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楼捏紧了信,她不敢相信月衡澋会这么做,不对,这也不是他的口气,想到韩嬷嬷送过去的消息一去不复返,她就想到,或许有人在搞鬼,后院这点子阴私事屡见不鲜,何况月衡澋原本就有众多姬妾,现在还有了正妃……
想让自己放宽心,可是肚子一紧随之而来一阵剧痛,身下已经涌出一股温热,掀起裙摆来,果然流了血。
不好了!
镜楼慌忙地丢下信,大声喊着韩嬷嬷,不听地告诉自己就算要生了产婆就在附近,没什么可怕的,幸好韩嬷嬷有经验,提早寻好了产婆,不然……她不敢想。
韩嬷嬷几乎是用奔的,一进门就看到镜楼捧着肚子还流血,心道不好,怕是要早产!
韩嫂子立刻让粗使婆子去烧热水,跑进来双手一提,将镜楼扶到耳房准备好的产房里,产房的被褥是才铺好的,有一股子樟木香味,让已是满脸汗水的镜楼清醒了些,左手摸上右手上的木镯子。
六哥,你快来啊……
镜楼感觉肚子一阵痛,忍不住喊出了声。
“太太,衔着着个,别咬到自己。”韩嫂子取了干净的布巾让镜楼咬住。
镜楼感觉疼极了,就算是当年的板子都没有现在疼,浑身的骨头像是要裂开一般,下身就更不用说,一阵阵地抽疼,让她握紧了手上的布条。
六哥……为什么你不来,我们的孩子要出生了……
镜楼胡乱地想着,为什么,为什么要将她扔在这里,孩子早产,她很可能再也看不到他了。
“太太,快用力啊!”产婆也是满头大汗,产道迟迟不开,又是早产,这位太太的身子骨可不是好生养的,本来不想来,生怕出个意外,可是这院子的护院一提溜就把她拎过来了,不接生都不行,砸了自己招牌可怎么好。
从白天熬到晚上,又过了一整晚,直到天开始蒙蒙亮,产婆才惊喜地叫出来。
“看到头了!”产婆像是得救一般,高兴地大喊,随即看到伸出来的头那么小一个,原本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才七个月大的孩子,就算活下来也是多病多灾的。
韩嬷嬷也看到了孩子,心一沉,这孩子才七个月大,真的太小了。
“太太,再用些力!”
“太太,看到头了,再用力!”
镜楼已经喊不出声来了,怎么总是让她用力,可孩子只看到了头?
接着肚子猛的一抽,镜楼大叫一声,接着一阵剧痛传来,让她失去了意识。
“六哥……”
昏迷之前,她喃喃地唤着,模糊不清。
身体轻飘飘地,像是飞了起来,镜楼奇怪着,因为自从内力被废后,她就从来没有这样的轻松感,身体的沉珂让她许久才习惯,而此时,怎么会那么轻松?
她正在往前跑着,后面似乎有追杀的声响,让她不断地往前跑着,眼前看不清东西,是一片血雾,让人喘不过气来。
“太太醒了?身子可还好?”耳边想起韩嫂子的声音。
迷迷糊糊地,感觉身体猛地往下掉,一侧脸,看见韩嫂子和韩嬷嬷两人惊喜的脸,韩嫂子白白胖胖的脸上笑得五官都要挤到一起了。
“恭喜太太贺喜太太,是个哥儿。”韩嬷嬷也笑成了一朵菊花。
哥儿?镜楼脑袋迟钝了一下,这才明白,她生了一个儿子,那孩子可还好?
像是感觉到镜楼焦急的目光,韩嬷嬷连声道:“哥儿除了瘦小些,其他都好,府里请了个奶娘是知根知底的,身子也让大夫看过,太太放心罢,不出几日调养好了,保准白白胖胖!”
“可不是!”韩嫂子也十分高兴,“哥儿生得好极了,产婆说从没见过眼睛这么大的孩子,将来不知要迷倒多少姑娘!”
镜楼扯着嘴角一笑,怀着孩子的时候一直想着孩子的模样,不论生得像她还是像六哥,都会是个端正的孩子。
“哥儿来了。”韩嬷嬷领着奶娘进来,小心地扶着奶娘的手,把孩子放到镜楼枕边,孩子小得跟小猫一样,此时正睡得香。
“把孩子的襁褓解开了。”她还记得戴陌寒曾经说过,襁褓包得太紧对孩子不好。
“这……”奶娘有些着急,还带着惊恐,生怕自己做的不好,襁褓已经很松了,她也生怕弄伤了这个脆弱的孩子。
镜楼看了她一眼,很是不满意,道:“就让孩子敞开些手脚,穿韩嫂子之前做的小衣裳。”
韩嬷嬷是想着孩子不都是抱着襁褓的,可转念一想,襁褓不过是抱着孩子不让他乱妨了爹娘做事罢了,富贵人家哪里怕孩子没人照看,而罗圈脚的事儿……韩嬷嬷是觉得,洋人都没有襁褓,人家也没罗圈脚不是,既然主子都发话了,不包便不包罢,早产儿娇嫩,包得不好才糟糕。
于是镜楼看着奶娘和韩嬷嬷两人解开襁褓,小心地给孩子换了衣裳,现在天气不冷,也不用穿太多,衣裳也大了些,穿上去之后用毛摊子小心地裹住,不用襁褓扎紧了。
看着熟睡的孩子,镜楼的心软成一片,孩子还没有眉毛,小小的红红的脸竟然还皱着,像个小老头,好不可爱!
“太太,六爷没过来,洗三也赶不上,不若先给孩子起个乳名好了。”韩嬷嬷建议道,平时照看着,总不可能只叫哥儿吧?
镜楼想了想,正式的名字自然是要父亲来取的,至于乳名……
“就叫言,言哥儿。”
这名字也太简单了,韩嫂子心想,不过主子喜欢又如何,便和韩嬷嬷一起叫了两声,逗得镜楼直笑,言哥儿也像是知道自己有了名字,欢快地动了一动,又睡去了。
轻轻拍两下,镜楼觉得这么软软小小的东西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就觉得不可思议,这就是传承和延续,就如同娘亲和自己一般。
娘和佩姨在天上,一定也为自己高兴吧,沐璇在外洋,戴陌寒照顾,自然也会过得好,苏雅背后有异族支持,希望她能实现做女官的梦想,还有顾颜朵和贺真诨察……希望他们也在不知道的地方过得好好的……
大家都过的好好的,就让她好好得呆在这里,把孩子养大便是,就算六哥真的不会再来了,有个孩子陪着她,也就足够了。
韩嬷嬷悄悄走出来,院子外头站着瘦长的阿勇,她过去连忙拉着他急急地问道:“如何,北沁可有消息了?”
阿勇摇摇头,送去的信不知多少,可愣是没有一封回信,只有一封不知道谁写的,把太太气得早产的怪信,他也接手看了一遍,一开始气愤,后来一转念,也觉得这封信着实不应该是六爷写的,依他知道的六爷的性子,若是真的不想管太太了,直接送一笔银子了事,不会大费周章吊了几个月的胃口还特地写信。
“娘,我还是亲自去北沁走一遭比较好。”阿勇提议道。
韩嬷嬷思忖着,道:“也好,我瞧我们的月例银子没有克扣,估摸着六爷应该是没得到消息,你亲自去一趟也好!”
而此时,北沁临江王府,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恭敬地站在一边,一位风韵十足的美妇捏着一封信,正是元氏,现在也应该称之为元姨娘,她看完后,不屑地丢进香灰炉子里,问道:“信送过去了?”
那男子连忙点点头,元姨娘放下心来,挥挥手让那男子下去了,等到没人了,才忿忿地摔了几个杯子才解气。
虽然她截住了信,却难保王爷一回来,发现了端倪,那个外室女子竟然这么好运气,她们几个好多年都没怀上,这个女子竟然跟了半年就怀上了。可说不定不是王爷的种呢,元姨娘恶毒地想着,心情却怎么也好不起来。
可千万不要生儿子!
元姨娘捏紧手上的帕子,想到自己送过去的信,祈祷着把这女子气得一尸两命才好!
一百九十四 长平冬日
旗州的冬天温暖如秋,而长平却是下起了大雪,虽说下雪在长平不算是稀奇事儿,可连续下了半个月,还压塌了不少百姓的屋顶,这就是灾祸了,城内的千宁神庙里挤满了来祈福的人们,连城外的大佛寺也迎来了不少香客冒着大雪前来,只希望这雪能停下来。
温暖的房内炕上和火墙都烧得旺旺的,还有一股子菊香味飘散在空气中,和外头的冰天雪地比起来可谓是两重天。
门被敲响了,惊动了床上躺着的书易,此时的书易脸色十分苍白,而且瘦弱了不少,竟有些显出病态来。
“王爷,是时辰改起了,王妃等着伺候王爷洗漱。”
书易睁开眼,先是茫然了一会,才慢慢起身,咳了一声,对门外道:“让她回去吧,我一会要去衙门。”
门外应了一声,飞快地跑开了,书易自己起身穿了衣袍,一开门,一阵刺骨的冷风卷进室内,吹散了些许炭火气。几个丫鬟端着热水进来,伺候他洗漱,一个看着像大丫鬟的少女端了衣袍出来,替书易整理了衣衫。
王妃小刘氏闯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幅画面,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娘娘,小不忍则乱大谋。”一边的红雨立刻劝道,心里却不屑极了,就算跟在老爷身后学了点心性本事,每每到了关键时候总要出幺蛾子。
刘雁菱深吸了一口气,扬起笑容上前来,款款行礼。
“妾身见过王爷。”
书易抬眸看了她一眼,现在已经出了孝,她的打扮倒是越来越隆重了,正在整衣衫的丫鬟立刻松手,蹲下向刘雁菱行礼。
刘雁菱见书易朝她一点头,有看那丫鬟像是个明白人,很是识相,心里舒坦了几分,上前主动道:“让妾身来伺候王爷着装吧。”
“不必了,”书易避开她伸来的手,自己扣上前襟,说:“你自己也不是很方便的样子。”
刘雁菱看着身上繁复的华服,顿时脸红成一片,女儿家天性就爱打扮,好不容易出了孝,积攒了三年的衣裳当然要拿出来好好穿一穿,也正好想在他面前博个入眼,不料惹了他不快,如此想着,刘雁菱挥开几个丫鬟,慢慢地靠过去,轻声说道:“那让妾身伺候王爷用膳吧。”
或许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