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承诺的镜楼只顾着自己开心,围着月衡澋蹦蹦跳跳,没发觉羽妃和良佩发白的脸色。
“娘娘?”衡澋站起来,见羽妃脸色不对,也想不到其他地方去,“我跟镜儿不过是开玩笑,您可别当真。”
羽妃扯出笑容来,说:“我怎么会当真呢,不过是吹了点风,有些不大舒服。”
一听羽妃不舒服,衡澋紧张起来,赶紧上前扶住她,羽妃触碰到他的手臂,有些不自然。刚刚见到这个皇六子的时候,他只有六岁,还是个能抱起来的孩子,现在已经出落成俊美爽朗的少年,个子也已经比她高出许多,这样的触碰对于普通的妃子与皇子来说,已经是逾矩了。
轻轻推开他的手,羽妃正视着他,说:“衡澋,你现在也大了,有些规矩还是放在心上,不要落了别人口实。”
衡澋一顿,笑着退开两步,说:“是我着急了,娘娘不要见怪才是。”
“是这样,”羽妃点头,轻声责怪道:“现在宫里乱得很,姚贵妃开始失宠,又有些新来的宫人飞上了枝头,就算茶亚家势力庞大,但是始终是皇权至上,在你没有成为万人之上之前,一切都要沉稳。”
“衡澋受教。”
羽妃看着努力摘桃花的镜楼,有看看难得心不在焉的衡澋,突然胸口闷了起来,如果她拥有神女的力量那该多好,这样……她和女儿的命运就大不一样了吧。
镜楼调皮地爬在树上,不小心在树枝间滑了脚,惊的月衡澋飞身过去稳住她,小丫头还不明所以,开开心心地把桃花别在月衡澋的发髻上。而月衡澋挑起眉毛,瞪着镜楼,嘴角微微抽搐,这表示他很生气!
“以后不准你淘气,这样多危险!”
“可是人家想要桃花嘛……”
“你摘光了桃花,夏天就没有桃子了。”
“骗人!我每年都摘的,但是桃子还是长出来了!”
“你摘一朵少一个~”
“才不会,要是没了,六哥哥会变出来的,是不是?”
“……”
抱着小女孩的少年,英挺的浓眉下是如星子般灿烂的眼睛,配上直挺的鼻梁,揽月家族世代纳入了天下貌美的女子为后妃,其子女也都拥有出色的外表。在宫廷,众多出色美丽的皇子皇女中,月衡澋并不是最显眼的,他的五官以及脸型硬朗,或许由于活了两世,薄薄的嘴唇总是抿成一线,看起来不近人情,也比众多潇洒的皇子们逊色不少。月衡澋像茶亚家人,漆黑漂亮的眼睛和眉宇间略宽,略显单薄的双眼皮以及有着漂亮弧度的内眼角,像极了皇后,所以总是不招皇帝的喜欢。
院子里的镜楼和月衡澋依然在桃花雨下玩耍嬉闹,形成一幅如同仙境般的画面,羽妃坐在廊下,静静地坐着,却想着衡澋接下镜楼的一刻,这孩子,暗中习武很久了吧,这身手不是一两年能成就的,皇后对于皇位,果然是势在必得。深深的吸气叹息,看着镜楼的小圆髻微微散乱,衡澋的衣袍被印上了一只小脏手掌,羽妃笑了,可能一直到很久以后,都不会有这么快乐和宁静的时刻了。
良佩适才悄悄离开了一阵,现在反回来,对着羽妃耳语,羽妃看了看院子里两人,也悄悄离开了后院。
月上柳梢,镜楼的生日宴也就寥寥数人,皇后从未露过面,便只有羽妃、良佩、月衡澋和暂时回朝的皇十三子月衡淑。早年出生的皇子皇女们年岁隔的很近,衡澋排行第六,与排行十三的衡淑也不过相差三岁,衡淑空有皇子名号,早在六岁时母亲涂妃逝世,就被流放去了位于西方秦域的贫瘠封地。皇室无情,而当今的皇帝更是把这句话发挥到了极致,那些不受宠爱的子女几乎都被贬谪,能留在皇都的不是外戚势力强大,要不就很受宠,要不就是母亲很受宠。
镜楼小朋友对于新来的衡淑展现了极大的兴趣,一直扯着衡淑问东问西,一直以来活动圈就被划在敷原宫和冷宫,对于外面的世界,镜楼好奇的不得了。
良佩难得整顿了一桌子好菜,羽妃不是个能下厨房的,歉疚地看着良佩忙进忙出,四喜丸子、翡翠凤爪、清炖蹄膀……看得一边的镜楼直咽口水,连带皇十三子衡淑也瞪大了眼睛看桌上的肉菜。
“六哥哥,我可以先吃一口吗?”镜楼可怜巴巴地看向月衡澋。
“不可以。”话语温温和和,却是不容置疑。
镜楼的脸垮了下来,饶是可怜地看向羽妃,羽妃脸一转,掩住自己上翘的嘴角。
一桌四人,良佩在后头管着镜楼吃饭,衡淑是个乖巧的孩子,很懂得察言观色,喜欢搞怪,所以与衡澋十分和得来,还是个半大孩子的衡淑有着张圆圆脸和圆圆的眼睛,直觉上与镜楼很相似,很得羽妃的喜欢。
前世的衡淑与衡澋是相携到最后的战友,衡淑因为他的失败而死在战场上,重生以来,他都努力地让衡淑远离夺嫡的圈子,好改变他战死的命运。
“十三哥,你再多说一点,西域的人个个都会骑马?”镜楼瞪大眼睛,马长什么样她都没见过。
衡淑喝口茶补充补充水分,哈哈,难得有人这么捧场,愿意听他说话,他当然也要买个面子喽,“镜楼啊,还有还有……”
“别说了,先吃饭!”酷酷地扔下一句话来,月衡澋面无表情地夹起一筷子芹菜给镜楼,“你那些东西等以后再讲。”
既然六哥开了金口,十三小弟摸摸鼻子一鞠躬退场,但是小镜楼不领情,对那一筷子的芹菜开始发难。
“人家不要吃这个!”小公主挑食。
“这个有营养。”月家皇子依然面无表情。
“难吃。”小脸皱了起来。
“……”再加上一筷子。
“怎么这样,呜……娘~”使出绝招,撒娇!
羽妃心底一笑,很配合地端起碗来,挡出视线,没看到,她没看到……
镜楼的小脸几乎皱成了酸梅,每个人都端着碗装作今天的饭很香的样子,特别是衡淑,吃的特别卖力。
“十三哥~”来了!衡淑身体一僵,偷瞄到六哥的死人脸……
郑重其事地放下碗,“镜楼,我从来不知道白米饭这么好吃,要知道,十三哥在的西域,不常下雨,所以粮食也产的少,只有当地的大地主才吃得起精米,我们平时吃的都是窝窝头,只有到了逢年过节才有糙米吃,里面还有沙子的那种……哎……”说着,仰天长叹,还配合地用袖子擦擦脸。
“十三哥好可怜哦,”镜楼信了?!羽妃和良佩险些笑出声来,衡淑也在心里得意地笑着,但是,“六哥哥,你看十三哥这么可怜,我……把芹菜让给十三哥吧!”话没说完,瞬间镜楼碗里的芹菜转移到了衡淑碗里,衡澋还没来得及阻止,只能看着她还细心地把小块的也带了过去。
顿时,整桌的人大笑,连羽妃也掩不住的笑,良佩还笑出了眼泪,衡澋笑着抱起不听话的小公主,决定亲自喂芹菜。接着,镜楼跳下他的膝盖,两个人开始追逐战,屋子里满是镜楼的尖叫声和笑声,这顿饭,也被幸福拉得漫长起来。
三 温廊
月衡澋又做梦了,他梦见自己的前世,在皇后和茶亚家强势的背景下,他凭借自己的神力,创造乱世,又在乱世中成为当世枭雄,拥有美人无数,却辜负了那个全心全意为自己的女人,为了保护自己,死在那个背叛他的人手上。于是,像是所有的运气在一瞬间被抽走,他不断地失败,失败,绝望,越来越绝望……他失去了所有帮助他的人,那些陷害他的,却是扶摇直上!
他不服,他更后悔!
一瞬间,他再次被鸩酒的剧痛惊醒……懊恼的甩出一丝真气点亮油灯,下床披上外套,打开窗户。
刚刚踏入春天的晚上还是寒冷异常,月亮依旧挂在天空,散发着柔软温暖的光线,衡澋深吸一口气,顿时清醒了许多。睡了两三个时辰,但是他并不觉得困,想到每年的眉春,他总是会在小镜楼睡着时将礼物放在她枕边的习惯,这样第二天小家伙就会在睁开第一眼时见到那件礼物,他乐此不疲,她也乐此不疲。可是……今天他却忘记了,是因为在朝堂上遇见了辛傲之?原来没有他的提拔,他照样能在如此段的时间内站上朝堂,一整天,他都心不在焉。
在外套中找到那抹鲜红的流苏,这是镜楼的小礼物,月衡澋将亲手绑起来的流苏端详了仔细,上面的花结……很丑,希望镜楼不嫌弃才是,毕竟每年的礼物他都喜欢亲手做,前年是皮球,去年是一副弓箭,她都很喜欢。可是,之前都是玩具,所以难不倒他,流苏这种女孩子家的玩意儿,还真让他纠结了很久。
前世的他何时在意过这些东西?只是想到镜楼,他却一点也不在意。
镜楼不仅是他的妹妹,也是他的命运。
他看着流苏想着,宫中的晚上戒备森严,以他的轻功,去往敷原宫应该不是很困难。
前世他没有武功防身,一直让他觉得不够安全,这一世,他要求皇后请求东域最神秘的门派,南松院,不知道皇后用了什么方法,请到了元鉴之做他的师父。之所以一定要南松院,因为辛傲之,就是出身南松院。
宽宽地穿上衣物,收好流苏,准备现在悄悄送过去。夜里的宫殿静悄悄的,从小习武的月衡澋也听见了武太监和侍卫巡逻的声音,即使很细小,却逃不过他的耳朵,声音渐远,抓准时机从窗口跃上屋顶。像是逃课的孩子一般,月衡澋的心情竟然是说不出的畅快,还带着紧张的兴奋感,寒风依然刺骨,但他却丝毫不在意,长袍被风吹起来,从远处看,就像仙人迎风而来一般,翩然自在。
前世第一次见到羽妃,他才七岁,一次故意找她的麻烦,想为母后出气,可是在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就失了魂魄。从来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子,出尘的气质和娇艳的脸,这时的羽妃只有十七岁,正是最让人怜惜的时刻。面对他的尴尬,羽妃只是笑笑,她说她不在意这些东西,对于宫里的尔虞我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