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衡澋大口地吃了起来,一遍道:“怎么会,风雅又不能来填饱肚子。”
镜楼一听莞尔一笑,这一点上他们竟是十分合拍,月衡澋看似矜贵高傲,可是有时又十分不羁还很实际,完全的江湖人作态,她都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他了。
“听说你今天把张妈妈给打了?”月衡澋一边吃着,一边问道,带着些试探。
镜楼怎么会听不出,解释说:“张妈妈对着迎春几个拿大,说了好些不敬的话,我到底是是新人,也不能让一个下人踩到我头上,就想打个几板子,没想到打了几下还跟我矫情,才几个板子就不行了,没法子就只能快点请大夫。”
为了一个下人请大夫,月衡澋点头,说:“温总管一家一直跟着我,他们的女儿一直未嫁也是因为常年跟着我打理生意,所以你适当山带他们一点,当是帮我。”
虽然知道他会说什么,镜楼心里还是有些失望,月衡澋抬头,思索了一下,说:“没事,下次如果为难了,你就找路康,他会替你出面。”
还是算了吧,镜楼心里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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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两天,月衡澋又准备出发去闵州,才短短相聚了两三天,镜楼也没有怨言,整理好行装让他安心地出发,而不出意外地,温姁姁依旧跟着去了,她出乎意料地安静,没有来挑衅,也没有因张妈妈被杖责的事情大闹一场,安静得诡异。
“之前往摩耶送了信,可有回信?”镜楼百般无聊地坐在贵妃榻上,翻着手上的报纸,北沁的报纸包罗万象,是她平时的消遣。
迎春整理着冬衣,把手上的事情交给下面的织芸,上前来回话:“送出去了,算算日子也该到了,托的是老太爷的旧门生,王府插不了手,王妃放心。”
没想到踏进王府没有家人理所应当的宠爱,却和底下的人动起手来,镜楼呆呆地看着窗外,窗外的景致很好,错落有致,因为在半山腰上,还能看见北沁府的景致,极为开阔。一般的人家都不喜欢在家中望远,更喜欢包围住四面墙,抬头只能看见一方天几片云,月衡澋造了洋楼,这些观念也一并带过来了。
这样的开阔,让镜楼没有放松心情,在迎春困惑的神色中她能猜出一二,迎春肯定是觉得这些事情完全可以告诉月衡澋,让他来处理自己的手下,可是镜楼没有这么做。而为什么,也只有镜楼自己清楚,她在失忆前的**,朗家很多人都清楚,可能月衡澋也知道,他们不在意,但镜楼在意,在不知道那个人是谁的情况下,这个被遗忘的过去像是蛰伏的怪兽,随时可能上来吞掉她。若是这个人出现了,月衡澋又该如何自处,若是没有赢得他全心全意的爱护,自己面对这样的情况会是什么下场,她自己都不敢去猜测。
她在月衡澋心中的位置,和王府长年跟随的属下,尤其是路总管这样深得信任的,孰轻孰重,都还不是定数,所以她不敢赌。
“希望舅舅来,能给我个答案。”她自语道。
然而好些事情你以为在掌控中,却不知自己已经踏进了人家设下的圈套。
月衡澋新婚就这么忙碌,出乎镜楼的意料,而且让她心慌的是,两次出门在外,他都没有送任何的家书回来,连镜楼送去的两封也都没有得到回复。相聚的时间太短,她都没有来得及问。去长平可以说太过忙碌,那到闵州也那么忙?连写封信回来报个平安的时间都没有?
在月衡澋去闵州半个月后,镜楼实在忍不住提笔给他写了封信,简单了问些日常冷暖,封好了让孙禾送去。
孙禾行走内宅也是要母亲孙妈妈带着的,怀里揣着镜楼的信,刚跨出大门,脖子被用力一掐,人顿时昏了过去。
“走,快去通知总管。”
镜楼不知道孙禾出门后的情况,朗家自然有朗家的渠道,根本不用她担心,在信送出去的下午,王府门口突然聚集了很多人来闹事,忍冬查看了情况,立刻找镜楼来报。
“外头聚集了很多百姓,一个乞丐带着个孩子在闹着呢,路总管不知道去了哪里,那乞丐开口就说他是王妃的丈夫,那孩子是王妃的孩子,这可怎么办?!”忍冬焦急地说。
镜楼顿时觉得眼前一黑,这是怕什么来什么吗?还是有人刻意而为?
“王妃!”延秋离得最近,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摇摇欲坠的镜楼,和忍冬一起把她扶稳坐好。
“王妃自打进了府,一天的安生日子都没过,一个个都算计着来刁难!”迎春愤愤地跨进门来,说:“外头那乞丐说得一板一眼的,这下流言出去,不是要存心逼死王妃吗!让我带着孙妈妈去赶人吧,不然……”
“他们这么算计我是图什么?”镜楼苦笑,“我嫁进来是惹到谁了,要这么害我?”
忍冬眼中不甘心,说:“就是欺负王妃手上没人可用,我早就派人下去了,若是那些侍卫听令,哪里会让这么个乞丐在门口撒野!”
“我去……”镜楼站起来,咬紧牙道:“我倒是要看看,他们能拿我怎么样。”
“王妃不可!”
“小姐,就让我们去吧。”
迎春急得称谓都说错了,延秋也跪下拉住她。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么个无赖乞丐,王妃怎么去!”
镜楼挥挥手,看看迎春,道:“那,迎春,你穿着我的衣裳去,忍冬和孙妈妈跟过去,看看那乞丐的反应。”
孙妈妈眼睛一亮,立刻应了是,忍冬和迎春相视一愣,迎春先反应过来,说:“我找件不好认的衣服来,就躲在后头,我倒要看看那乞丐要怎么说!”
迎春小心地跟在忍冬身后,小心地抬眼观察着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乞丐,浑身脏污,头发都结成了一块块的,更不用说身上的补丁。旁边跪着的孩子也在嚎啕大哭,浑身没几两肉,看着也就两岁左右,鼻涕眼泪黏在一起十分恶心,要说这两个人和王妃有关系,打死迎春都不信。
“还不快把这个闹事的乞丐赶出去!”忍冬喊声说到,看着这些侍卫不动,心里更是冒火,她不能对这乞丐动手,不然那么多百姓准会把错按到她头上,“王府重地,哪能让这等无赖撒野!”
乞丐一听,哭得更大声了,嘴里不知道嚎了些什么,无非是说王妃是他以前的媳妇什么的。
“这孩子几年两岁,是王妃的肚子里爬出来了啊!”乞丐继续哀嚎。
“两岁了?”
“也有可能啊,王妃进门年纪也大了。”
“……”
底下看热闹的百姓也窃窃私语。
“住口!”忍冬大喝一声,“王妃乃朝廷命妇,不是你这等无赖说赖就能赖上的,你当大家都是傻子,百姓可不是你红口白牙就能蒙蔽的,要说有关系,就拿出证据来!”
忍冬一席话说得百姓纷纷点头,开始指责其这个乞丐来,不过大多数人还是在观望,这样的皇室秘辛若是真的,看热闹的也讨不了好。
“这个孩子就是证据啊!”乞丐一把将孩子提过来,“这就是我和王妃生的儿子!”
他话音一落,根本没有人接话,眼珠子一转,看到躲在后头衣着稍华丽些的女子,五官精致一看便是养尊处优的,和前头脸上有疤行为泼辣的丫鬟比起来就跟仙女似的,难道这就是王妃?乞丐眼睛顿时亮了,这下拐回去也是美事一件啊,看看那女子躲在后头但是镇定自若的样子,难道是要框自己?
乞丐冷笑一声,随即大声哭道:“王妃不就在后头吗!一夜夫妻百日恩啊,你怎么忍心丢下我们不管呐!”
三百四十三 欺人太甚
顿时看热闹的人开始窃窃私语,对着躲在忍冬身后的女子指指点点,虽然迎春躲在忍冬身后,但是也不能太明显直接被人拆穿,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冷冷地开口问他:“是我?”
那乞丐一看有戏,哭得呼天抢地。
“你且上来看清楚。”迎春十分冷静。
啊呸,什么口气,乞丐在心里啐一口,等把人拐回去看我怎么折腾你,如此想着,脏污的脸上浮出垂涎的笑来,爬着上前几步,装模作样地打量了迎春一番后肯定道:“别以为换了好衣裳我就认不出,可不就是你这个婆娘吗!”要身段有身段,要模样有模样,乞丐在心里乐翻了,就算是个破鞋也值了!
迎春站出来,冷笑一声,大声道:“你的意思是,我就是这孩子的娘?”
“还是我婆娘!”乞丐马上补充,得意洋洋。
“把这满嘴胡吣的乞丐拖下去!”迎春脸色一速,大喝:“我乃王妃的大丫鬟,还是云英未嫁的姑娘,你跑来胡乱指认,还有理了!赶紧带去衙门,好好拷问拷问,我倒要看看是谁来找我们王府的麻烦!”
这一下底下都炸开了锅,有脑子的立刻想到,哪有王妃亲自出面的,不过是这乞丐没见过世面,看着穿好一些就觉得是主子罢了,想想一个王妃一个乞丐,怎么也不可能搅和在一起。于是好些人开始离开,显然是来闹事的,再看下去只怕惹祸上身,没一会,看戏的人就走了个精光。
府衙的差役这才姗姗来迟,装模作样地给迎春等人赔罪,立刻把人连扯带拉地拖走了,乞丐自知没活路了,哭喊着磕头求饶。
山脚下的王府大门在太阳下金光灿灿,迎春和忍冬看着这块牌匾,突然觉得齿冷,迎春因为太过紧张,走进角门的时候还被绊了一脚,一个小厮模样的青年立刻上来扶了一把,迎春一抹额上的冷汗,笑着道谢。那小厮低头看不见模样,后退的时候显然有些跛足,迎春眼中一闪,没有露出怜悯或者鄙视,客气地见了礼转身离开,宠辱不惊是王妃对她们的要求,万一这小厮是王府派来试探她的呢?
等众人回了沉香阁,镜楼已经得到消息,说是人被带走了,心里松了口气。
“太好了,官府把那乞丐抓走了,”延秋高兴地跑进来报信。
“真是吓死我了。”迎春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