么会过敏发作的,也没有人知道那天中午在食堂发生了什么,唯一可以肯定的一个生活小常识是:胡椒酸辣汤的气味能够极好地掩盖住酒精的味道。
  对于马超麟的紧急住院,除了他妈之外,学校里最感到遗憾的人就要数龙虾。手下一员大将遭此意外,导致他的计划受到阻挠。当时他手下其他尾巴都各自有任务在身,所以他终于还是只能把任务单独交给我。
  现在,没人能跟我抢功了。
  更幸运的事情还在后头。
  也就在马超麟同学因为酒精过敏送医院的当天下午第三节体锻课,全年级四百多号人在室内室外的运动场上给自己找乐子。王丰照旧在足球场上踢球,结果不小心让人从背后飞铲倒地,导致脚踝骨受伤,痛苦得在地上直打滚,两个班级的男生由此引发了一场介于推搡和殴打之间的小规模冲突。
  可对我来说,这却是幸运女神露出微笑的一刻。
  当时我对球场上发生的冲突毫无兴趣,只想远离麻烦(闹得最凶的几个笨蛋肯定会为此领受处分),慢慢独自走回教学楼。我知道我们班几个学习尖子女生现在肯定正躲在教室里抓紧写作业。
  谁知刚走到二楼走廊,就看到一个女生一脸慌张地朝楼梯口跑去。我看着她跑步的身影,忽然潜意识里执勤班成员的身份被激发出来,对她喊了声:同学,不要在走廊里奔跑!
  对方怔了怔,停止了跑步,甚至还扭头往我这里看了一眼。
  我以为劝告起了作用,正要转身,却听到跑步声又响了起来,然后女生消失在楼道口。我皱皱眉头,自己的执勤职责被人忽视,有些不爽。然而一直等我走到教室门口,那个女生刚才的神情再度浮现于我的脑海。
  那是一种该怎么描述的表情呢?紧张?失措?悲痛?焦虑?
  对,就像一道化学考卷上的综合题,涉及金属、非金属、气体、酸、碱、盐、有机物、水,什么都有点……
  化学……女生……代号?!
  我猛然醒悟,然后发现教室里那几个女生已经停下笔在那里看着我发傻。我和她们大眼瞪小眼了一小会儿,立刻转身往楼下冲去。
  刚才那个女孩,十分可疑!
  3
  王丰那次脚踝骨受伤的后果就是他需要在家疗养一个星期左右,而对我来说,则是多了一个嫌疑目标。
  那天我在教室门口转身朝楼下跑去,得知王丰已经被人抬到了医务室,便立刻赶去,果然在医务室门口围着的一圈人里发现了刚才那个不听我劝阻而在楼道里奔跑的女孩。
  她当时的表现实在令人“感动”和“心疼”:站在人群中稍远的地方,眼眶湿润,两只手绞在一起,偶尔咬一下嘴唇。
  对于需要保密的一九九六年早恋情侣来说,这表情真是糟糕透顶。
  当然,她有可能只是见义勇为的英雄王丰的崇拜者或者暗恋者,但对于尾巴来说,绝不能放弃任何一种可能性。何况早恋和暗恋都是瘟疫的病症,都可能影响学生的学习成绩,所以一样要根治。
  根据我在龙虾这里大量翻阅学生资料后的结果,这位很富有同情心的女生名叫巫梦易,隶属高二年级1班,担任的职务分别是文学社和校刊成员、生物课代表、学校学生会宣传部干事。她似乎家境不错,因为平时上学放学都带着在当时的学生里尚属奢侈品的CD随身听。
  更加火爆的消息则是——猜猜看——她和王丰都属于“原班人马”那一批人,并且初中时在同一个班级做过两年同窗,后来巫梦易去了提高班。
  假如他们两个之间没点什么的话,那我想说,这两年的同学友谊也真够深厚的,值得女孩这么紧张兮兮地一路狂奔然后守在医务室外面。
  巫梦易是我跟踪的第一个女生,按照惯例做法她的代号是金属元素,并且还是所有金属元素里面最特殊的一个——液态金属“汞”。
  第五章 水银密码
  1
  代号“汞”的巫梦易同学在每天回家的路上都会在三家音像店和一个卖打口碟的小摊处停留一下,其中一家店是大型音像超市,占地面积和客流量都很大,里面格局错综复杂,她往往一待就是半小时——鬼才知道她在里面见了谁、做了什么,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跟进去看看。
  巫梦易对这里的布局很熟悉,从容地在迷宫般的货架和海报架之间游走穿梭。我小心地跟着她穿过了古典音乐、戏曲和港台歌曲货架,最后她却一转身,在一张巨大的郭富城唱片海报后面消失了。我加快脚步跟上去,发现那后面只有三两个初中女生在嬉笑打闹。我慌忙四下张望,却一无所获。
  幸而这种店都在墙角上装了防盗反射镜,我抬起头想要通过它们帮我重拾线索,却发现已是多余之举。
  镜子里,那个女生此刻就站在我身后。
  我宛如血液凝固般怔在原地。
  她没有动,我只能从镜子里看到她的肩膀和半张死气沉沉的脸,以及背后传来的异常冰冷的声音,每个字都咬得特别重:林——博——恪?
  我眼皮一跳,然后眼球就被外面的灿烂阳光刺激得生疼。
  现在大约是十二点三刻,午休时分。我本来在伏案写作业,却不知不觉睡着了。按理现在还没到春天,甚至连新年都还没过,但我却因为花了很多精力在跟踪的事情上,大脑神经在任何可以休憩的间隙都不放过偷懒短路的机会,所以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噩梦而已。
  我不会那样轻易暴露的。
  但对巫梦易的跟踪调查,却的的确确陷入了僵局。
  王丰因为脚伤而暂别学校之后,所有的跟踪重点就放在了巫梦易身上。她在学校的少数几个好友都不和她同路回家,所以她总是一个人听着CD随身听慢慢走路。她的确喜欢逛音像商店,我也跟进去几次,并没有发现异常情况。
  总之,除了过马路的时候因为专心听音乐而两次差点被助动车擦到之外,路上都是一派平静祥和的景象,我一直跟到她家楼下,也没见她和任何男生有牵连。
  但尾巴林博恪要的当然不是这样“田园”般的生活,有几次我撞见巫梦易和她的女友午饭后沿着操场跑道缓缓散步,目光便死死地定在她身上——女孩总是不时脸带微笑地嘴角翕动,不知道在谈些什么话题:音乐?明星?传言?抑或是男生?
  当初给巫梦易以水银为代号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她就像液态金属那般不可捉摸无法抓牢,她内心的想法一切成谜。
  总之,毫无进展的跟踪行动一度将心急火燎的我折磨得几乎发疯。更糟糕的是,根据龙虾传达的可靠消息,王丰在元旦放假之前就会回学校上学从而再度进入尾巴的监控范围。与之相应,我的老朋友马超麟同学也差不多过敏痊愈,将会在元旦前后回归校园。
  时不待我,我很无奈。
  2
  一九九六年十二月二十九日,星期天。
  由于元旦正好是下周三,所以之前的一个星期要连上九天课到下周二,及至新年便可连续放假五天。这天中午,高二各班班长多出了一个小小的集体活动,那就是在两个老师的带领下步行前往附近的人民医院探望正在养病的前7班班长陈琛。
  学校每次新年之前都会有这种探视活动,并有校刊的人陪同,以便将活动内容登载于刊物上。
  而这次校刊的代表便是巫梦易。
  想来巫梦易也是临时被派来跟团。平时她也和陈琛素无来往,所以一路上都显得心不在焉。
  和她一样心不在焉的还有我,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和跟踪目标这么明显地近距离接触。中午动身前众人在校门口集合时,看到她出现的我怔了许久,那眼神应当像暗恋她许久的青涩小男生。幸而同行的3班班长南蕙主动走过来问:林班长,发什么呆?
  我这才及时从巫梦易身上收回目光,没让她发现我的怪异失态,同时扭头接过南蕙的话茬:没有,只是很久没见陈琛,有些激动。
  我的确有段时间未见到陈琛了。他的精神状态很好,还是那样笑呵呵的。在医院养病的日子他也没有放下功课,病床边的桌子上摆满了各类课本和辅导书,这个场景立刻被一名男老师用相机照下。
  和他相比,校刊记者巫梦易则有些懈怠,一度还找不到她人,后来才知道是没打招呼就上厕所去了。而我已然养成了某种习惯,只要她不在我的三百六十度视线范围之内,心里就有种莫名的惶恐。
  但显然陈琛误会了我今天的失态和焦虑,在班长们告别离开的时候悄悄拉住了我的衣角,关切地轻声问:他们没为难你吧?
  我知道他指的是我们班级那群“原班人马”的班委,心中有些感动,讲:没事的,班主任还算支持我。
  我没告诉他班主任之所以支持我,完全是因为龙虾和尾巴小组在学校最高领导人心里的地位所致。
  陈琛点点头,没再多说。
  走出病房时大部队已经跟着老师下了楼,我刚要追上去,却在楼梯拐角口被南蕙从背后叫住:人家又没放学回家,何必赶得这么急?
  我悻悻地转身看了她一眼,讲:只怕跟着放学回家也找不到线索了。
  一度退出我们视线的“马可尼”王丰已于两天前回到学校继续上课,放学后我从校门口一直跟到他家门口,都未发现任何出格举动。而根据我们在1班的眼线报告,巫梦易在学校里从未跟任何外班男生接触过,其行径典范得犹如修女。所以光从表现上来看,这两人根本宛如两根毫无关联的平行线,按照各自的生活轨道前行。
  南蕙皱皱眉毛:会不会是在家的时候互通电话联系?
  我摇摇头否定了她的猜测。
  据我所知王丰家里经济条件不好,也是靠公用电话对外联系。既然是四周人员嘈杂、使用频率极高的公用电话,那就不可能长时间甜言蜜语。对于两个热血沸腾、激情燃烧的学生情侣而言这显然是不行的。而两人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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