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兵拔刀出鞘,与黑衣人正面交锋。趁混乱之际,元君意递了一柄匕首给我,旋即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迅速加入缠斗。
黑衣人越来越多,而暗卫亦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出来。对峙一触即发,冷硬的兵器交接声骤然响起,伴随着惊呼声、尖叫声,惊醒了这场繁华梦。
百姓皆是惶恐万分,争相夺路而逃,慌乱之中,推搡跌倒而被踩踏者无数,伤者的哭泣声、惨叫声织成一片。
紧接着,鸾仪外响起了铺天盖地的厮杀声,呼喊声,甚至还有一阵阵血肉撕裂的声音和惨叫声,一道道血溅上纱帘,如同一把把利刃刺入我的眼睛。
我屏息凝神,一颗心砰砰直跳,几乎跳到了嗓子眼。我不敢掀开纱帘去看外面的情况,只得握紧匕首,反复深呼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混乱中,不知是谁驾了鸾仪,横冲直撞地朝城门外疯狂驶去。
我登时心生疑窦,正欲出去看个究竟,一名黑衣蒙面女子挑帘进来,低声道:“大人,请您速与小人交换衣服,小人将扮作您的模样引开追兵。”
我立刻将匕首塞入长靴中,警惕地盯着她,“是谁派你来的?”
她掏出突厥使臣令牌,道:“大人请放心,小人是元公子的人。”
暗卫与精兵很快追上来,铮鸣之声再度响起。时间紧迫,容不得半分迟疑,我点了点头,立即宽衣解带。
待换好衣服,我蒙上黑布,拿起她的长剑挑帘而出。
外面缠斗正当激烈,剑啸风吟,刀光剑影,寒芒明明灭灭,晃得人真不开眼,兵器交接声此起彼伏,凛然在耳畔炸开。
另一名黑衣人见我出来,一面避开暗卫的进攻,一面缓缓向我靠近。
须臾,他挥剑刺伤最近处的那名黑衣人,抓起我的手,脚下倏然发力,带着我跳上了鸾仪旁的一匹马。
我尚来不及惊呼,他飞速割断绳索,扬起马鞭,不过眨眼的功夫,便风驰电掣地奔了出去。
此时,天色已是大亮,晨辉遍洒大地,彩霞布满天际。
打斗的场景逐渐在身后远去,出了城门,秋风席卷而来,拂面如刀割。我瞥见周围的景色,竟是不寻常的静谧,心下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了?
我一把揭下身后人的面纱,那人面色陡变,凌厉地瞪我一眼。我对他的脸有些印象,应当曾经见过,想来不是元君意的侍从便是随行的突厥猎手。
我不禁愈发狐疑,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那人不说话,只是疯狂地挥动马鞭。
我暗叫不妙,厉声道:“你到底是谁!”
他仍是一言不发,没过多久,忽然勒马停下,抬手指向不远处,淡漠道:“我家主人想见你。”
主人?
我顺势望去,只见一辆马车停在溪流旁,精致的流苏随风飘摇,看起来甚是华贵。
那人将我拽下马,劈手夺走我手中的长剑,挟持着我朝马车走去。
一只莹白的手挑起车帘,熟悉的女声从马车内传出来,“戚大人,如今要见你一面,还真是不容易。”
“妍歌?”脑中嗡然作响,我一时惊怒交加,难以置信道:“元君意出卖我?”
妍歌走出马车,居高临下地俯视我,笑道:“他喜欢你还来不及,又怎会出卖你?是他的人出卖了他。”
我看了看那黑衣人,切齿道:“你想怎样?”
妍歌冷笑一声,道:“想怎样?你抢走本宫的后位,你还问我想怎样?皇上这么紧张你,日防夜防,防得滴水不漏,生怕你有半点闪失,若他知道你如此这般处心积虑地想要离开他,不知会是何等的伤心。”她似真似假地叹了口气,道:“也罢,既然今日好不容易将你请来,本宫怎么也得与你好好聊一聊。”
“我与你没什么可聊的!”
“这可由不得你。”她向黑衣人使了个眼色,“带她走!”
我还没反应过来,一阵沉闷的钝痛自颈间袭来,眼前骤然发花,世界顿时陷入了黑暗之中。
凉水兜头浇下,刺骨的寒意疯狂地肆虐开去,瞬间流遍四肢百骸。我浑身激灵,狠狠打了个寒战,登时清醒过来。
“好冷……这是哪里……”我下意识地挪动身子,却发觉自己根本使不上半分力气,如何都动弹不得——原来,我竟是被人绑住手脚,吊在了刑架上。
下一刻,一道黑影如同毒蛇一般窜至眼前,狠狠地打在我肩头。只听“啪”一声,衣服撕开一道口子,尖锐的疼痛透过伤口钻入肺腑。
妍歌手握牛皮马鞭,正俏生生地站在我跟前,湛蓝的美眸中满是细碎的恨意,“现在清醒了吗?”
额头沁出冷汗,我怒道:“妍歌,你做什么!这是什么地方?”
妍歌冷笑道:“什么地方?自然是一个旁人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
我迅速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间密室,四面皆是石壁,看不出入口在何处,唯有侧上方有一个一尺见方的铁窗,微弱的阳光透窗而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傅惟为了你这贱人,不顾齐突两国的情谊,废去本宫的后位,本宫究竟哪点比不上你,凭什么他将你视若珍宝,却将本宫弃若敝履!凭什么!本宫当不成皇后,你也休想当!本宫得不到的东西,你也休想得到!”
马鞭如雨点般落在我身上,宛若遭受凌迟酷刑一般,痛得我几欲昏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颗颗汗珠滚下,落在伤口上,便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好在她落鞭的地方都在上半身,暂时没有伤到小腹,看来她并不知道我已怀孕。
我暗暗庆幸,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丝毫呻吟声。她见我完全没反应,下手更加狠辣,口口声声骂着贱人。
我艰难地掀起眼皮,睨她一眼,轻笑道:“你……最好把我打死,否则死的人便是你了……”
☆、第66章 爱和占有间界限有多细瘦(4)
妍歌一愣,忽然停下动作,脚下趔趄了几步,瞳孔中隐隐浮起些许恐慌。
这女人好歹也当了大半年的皇后,竟然丝毫没有长进,做事依然不经过大脑思考,只图一时痛快,根本不顾后果。看她的反应,大约是一时兴起将我捉来鞭挞泄愤,完全没有考虑过善后的问题……我也是醉了。
不过,能这样吓唬吓唬她也不错,说不定她一时胆颤便将我放了。册封大典丢了皇后是一件天大的事,傅惟岂能不追查?除非她真有胆子在救兵来之前将我弄死,否则我被救出之日,也是她受死之时。
“娘娘可真是胆小,竟被她三言两语给唬住了。”清婉的声音自妍歌背后响起,美人莲步轻移,款款走来,笑得柔弱而无害,道:“难道娘娘还想放她活着回去吗?事已至此,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宋容华!
妍歌攥紧马鞭,显然已是心有忌惮,“可若是皇上找来……”
“皇上不会找来,没人能发现这里,你怕什么?”宋容华转身看她,笑容渐淡,取而代之的是冷厉阴狠,“你不是恨她吗?那就杀了她,只要她一死,便再也没人能抢走你的皇后之位了。”
妍歌看看我,复看看妍歌,面色煞白,双唇微微颤抖着,“我……”
宋容华眸色一紧,呵斥道:“没用的东西!你不来我来!”说着,她劈手夺过妍歌手中的马鞭,鄙夷地丢在地上,旋即拔出一柄匕首,照着我的脸来回比划,“用鞭子抽有什么意思?用匕首才好玩呢,不如我在你脸上划个‘贱’字,好不好?”
我偏过头,竭力避开锋刃,“既然你这么恨我,干脆杀了我。”
“杀你?当然要杀你,不杀你怎能解我心头之恨呢。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那么快就断气,我要慢慢跟你玩。”话音落下,她将匕首狠狠插进我的肩头,笑道:“怎么样,舒服吗?”
皮肉撕裂的剧痛如汹涌的海水一般迅速席卷全身,我再也忍耐不住,痛得一声惨叫。
妍歌忙上前拉她,急切道:“宋容华,你疯了吗!你这样真的会弄死她啊!”
“我当然要弄死她!”宋容华猛地推开她,美艳的脸庞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有些扭曲,“元妍歌,你心软了吗,还是害怕了?难道你忘了是谁害得你后位不保,受尽天下人耻笑吗?”
“我……”
“皇上原本答应立我为昭仪,就因为她一句话,皇上竟收回成命,为什么?我为他做了那么多事,他怎么可以对我如此绝情?若不是我把巫蛊之物放入东宫,他会那么轻而易举地铲除傅谅?他会那么轻而易举地夺得皇位吗?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我几乎痛得神智不清,却仍下意识地抓住了她最后一句话,气若游丝道:“是你……害了傅谅……”
“是我做的,那又如何?为了他,我甘愿付出一切,害一个人算得了什么?”宋容华伸手捏住我的脸颊,迫我与她对视。但见她双目赤红,额间青筋暴跳,俨然已是疯魔之态,“都说我长得与你相像,哼,你配吗?我乃堂堂宋国公主,金枝玉叶,你呢?你不过是一介罪臣之女,给我提鞋都不配!既然你毁了我的一切,那我就毁了你!!”
话音落下,她拔出匕首,对准我的腹部猛刺进去。
“啊!!”
鲜血喷涌而出,浸透了大红色的鸾凤喜服,仿若一朵开到荼蘼的玫瑰,浓烈而颓废。几滴血溅上她的华服,无声无息。
“宋容华,快住手!”妍歌气急败坏将她拽开,一脸惊恐地看着我,道:“时辰不早,我们该回去了,否则、否则只怕会引人怀疑……”
宋容华盯她一瞬,仿佛仍然心有不甘,半晌,丢下匕首,重哼一声,转身拂袖而去。
不多时,石室内彻底沉寂下来,透过小窗可以望见外面天色渐暗,偶有不知名的虫子唧唧鸣叫。
秋夜的凉意如水般渗透进来,悄无声息地将我包围。
身体好似被丢进熊熊烈火中灼烧,热得几欲窒息,又好似被投入深山寒潭中浸泡,冷得直打寒战。一时间,仿若置身于冰火两重天,冷汗出了一身又一身。
疼痛愈发强烈,仿佛有一把火,从左肩一直烧到太阳穴。呼吸变得沉重不堪,每吸一口气都要耗尽全身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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