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国之中,弱肉强食,几乎是至理大道,除了一些文官以身殉国,前朝迅速的稳定下来。太后及宫中一众妃嫔皆被送到先帝陵寝,终生不得出。
处理好一应事务,天已大亮,容铮将意秾接进宫中来,不放心她在别处,便将她暂时安置在书房内置的小卧房里。他便在外间的卧榻上稍休息片刻,其实并睡不着,也只是闭会儿眼罢了,才躺下去,便听见有人进来。他皱起了眉,他是命谢通率人在外守着的,没有他的吩咐旁人自是进不来,他初时以为是谢通有事进来禀报,但听脚步声并不像。
他没动,过了一会儿,来人便跪了下来,哀婉的声音道:“陛下……”
容铮坐起来,见她只着了件香云纱罩衣,几乎是半透明的,露出里面嫩粉色的肚兜来,拥着颤微微的双峰,他目光往下一扫便尽收眼底,她外面还穿了件白色的披风,乌发叠云般的挽起,上面只簪了朵雪白的绢花。
见容铮面上没有丝毫波动,明女彦才着急起来,她今日是强自鼓了勇气来的,她早就喜欢容铮,在见到容铮第一面时就喜欢他了,这些年她迫不得已委身宣和帝,却没有一时一刻不厌恶自己的,厌恶自己脏了身子,更是厌恶自己再也配不上他了。然而但凡有一丝一毫的希望,她也不想放过,“陛下,奴一直盼着陛下来,奴也知自己身份卑贱,不敢奢求陛下喜爱,只求陛下看在奴对陛下一片痴心的份上,也怜惜奴一回。”
她在面对宣和帝时,冷静自持的几近冰冷,然而对容铮,只怕让她去舔容铮的脚指,她也是愿意的。
容铮道:“这次你立了大功,你想要什么样的赏赐朕都可以给你。”
明女彦脸色一白,“奴不要赏赐,奴只想伺候陛下,哪怕……哪怕没有名份……”她突然抬想煞白的脸儿,“陛下莫不是嫌弃奴已经脏了身子……”
容铮道:“你想多了,朕之前就答应过你,会赐你良田府邸。等你出去后,朕会为你赐婚,或者你自己有喜欢的人,都可以对朕提。”
明女彦还欲求他,但她并不是蠢人,她知道容铮做的决定是不会改变的,她含着泪,给容铮磕了三个头,才缓缓起身出去了。
容铮揉了揉额头,起身去卧房看意秾,意秾虽然精神不济,却仍跪伏在案几上,给容锦写回信。
容铮望着窗边那个瘦弱的少女,她鲜妍如初,依然美得让人移不开眼,但此时的她就像是清晨的露珠,仿佛太阳一出来她就会不见了,他怕留不住她。他时常会想起以前她对自己的怒视、娇嗔,每一个表情都那么鲜活,然而现在,她连一丝眼神不屑于给他。
他坐到案几的另一侧看她写信,她的字很漂亮,是标准的簪花小楷,带着一股灵动,半晌,他道:“昨天夜里,季恒带着部分未投降的梁军前往了孟良堡。”
意秾猛地抬起头,盯着容铮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将季家的人都抓起来了。”
她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季恒与他对抗,季恒的家人自然便是他最好的筹码。他向来如此,能够简单解决的问题,他从来都不会顾忌道德与名声,他不在乎这些,就像在大虞时,众人都说他造反,他也毫不反驳。
容铮眼神黯了一黯,点点头,“如果季恒肯投降,我不会杀他,自然也会放过他的家人。”
意秾恶狠狠道:“你卑鄙无耻!”季老夫人待她很好,她小时候还常去季府,无论如何,让她看着季家人都去死,她还是受不了。
容铮突然笑了一声,“在你心里,我便也只剩下这四个字了吧。”他伸手握住意秾的手,意秾用力的甩开,他也不恼,道:“我已经命人去接你的父母了,谈我们成亲的事。”
是谢通亲自去沈府接的凌氏,凌氏曾见过谢通,却也未深接触过,只觉得面善,想不起来了。
谢通自然是知道容铮的心思的,只怕这位沈二夫人将来就是容铮的岳母大人了,他猴儿一般的精,对着凌氏脸上都快笑出朵花儿来,“当年圣上还要大梁时,圣上曾在三千海岳下的水里将沈姑娘救起来过,后来送还给夫人时,奴婢也是跟在圣上身后的。”
凌氏恍然大悟,心里一时不知泛出什么滋味来,都说人与人之间的缘份是有定法的,原本他们一家都只是将容铮当作意秾的救命恩人,却没想到容铮竟是对意秾有意。
此番孙亦莹也随凌氏一起,但未入宫门时,孙亦莹便由人引着去见孙允诚孙将军了,凌氏则随谢通进了宫。
意秾知道凌氏要来,担心自己面容憔悴,会惹得凌氏担心,便特意在两颊涂了胭脂,换了身银红色织金袄裙,衬得面色好看一些。
只是凌氏哪里是那么好糊弄的,自己放在手心里娇养长大的女儿,意秾强撑着的精气神儿,凌氏又怎么会看不出,一看就知道意秾身子虚弱,没调养过来。
凌氏从忆画手里接过一碗滋补的药膳粥,又将屋子里伺候的人都屏退下去,亲自料理意秾吃了,坐在床沿抚抚她的额头,又在自己额上探了探,道:“倒是不热,”面对亲生女儿也没什么不好直说的,便道:“你告诉娘,你跟二皇……你跟圣上是不是有了夫妻之实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过渡,会虐男主的。
其实现在是甜宠文的天下,才看到有读者说这种虐恋的文已经不流行了,但我还是挺喜欢的。
虽然现在流行甜宠文,但不一定就得所有人都写甜宠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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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忆何人
意秾一瞬之间没反应过来,接着便满脸通红,尴尬的转过头。
“娘问你话呢,跟你亲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凌氏皱着眉道:“我进宫这一路上,那位谢公公一直跟我说着些闲话,不小心透出了一句,当时我心里也只是存个疑影儿罢了,这会儿见了你才知道八成是确有其事了……”
她叹了口气,“娘怀着你的时候就十分不易,有一回陪你祖母去上香,娘大着肚子,下马车时不小心撞了她一下,你就在娘肚子里折腾开了,险些没要了娘的命。你祖母一进那道观,观主就说她的运道方才被一位小贵人冲撞掉了。你祖母自那时起便不喜欢你,后来你出生后,她还常说你哪里是什么小贵人,赔钱货罢了!娘也没跟她一般计较,只不过娘心里还是觉得你将来定能成为贵人的。”
意秾不耐烦听,嘟着嘴道:“娘你想说什么?”
凌氏将眉毛竖起道:“我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你还问娘想说什么!”她抚了抚意秾的头发,又缓了声气道:“娘虽然没什么大见识,却也是读过些书的,改朝换代是大势所趋,并不能因人力而改变。况且娘只是个妇人,管不了什么家国天下,只管自己的夫君儿子女儿过得顺遂就满足了。再说了宣和帝连着贬黜你爹爹,连同你哥哥也早就缴了兵权,他也不是个明君,所以谁来当皇帝娘也都不在乎。而且娘觉得圣上不错,他救过你,长相也好,没有对百姓滥杀无辜,对咱们这样的人家也都颇为礼遇,只要他对你好,娘就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了。最重要的是,”她看着意秾,定定道:“你跟他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他既诚心立你为后,娘自然是高兴的。”
凌氏这便是明白的表明态度了。
其实当母亲的心大概都是这样,什么家国天下、教条礼法,都不及女儿的幸福重要。那些东西,又与她何干呢?
意秾垂下头,并不吭声,凌氏也知道她的脾气,不能逼急了,得让她自己想明白。
凌氏见意秾的脸瘦削下去,心疼得很,絮絮唠叨着让她好生补养。因到了年下,没有几日便要过年了,凌氏便也跟意秾说了些家中的琐事,又与意秾一道用了饭,意秾这两日一直都不大吃得下,但这一回被凌氏瞪着,她这一顿可是没少吃。
凌氏临走时,又嘱咐了意秾一回,让她好生顾着自己的身子。意秾命忆画亲自去送凌氏出宫门,忆画引着凌氏,两人才出了景春门,竟见容铮等在那里。
他穿了一身玄袍,只领口与袖口处码着细密的银线牙边儿,头上束着白玉冠,并不是九五之尊的模样,反倒有些见长辈的意思。
凌氏愣了一瞬,便给容铮行礼,容铮回了半礼,脸不红心不跳的道:“岳母大人。”
谢通暗赞了一句自家主子的脸皮,悄悄觑了眼凌氏,见她略有些不自在。
容铮继续道:“意秾对朕有心结,还请岳母大人常进宫开导开导她,岳母大人来陪她说说话儿,她也高兴。”
凌氏闻言心头一跳,这里头果然还是有事故的,可意秾那死丫头嘴硬,她愣是没问出来,她只隐隐觉得大概是意秾在大虞时发生的事情。凌氏毕竟是有诰命的,先前也常进宫面圣,过了刚开始时那份不自在后,这会儿脑子里已经有了数种猜测,只担忧意秾曾经受过什么委屈,便道:“意秾这孩子心思良善,处事有不妥当之处,还请圣上多担待她些。”
凌氏走了之后,容铮才转身去朝乾殿见几位臣下,当他揉着额角回到书房内殿时,已经是入夜时分,宫中四处都已掌了灯。内殿里十分暖和,窗台上的花瓶里还插着几枝红梅,巨大的落地罩上挂着茜色的蝉翼纱幔帐,四边角落里水红色宫灯氤氲出淡淡的光影。
四下里悄悄无声,她不在。
宫人们都屏息而立,容铮沉着脸坐在圆桌旁,一下一下的在桌面上轻叩着手指。
意秾回来上阶陛时,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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