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下去这样的话不会是一个孩子能想到的话,一定是杨氏死前好好叮嘱孩子的话,他记得不杨氏的音容相貌,却牢牢记住了这句话。恐怕杨氏也没有想到,她给孩子最后的希望也被陶家堵死,因为陶致的抚恤陶家不肯放人,也因为陶家的抚恤这孩子能留下性命,也不知道说是福还是祸了。
三百五十二 朗赫
镜楼摸摸他的头,那孩子眼里闪着光,却没有想哭的意思,这样看着她,仿佛她真的是天上的仙女一般。
“那你听大夫的话吃饭打针好不好?”镜楼笑着问他,“等你好了,跟着我可好?”
“跟你……能吃鸡腿吗?”孩子有些心急,说话也不甚利索。
该死的陶家,镜楼咬牙,说:“每天都能吃,好不好”
孩子眼睛一亮。
“愿不愿意?”镜楼问他。
孩子忙不迭地点头,有些艰难地吞了吞口水。
“先吃药,等你身体好了,我就带你去吃,烤的的蒸的煮的炖的,我们都吃一边好不好?”镜楼示意久如端了粥进来。
“要好多钱呢……”孩子犹豫地看着粥。
镜楼看着他一笑,“你是我的孩子,一碗粥可还吃不穷我。”
折腾了半晌,挺着肚子的镜楼也觉得疲惫,那孩子乖乖地喝粥吃药打针,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苏雅扶着镜楼直报怨:“你就不能不要亲力亲为吗,孩子有个好歹怎么办?”现在镜楼还不知道怀的是双胎,查都扬努怕增加她的负担。
“无妨的,”镜楼躺在扶源堂备下的榻上,舒了口气:“陶致临死前还惦记着他的儿子,看到这个孩子成了这样,我只觉得内疚,陶家那边事情就麻烦你去处理了,把陶致一家分宗分出来吧,在长平划一块地给他当做祖宅,这个孩子我就认作儿子,等他长大了,让他认祖归宗吧。”
苏雅点点头,这确实是个好办法,“那陶家那边……”
“随你怎么处置吧,”镜楼冷笑一声,“我把这孩子认作儿子,也是要绝了陶家的想法,尽管来闹便是,有本事就跟朗家来作对看看!”
苏雅被这气势一压,只觉得浑身紧了紧,多年没上战场,可身上的那股子杀伐气息怎么也掩盖不了,“干亲怕也是顶不住,看来只能先委屈了陶致了。”陶家那等无赖,镜楼认干亲他们更有理由上门来吸血,孩子还没办法留在镜楼身边,只有彻底分了宗,孩子领出陶家,于情于理镜楼才能站住脚,将来孩子有了权势,陶家那等微末就奈何不了他了。
“这孩子就叫朗赫吧。”镜楼笑眯眯地转了脸色,让苏雅一头冷汗,“他爹就是那样的粗样子,可顶不住雅致的名字。”
陶致当年确实是外粗内细的人,苏雅笑笑,点头道:“是个好名字。”看来是从了镜楼的姓氏了。
那她肚子里这个孩子,要叫什么呢?镜楼兀自思索起来,想到那个只起了小名的孩子,镜楼一喘,肚子突然发紧,一个小拳头用力地拍了拍她的肚子。苏雅见镜楼脸色发白,连忙上前来摸了摸,随即一笑,“孩子开始动了,算算也四个多月,是该动了。”
镜楼摸了摸肚子,比言哥儿要晚许多,微微一笑,满是为人母的慈爱。
朗赫的身体没有重伤,事不过是长期的饥饿影响了孩子本该正常的成长,查都扬努正好守着镜楼生产,也顺带调理了朗赫,而镜楼收孩子作直接做儿子,他也丝毫没有异议,甚至把朗赫当成镜楼真正的孩子一般,比镜楼还要上心。
陶家则是轰轰烈烈地被上门砸了,长平王府的管事大摇大摆地闯进祠堂,“请”来了族长,将陶致一族分宗,称为东陶氏。当地县令被罢免,而新来的县令是商户出身顾家少爷,曾经也是长平一霸,上任后第一件事并没有处理陶家,而是放消息不准哪家与陶氏结亲。陶家做下的事儿方圆百里皆知,许多人都不屑与之结亲,而愿意结亲的和曾经是姻亲的经过县令警告,顿时歇了心思不敢再嫁女儿过去,而几家胆子大的,直接让女儿和离出来,不料县令大加赞赏,通了不少好处过去,自此所有人都知道陶家得罪了长平王府。饶是陶家根深叶大也不过是世代耕田的,对上长平王府根本就是毫无胜算,几年后陶氏无法,从外地老远用了大笔的聘礼买嫁,半路人家反悔还原封不动地退回嫁妆。
“没几年我看陶家怎么过下去。”镜楼冷笑,一边招呼朗赫来吃水果。
李集站在一边捏紧了胡子,家族的繁盛离不开繁衍子嗣和错综复杂的姻亲关系,这督军还真和常人不同,不由下令整治陶家,而是从根本上断了陶家的希望。
真是狠辣!
“也辛苦李大人忙我这个忙了。”镜楼笑笑,伸手请他入座。
李集见镜楼也没什么男女大防心思,也就坦坦荡荡地坐下了,暗自打量了她一眼,觉得似乎和上次见到这位督军大人有些不一样。
“听说李大人是刘州牧的门生?”镜楼察觉到他在打量他,不动声色地问道。
“正是,”李集恭敬地应道,“听说大人与家师也有些渊源,不过李集没有这个机遇与大人共事。”
镜楼客气地笑笑,说:“与其说是与刘州牧,不如说是刘大小姐。”
李集眼神一闪,只是笑笑,听见镜楼继续说道:“我与刘大小姐当年也算相识一场,听说她如今定居在应州,可有常写信回来?”
“常有写信来报平安,老师经常提起来,总是还对大小姐放心不下。”李集回答道。
镜楼把一封信交给李集,“这里有封信想交给大小姐,还请李大人劳烦转交。”
李集很意外,没想到她会写信,犹豫地接过,便点头应承了,又说起陶家的事,许久后镜楼才客气地起身送客,李集看着朗赫乖巧地在一边往嘴巴里塞水果,心里也感叹了一番,与朗赫说了几句话方才离开。
“久芬,外头好像越来越热闹了,小心送李大人出门。”镜楼吩咐道。
外头很热闹?李集一听话中有话,抬脚踏出大门时特地四处张望了一番,发现路人比平日里要多,而且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说话,如今掌管了赤虎卫的李集如何看不出有人在暗中监视督军府?会是哪家知道了里面那位的身份?李集眯起眼,迅速跨上马。
“去王府!”
三百五十三 绑架
镜楼睡得昏昏沉沉,至少在她怀孕后,第一次睡得那么沉,连醒来脑袋都是疼的,感觉自己身下是坚硬的木板,还有几坨稻草,让船不是特别颠簸,外头安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可她能感觉到门外有重兵把守,带着血腥气的压抑气息是掩盖不了的。
看来,她又被人掳走了。
这样熟悉的场景没过几个月再次上演,她已经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至少对方要的应该不是自己的性命,安抚地摸着自己的肚子,千军万马她都不怕,现在不过是暂时的,没什么可怕,她这样告诉自己。
这艘小船逆水而上,沿着北沁河进入皇都,接着缓缓靠近码头,属于码头的繁华和吵嚷透过船舱传来,一路上颠得没胃口的镜楼此时觉得总算是解脱了。扶着肚子慢慢站起来,船一震,随即舱门被打开,几个黑甲士兵面无表情地走进来,蒙上她的眼睛,拉着她坐上小轿,两个轿夫稳稳地把她抬起,穿过喧闹的人群,慢慢地走向皇都深处。
皇都,这个她出生长大的地方,此时已经陌生无比,皇都的石道比任何地方都要平坦,都是从同名山上采下来的青石,她曾经无数次地注视着,从未有机会好好走过皇都的路。
“去通报大将军,人带到了。”
镜楼蒙着眼,心里一突,连带着孩子也不安地动了动,她抚着肚子,忍住心底不断冒出的怯意。
轿子稳稳地停在了院子,镜楼听着四下无人,伸手小心地取下蒙在眼上的布,阳光柔和却是一刺,她慢慢睁开眼,发现眼前就是正堂,而正堂前,站着个一身黑衣,面无表情的女人。
“飞绮姐……”镜楼错愕地看着这个眉清目秀的女子,她如今有些年纪,却依旧梳着男子的髻,看起来英姿飒爽,抬眼看着堂上斜靠着的男子,镜楼心狂跳起来,张了几次嘴都说不出话来。
是辛傲之……
早年他们几个逃走辛傲之没有追究,她已经觉得很奇怪,可如今大费周章地把她抓来,更是猜不透辛傲之的目的。
辛傲之长着张雌雄莫辨的脸,不笑的时候都觉得赏心悦目,可那种黑沉的眼神却让人心里发颤,这样的眼神镜楼突然觉得熟悉,月衡澋便总是带着这样的神情。
“镜楼。”辛傲之缓缓吐出她的名字,让她寒毛直竖,扶着肚子不禁后退几步,看得辛傲之一笑,说:“盘虚镜在你的手上,你说我是杀了你取镜好呢,还是你主动配合我完成五神祭好呢?”
五神祭,那是什么?镜楼紧张得手心冒汗,不安地握紧双手,突然间想到月衡澋曾经致力寻找的东西。
“众神离开世间,而留下五道神禁锢住了这片土地。”
“杀死所有的五道神真身……。”
曾经查到的蛛丝马迹,难道五神祭是指?
镜楼抬头,逐渐冷静下来,看来辛傲之比她知道的多得多,至少五神祭,她是从未发现。
“五神祭是什么?”镜楼看着他,问道。
辛傲之挑起眉毛,有些意外她的大胆,看了眼飞绮,解释道:“五神祭是为了解除五道神和揽月朝五域的生息罢了,五道神被土地遏制多年,只要五道神剥离出神识封印到各自的领土,就算完成了。”
“神识?”镜楼好像在梦中听到过这个词。
“神识和宿体是两回事,”辛傲之倒是颇有耐心地解释道:“五道神转世而生,神识和本身是两回事,就算抽离了神识,人却不会死。”
也就是说五道神实际上是寄生在人身上的意思?镜楼皱眉,“既然如此,找齐五道神便可,将军又要找我做什么。”盘虚镜是弑神剑的克星,但是有了五神祭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