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愁着脸的刘子麟一听,心情瞬间好了许多,又派了斥候下去,便招呼众人来喝汤,厅里一时间只剩下勺碗相接的声响,底下的人喝汤都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来。
刘子麟大口喝完了,心里一时间暖暖的,连日来的郁气也散去了些,若说刘子麟一生中最得意的两件事,一是靠着自己搏命有了今日的成就,二就是娶了九阳家族之一的于氏女为妻。说起来,若不是当年的九阳家族接连被皇室打压,于家又是喜好低调的,不然也轮不上他这个初出茅庐的少将来娶于氏嫡女,而几年来自己顺风顺水,也有于丹娘的功劳,遇事从容镇定,还生了两个儿子,实在没有任何不好之处可以挑。就算这些日子自己面临最大的危机,于丹娘仍旧不叫一声苦,刘子麟连日奔波在城墙上,想到于丹娘,心里便是暖的,从小就失去的一切,仿佛在此时补齐了一般。
“将军!长平大胜,陈锐被督军斩杀,如今正朝着东城门来了。”一个士兵兴奋地边跑边叫嚷。
“什么?!”刘子麟险些打翻甜汤,站起来激动地扯住来报的士兵。
小兵满脸通红,扯着嗓子道:“真的,将军!长平把闵州二十万大军打败了!”
堂上的人个个面露异色,有两个人走上来,笑着直拍刘子麟的肩膀,说:“这下好了,盛州保住了,北沁也保住了!”
刘子麟整个人陡然一松。
镜楼换了身衣服就准备进盛州府,陶致着手处理俘虏,没有跟着,骑着马晃晃悠悠地带着一队亲卫走向东门,她已经派人去报了讯,算算时间,刘子麟若是有诚意,现在已经准备好迎接的仪仗了。
果然,东城门一映入眼帘,镜楼就听到了一阵阵的鼓声,接着是号角吹响,让一些马匹开始躁动起来,等到镜楼催着马走近,鼓声和号角都停了,大红的绸布铺在地上,尽头整齐站立着几排人。镜楼眯起眼来,最中间那个瘦高的男子应该就是刘子麟,而他身边站着一个带着斗笠的女子,十分守礼地站在刘子麟身后,镜楼知道应该是刘子麟的夫人于氏丹娘,因为于家嫡支隐居在长平,有关这位于丹娘的事情也能听到一二。
年少时候的刘子麟默默无闻,又来也是跟着江令辰才渐渐崭露头角,是个谋定后动的人才,后来孤注一掷带人来了盛州,于家就把刘子麟恼上了,不料刘子麟日益壮大,渐渐独霸一方,没有什么显赫的名头,却在龙蛇混杂的南域挣到了一席之地,镜楼对此人很是好奇。
见对方的诚意十足,镜楼也不能摆着架子,随即下马踏上红绸。
“刘子麟拜见督军大人。”刘子麟毫不犹豫地跪下行礼,身后的人也是跪倒一片。
“多谢督军不远千里前来增援,再造之恩,没齿难忘。”刘子麟再一拜,才起身和镜楼平视,见她覆着面纱,随即一笑,把于丹娘扶上来,介绍道:“这是贱内于氏。”
于丹娘没有抬眼,而是婉转地屈膝,“妾身刘于氏,拜见督军大人。”
“各位都免礼了,本军不是稀罕多礼的。”镜楼一挥手,在刘子麟的带领下,率先踏上了吊桥,被战火摧残过的吊桥有些晃悠,幸好铺着红绸,看不见地下的丑陋的斑驳。
刘子麟暗自放下心来,却也没有小看这个看似娇小的督军,能在万人中刺杀陈锐,绝非庸人。
盛州府内有些破败,却十分完整,镜楼进城的事情已经在盛州人尽皆知,盛州百姓见等到了援军,个个喜出望外,却也只是在两边的小楼里张望,不敢出来瞧,这几日的围城生活,早就磨去了普通百姓的胆子。
一边看着街道,镜楼走进了东城门附近临时圈出来的府衙。
镜楼对不熟悉的人自然不会多话,等于丹娘退了出去,刘子麟带着人坐下,便随意寒暄了几句,才说起了书易交代的事情。
“本军此次还要替王爷带句话。”
刘子麟立刻挺直了脊背。
“不日便会有消息,齐副督军已率领人马攻打闵州,没有陈锐和大军守卫的闵州不足为据,等陈锐战死的消息一传回去,立刻就能拿下。宿山卫所已被烧毁,盛州太过遥远,长平是鞭长莫及,王爷要我问刘将军,可否去闵州任指挥使?”镜楼刮着杯中的茶末,看着刘子麟,看不出笑意。
刘子麟和身边的人交换了眼神,韩长义更是极为激动,连连朝着他使眼色,看出了互相之间显而易见的欣喜,长平的情况他们无从知晓,对长平,他们是带着敬畏的,可不曾想长平王有这个气度把闵州交给他。
“大人,敢问这州牧的人选……”
镜楼抬头,带着深思的眼神扫了他一眼,缓缓道:“王爷自有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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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五 于氏、罗氏
盛州常年的势力都是结成一片,长平王不会高兴看到这一幕,恐怕此次调走了刘子麟,下一步就是调走自己了,韩长义想着。果然,接着就听到镜楼说道:
“韩州牧能死守盛州,王爷十分赞赏,此处有调令一张,韩长义请听令。”镜楼举起一份调令。
“韩长义接令。”韩长义忐忑不安地跪下。
“盛州动乱平稳后即可前往午阳郡,任韩长义为午阳郡州牧。”镜楼把调令亲自交给他。
是午阳!韩长义几乎是抖着手接过那封调令,午阳之名他不是没有听过,那可是长平王的集宝盆!把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他合适吗?
“韩州牧先要去往长平面见王爷才是,听闻韩州牧对商事极有研究,午阳之势还不平稳,要劳烦大人了,至于盛州自不必担心,人选还是刘指挥使和韩州牧自行决定,上报给长平便可。”
镜楼的话语一落下,刘子麟身后的好几个人都瞬间激动了起来。
好手段,韩长义在心里暗叹,他和刘子麟两个坐大盛州,盛州此去长平有些距离,自然容不下他和刘子麟两个,但为了盛州平稳,州牧人选也不能马虎。选了原先的手下,一能服众,二对盛州极为了解,至于指挥使,不过是管军队罢了,对盛州不熟悉也不是大问题。而他和刘子麟的去处,就更微妙了,两处都是极有作为的地方,看来年轻的长平王也有些胸襟和谋算,他就算知道其中的用意,却也始终对长平有些感激,毕竟谁不想名流千古?
言下之意就是刘子麟不必知道,这让原本的信心动摇了几分,自己的身份在长平王面前是尴尬的,抑或者从头开始他的身份就是尴尬的,就是因为尴尬,才能入得了长平王的眼,这让刘子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刘子麟的心腹手下也就这么几个人,此时都听出了些门道,个个沉默不语,刘子麟打起精神来,把这些天来的事情简单交代了一边,像是话家常一般,没有急着上前去诉苦叫屈。镜楼没有可以提起盛州府这段时间的事,也就是想知道,刘子麟对于这些天来的困境是什么态度,若是连这都扛不起,对于这个人倒是该重新评估了。
幸好,刘子麟没有让她失望。
冷静,平淡,没有怨愤也没有不安,只是带着些许逃出生天的欣喜,简单地讲那惊心动魄的几天描述了一遍。
宿山卫所是南域唯一一个朝廷承认的军队,是收编在朝廷名单中的,里头的校尉都是有品级的,刘子麟本身就是三品大员,领的朝廷俸禄。陈锐虽然挑了最软的柿子捏,其实也无意中挑了一个马蜂窝,而朝廷对宿山卫所的漠视,可以让刘子麟名正言顺脱离朝廷,从这个角度说,镜楼应该感谢陈锐,所以留给陈锐一具全尸。
镜楼听着,偶尔会附和着感叹两句,刘子麟当年是朝廷的死忠,只是私底下和临江王的关系不错罢了,太子谋反时在南域的兵力是刘子麟一手镇压的,书易就十分担心刘子麟对朝廷念念不忘,这样一来,即使收到麾下也埋着不安定的缘由,对长平是祸不是福。可此时听刘子麟的话语中,镜楼并没有听出他对朝廷的敬畏,而且她也不觉得一个十分懂得明哲保身的人,会毫无理由地去效忠不值得效忠的一方。
这个认知,让镜楼觉得有些蹊跷,现在想来,刘子麟忠于朝廷也不知是谁打探来的内情。
“所以还请督军能带人前往宿山协助在下,埋了那些死去的弟兄,他们有些还是良家子,家中有妻儿老小,宿山这个情况,在下厚着脸面想问王爷借银十万两,将来在王爷麾下效劳,待日后慢慢归还。”刘子麟神情诚恳,说得一众手下个个低下头憋红了眼睛。
镜楼叹一口气,能开这个口就好,于是说道:“刘将军日后要镇守闵州,你手底下的兵,自然也是长平的兵,长平会出力的。”
闵州虽在西域,却紧连着东域,是最紧要的地方,这也是刘子麟不愿去却不舍得不去的原因,刘子麟将来也是长平的一条臂膀,长平就有这个必要安抚住。
得到肯定的刘子麟满面掩不住的欣喜,举止也多了些发自真心的敬重,说话也更恭敬了,连忙请了自己的夫人和孩子出来,让手下的人都去歇息,显然是准备打感情牌。
于丹娘是一家主母,说话自然不同于刘子麟这个行伍出身的粗人,两个孩子甚是讨喜,小的一个才两岁,探头探脑地悄悄打量着镜楼,镜楼一看他,立刻羞涩地直往娘亲怀里钻。
“迢哥儿,不要皮,赶紧到娘这儿来。”于丹娘招招手,把在厅堂上打拳表演给镜楼看的长子叫回来,看神情像是臊得紧。
“小子都没什么规矩,让大人见笑了。”于丹娘把次子放到椅子上,起身给镜楼续茶。
镜楼也笑着起身,说:“这如何好意思,夫人不必客气。”两人客气了一番,镜楼才打量了刘迢一眼,说道:“孩子有精力是好事,不用拘着他。”
因为长子被责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