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养伤,本军等你们回来的一天!”
“是!”帐篷内激动的喊声几乎掀飞顶,原先苍白的脸都涨得红红的,陶致连忙护着镜楼躲开这些热情过头的伤兵。
外头来了几个略带狼狈的士兵,一见镜楼上来,立刻行了礼,小声地说了些什么,陶致没有听仔细,只看见原本还算好心情的督军霎地一下沉下了脸色,心里不好的预感升了上来。
“陶致,去牵马,就你我两个,不要惊动别人。”说着,镜楼顿了顿,又道:“去医疗营取个担架来。”
“是。”虽然疑惑,陶致也能感觉到事情可能有些严重,匆匆准备了马匹,又去问扶源堂要了一副简易的担架扛着,跟着那名报信的小兵跑了出去,方向正是山寨处,远远地就看见了那个破破烂烂的大门洞,陶致警觉地朝着四周望望,里头的山贼应该都被收拾了,剩下的不过是一些被掳来的妇人婆子,要不就是山贼的家人,也是要小心处理才是。
一会便到了大门处,四处都是木屑,马匹踩过去怕是伤到,镜楼便下了马,对那士兵道:“你把事情给陶千户说明白。”一边先跨步走进去。
“千户大人,”士兵扯扯陶致,脑袋凑上来小声说了,不一会陶致猛地吸了一口气,这……这事情怕是难办了,若是做得不好,怕是镜楼也难脱一个失职的罪名!
一百二十七 铜铃
“原先常千户也算得好好的,一面指点那些新兵蛋子,有些是听得仔细,按照被掳来的和家眷的分成两边,常千户还让她们相互举报来着,就防止那些山贼的婆娘老子闹事。不料其中有个女子硬说是被掳来,不是什么正经婆娘,有些婆子起哄,有说是又说不是的,一时间弄不清楚,常千户就把她押到家眷那片地方去。那女子不肯去,死活闹着,那些个老兵生怕她伤人,直接大力拖去了,不想新兵里头有个拎不清的,硬说这老兵太过分,连个弱女子都不放过,一些新兵也跟着起哄,不料那女子趁乱刺了常千户一刀,一些家眷也捣乱,那些新兵见有几个孩子,还心软不肯下重手,恐怕现在还乱着。”
“常千户呢?”陶致问道。
那士兵摇摇头,陶致便知道这情况恐怕不大好,常千户是东卫所副指挥使常三的侄子,是老常家重点提携的子侄辈,督军在其中也是难办得很,连押解妇孺都要出问题,他真的不知说什么才好。镜楼冷着脸往里头走,她不曾想过,原来这些个新兵如此不中用!
临时的处理地点放在了山寨的大厅内,现在里头还在吵嚷着,镜楼一眼就看见了在角落里手捂着大腿的常千户,也就是常广治,此时他已经面色泛白,咬着牙硬撑,他前头当着几名亲近的老兵,正控制着几名正不知激愤着什么新兵。
“全都给我住口!!”镜楼大吼一声,果然一瞬间,全场都安静下来看着她,回头对陶致吩咐:“陶千户,快带常千户去医疗营。”
“是。”陶致对着常广治身边的老兵使了个眼色,心下想幸好有担架,于是,还有些不甘的常广治被抬了下去,还想说什么,被镜楼打断:“先去养好伤,好了我自会问罪。”一脸颓丧的常广治不得不乖乖配合着离开。
镜楼眼睛扫向全场,老兵的数量不多,怪不得有些招架不住。
“刚才说妇孺无辜的是谁?”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一出了常千户的事儿,傻子都知道怎么回事,谁也没胆子这个时候跳出来。
“哼,知道自己错就好,在场全部格杀,剩下的军法回去自己领。”镜楼冷淡地说完,立刻有几道抽气声,几个老兵面色如常。
有些妇人似乎知道自己的命运,哀嚎着哭起来,几个孩子也乱成一团,还有不间断的求饶声,几个站在一旁,之前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也没有任何动作的新兵也不禁流露出了怜悯的神色,但接下来的话让他们彻底打消了念头。
“心软了?本军平时怎么告诉你们的,战场上的妇人之仁最是要不得,现在这些妇孺中就有一个暴起伤人,若是他日有人潜伏于长平郡,便是有可能毁了一座城!宁可错杀一百,本军也不允许有人危害长平!”说着,镜楼看向那几个闹腾得最厉害的新兵,嘲讽地扬起嘴角,“若当时你们当机立断,杀了那个闹事的女人,今日这百名妇孺也不会丧命,记住了,是你们的优柔寡断害死了他们,而不是我!”
这席话说得所有人面红耳赤,镜楼的声音不大,却让把每个人都听了个明白,几名老兵面带羞愧,安逸日子过久了,就忘记战场上就是要有手起刀落的利索,他们却没做到,还任由俘虏暴起伤了头领。有几名新兵似乎是想通了,其中几个纷纷跪下,道:“属下失职,望督军责罚。”
“望督军责罚!”剩余的人也跪下,上身挺得笔直,神情坚毅,镜楼一挥手,他们起身,其中丝毫不理会那些家眷的哭喊,甚至有些趁着所有人未注意而企图逃脱。他们都被重新抓了回来,排成一排,无论这些家眷如何挣扎,如何哭号,如何祈求,那些孩子甚至哑了嗓子,新兵面上还有不忍,而老兵已经面无表情。
“他们会永远记得,你杀了他们的家人,将来有一天,或许你的家人会遭到报复,长平会遭到报复,无论再小的孩子,也有长大的一天,到时候,你们会为了今天的心软而后悔!”镜楼留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
里面的喊叫声依旧,然而几声闷响,喊叫变成了尖叫,镜楼不加理会。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如此,对敌人手软,就是对自己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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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镜楼开始了剿匪之战,新卫所指挥使、副使带领三个卫一万五千人剿灭了东域大半的山寨,镜楼心疼粮草,路家却十分诚心包了所有,做海外生意就是赚钱!虽然镜楼每每都会将山寨烧个精光,也不妨她在东域和异族人眼中的形象又光辉灿烂了些。现在镜楼觉得新卫所的兵马锻炼得差不多了,决心留几个山寨,给下一批新兵练练手,一万五千人便顺利回长平,镜楼留在最后一批,以防有什么意外。
其中还混进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顾七少,你现在不是我的侍卫,不必整天跟着我。”镜楼赶苍蝇似的挥挥手,总共分了三批回城,这位新任的顾千户却跟牛皮糖似的紧紧跟着她,一看便知是书易给的特权,否则那会如此嚣张!
七少顾敛眯着眼睛任由镜楼嫌弃,笑嘻嘻地说道:“督军大人,属下也是正经的千户,王爷再三嘱咐属下要保护好督军,自然是尽量寸步不离。”
还有理了!?镜楼瞪了他一眼,径自回自己的营帐,到底男女有别,只有这里顾敛才会停下脚步,今天的营帐中坐着一个满身伤痕的人,正朝着他咧嘴一笑。
“长平的督军大人,好久不见!”
“你?”镜楼回头,没有看见任何人,而贺真诨察满身是伤,她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贺真诨察观察着她的神色,随即释然地笑笑,气力也瞬间弱了下来,果然,和十三说的一样,找她是最可靠最快的办法。
“怎么回事?”镜楼上前去扶住摇摇欲坠的贺真诨察,没有在乎他现在正霸占着她的榻,原先长得跟贵族脚边的卷毛狗一般,现在变成了一只流浪狗,一双湛蓝的眼睛失了神采,双手却紧紧抓着她。
“快去,快去救遥轩和、十三,在蓬莱山……我做了……记号。”
遥轩?十三?
镜楼立刻紧张起来,遥轩和十三哥为何要找她来救?“说清楚,怎么回事?”
贺真诨察苦笑两声,说:“爷还不是为了找那个人,那人原先是杜家的,他得罪了杜家,现在正被追杀……快去……”
见他说上一句喘一喘,镜楼眉头深深皱起来,杜家,就是为了兵工厂,遥轩得罪了杜家,他要找的是杜家的什么人?
“督军?”顾敛在一边和一群老兵嬉笑着喝着肉汤,却见到镜楼沉着脸一脸严肃地走出帐篷,身后还背个个大包袱,竟是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几个老兵给顾敛使眼色,却一个人也没敢上前去。
镜楼跨上马,拉住缰绳调转方向,看见所有人看着她,随即笑笑,朗声道:“我有要事去蓬莱山,你们按原先的行军路线回去,回去我自会去请罪。”
“督军,属下陪你一起去!”陶致及匆匆赶来,立刻跳上马,一副不让跟决不罢休的样子。
“我也去!”顾敛的反应也极快,连忙奔过去准备牵马。
都被镜楼一喝:“都住手!”随即绷着脸,放缓了声音,说道:“此行危险,你们都不宜跟去,这是军令,所有人按原计划回长平!陶致,全权交由你负责,出了意外,本军拿你是问!”
陶致低下头,低声应了。
现在夜色正沉,他们着实想不通督军为何在此时去蓬莱山,一个军医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巡视着所有人,随即发现了唯一认得的那个。
“陶千户!”
“卢军医,你怎么来了?”陶致下马,打量着衣服不大平整的卢军医。
卢军医喘着气,连忙道:“快去给我看看伤患,督军说在她帐子里。”
帐子里?陶致和顾敛对视一眼,顾敛带上军医来到镜楼的营帐前,犹豫了半分,随即猛地一掀。
一个身材高壮的年轻男子躺在镜楼的榻上,状似已经昏迷了过去,突兀的是他的衣角拴着一颗精致的小铜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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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八 不死之身
镜楼已经放弃了马匹,乘着轻功穿过山路,贺真浑察确实留下了记号,在黑夜中也十分好认,她似有似无地感觉到有人的气息,还有一丝令她颤抖的气息。
和神殿里遇见的那个道士一样!
盘虚镜自动浮现出来,紧紧贴在她的胸口,极为温暖,镜楼能感觉那股力量对她的压迫少了许多,暗松了一口气,更加警觉起来。脚下的山路愈加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