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锵一步一步走向叶红莲：“妈，跟我去自首，只要你去自首，警方一定会体谅你……”
“体谅我什么？”叶红莲涨红了脸，晃动着手中的枪：“体谅我杀人吗？体谅我杀了一个又一个吗？你爸爸，他宁愿喜欢男人，也不多看我一眼，而且他还打算与那个男人私奔啊！我的痛苦，我的愤怒，这些，警方能体谅吗？只有柏青能体会！所以他替我杀了正坤，那个带给我无尽屈辱的男人。这二十年来，我们姐弟俩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就怕警方找上门，去年，以为二十年一过，过了诉讼时效，从此可以高枕无忧，莫家尧又找上门了。他约柏青去默居，威胁柏青，让柏青将徐氏交给那个哑巴，否则就把他手中掌握的信息，爆料给八卦记者，搞垮徐氏。我悄悄跟在柏青身后，趁莫家尧不备，一刀捅向他的背心！他真该死！我们躲过了二十年，怎么会容他毁掉！我的无助，我的恐惧，这些，警方能体谅吗？徐氏是你的，锵儿，你爸爸不把徐氏给你，我抢过来，给你。莫家尧要抢走，我就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哈哈哈……”
第九十五节 贪、嗔、痴
“妈，你疯了，别再闹了，跟我去自首……”徐锵上前拉住叶红莲。
一直在一旁垂着头的徐铿“腾”地一下站起来，冲到叶红莲面前，对徐锵激动地摆手，他说，不要，不要，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我们再想想，妈妈不能去自首……
“哥！”徐锵抓住徐铿的双臂，用力摇晃：“你不能和妈妈一样糊涂呀？做错事，就要受到惩罚，无论她是为了什么。现在，去自首，是妈妈唯一能做的事啊。”
徐铿的头，晃得像个拨浪鼓，不，不，妈妈不能去自首，妈妈去自首，就算不判死刑，后半生也注定要在牢房里渡过了，我不要，我不要，妈妈不能去自首……
多日不见的徐铿，此时面容憔悴，眼窝深陷。我看着他，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他和徐锵还是不同的。在这样的时刻，徐锵能保持理性，可是他却不行——哪怕叶红莲再嫌弃他，他也没有办法亲手把叶红莲送走。
“哼。”叶红莲哼道：“你现在来装什么母子情深？我被逼成这样，还不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一直执着于二十年前的那件事，莫家尧会揪着我们姐弟俩不放？如果不是你，在默居那幅没有被烧干净的画上，发现了我的血迹，我能被警方一遍又一遍地审问？如果不是你，今天居然把岑老请来，莫名其妙地要把自己的股份转让给他，还莫名其妙地要带我去国外，我会这样？”
说到这里，我总算明白了今天徐家发生了什么事。徐铿那一天，虽然口口声声地说，不相信叶红莲牵涉进这几件案子，但是随着警方一次次地提审叶红莲，和他冷静后的思考，他不得不承认，叶红莲有洗脱不掉的嫌疑。于是，他生出念头，带叶红莲远离徐家，潜往国外。这样的事，只有岑老能帮他办到，于是他以自己的股份为筹码，请求岑老。谁知叶红莲并不愿意走，而这时，徐锵也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主张叶红莲自首，并与徐铿争执起来。叶红莲知道自己逃不掉，将岑江河劫上天台，做最后一搏。
叶红莲的话深深刺痛了徐铿，他转过身，对叶红莲刚比划了一个“妈”，就被她粗暴地打断：“不要在我面前打手语，我讨厌，我讨厌，我讨厌……啊……”
“是不是因为那个打你的男人不会说话？”沉默许久的我，终于忍不住，问道。
争执的几个人，似乎这时，才意识到还有另外一个人在现场。徐铿转过身，看着我，只是看着我，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
我知道，我接下来要说的事实，也许会令他很难过，可是我若不说，他也许一辈子都难过。
“小菡，你怎么也来了，在说什么？哪个男人？”徐锵问我。
我从岑印心身后走出来，走到徐锵身后，面对叶红莲，看着她的眼睛：“是不是那个一喝酒就打你的男人？”
“你——说什么？”叶红莲嘴唇抖动。
“那个男人不会说话，他伤害了你。所以，当你发现徐铿也不会说话时，你深受刺激。当徐铿对你比划着手语，你难以忍受。你仿佛从徐铿身上看到那个男人的影子，从徐铿身上看到他对你施暴的那个夜晚。可是徐铿是你的亲生儿子啊！如果说，当年你的亲生父亲对你实施了暴力侵害，那么你现在对徐铿做的就是比当年更甚的冷、暴、力！当年你的亲生父亲，对你的伤害，对你的一生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影响，那么你现在对徐铿做的呢？虎毒不食子，子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些道理，叶阿姨，你不懂吗？”
“你——怎么知道？”叶红莲面无血色。
“叶先生告诉我的。叶先生一直内疚，内疚那个晚上，他不该丢下你，一个人跑出去，才造成无法挽回的悲剧。所以，他用他的一生，他全部的爱，来守护你。你刚才说，你做的一切，全是为了徐氏，全是为了徐锵。是，我承认，你一个女人，把徐锵带大，的确不容易，你是一个伟大的妈妈。可是叶先生呢？你不可能不知道他对你不可言说的感情，你却一次又一次地利用他！叶先生临终前，嘴里说着怒相神，我想，他说的应该就是他对你怀有世间不容的贪、嗔、痴吧。”
“柏——柏青他——你是说他对我——可——可是他是我的亲弟弟啊，他怎么——”叶红莲难以置信。
“你不知道吗？叶先生一生不结婚为了什么？叶先生杀徐叔叔为了什么？叶先生绑了我与徐铿又是为了什么？他被警方逮捕后，他不配合，他就是在等死，等他死后，好把所有的罪过都承担起来，这些，你都不知道吗？”我以为叶红莲不可能不知道。
“我——我不相信，你在胡说！你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就是个魔鬼！能够看穿过去的魔鬼，能够看透秘密的魔鬼，所以，我才讨厌你，就像讨厌徐铿一样讨厌你，你和他，一个慢慢剥去我的衣裳，让我藏了二十年的秘密，无处可藏，一个就如鬼魅一般，在我面前，指手划脚，时时提醒着我，那个生不如死的夜晚。”说到这里，她举起手中的枪，眼露悲凉，瞄准徐铿：“你不是说你爱我吗，你不是画了一幅红莲，来诉说你多年来对我的思念吗，现在，就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说完，她的手扣动扳机。
“徐铿！”我大叫一声，将徐铿扑倒在地上，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他，死死抱住他。
“小菡！”徐锵反应过来，冲到我和徐铿的面前。
“呯！”地一声，枪响了。
……
“学长！”岑印心几乎是吓傻了，扑到徐锵身上，抱着他痛哭。
我恍恍惚惚地转过头，看到徐锵——他没事。那——那声枪响？
叶红莲看着手中的枪，一脸愕然。
“没有子弹？柏青他——他那天是故意的？他是故意的——他只是——只是——只是——”
然后，她没再多看我们任何一个人一眼，转身从天台上跳了下去……（作者的话：这种如神经病一样的写作进程，请读者们谅解。坑了八个月之后，再来填满，充分说明作者是个有强迫症的烂好人，哈哈。其实我个人是觉得这个故事很完整，虽然自娱自乐的成份多了一些，但也算是都市传奇的一种类型。明天会再写一个尾声，就结束了。在起点一年多，人气没有，只希望能多攒些人品吧，加油！）
第九十六节 尾声
三年后。
八月的一天，我拿着两包喜饼，走进“gary’s小屋”，诺娅正在低头算帐，三岁的田小峰坐在一边玩游戏。
“小峰，过来尝尝，是小菡阿姨带来的点心好吃，还是你妈妈店里的做的好吃？”
我殷勤地把喜饼递给小峰，小峰双手接过。
“有没有说谢谢？”诺娅终于把最后一笔帐算清楚，抬起头来。
小峰乖巧地说：“谢谢。”然后把喜饼抱到一边，边玩边吃。
“累不累？”诺娅调了杯果汁给我。
我喝了一大口，说：“不累，就是我已经做过四次伴娘了，真的怕嫁不出去呢。”
“那你还去？”
“不去不行啊。印心说了，我要是不去，她就不和徐锵结婚！太狠了！徐锵好不容易才求婚成功，我可不愿意因为自己的缺席，坏了一桩好姻缘。”
诺娅拉了我去茶座坐下。
“说真的，看见徐锵和岑小姐结婚，你有什么想法没？”
“什么想法？”我咬着吸管：“徐锵能明白过来，谁是最在意他的人，谁是最适合他的人，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有想法？唯一的想法就是祝福祝福再祝福。倒是你，这么年轻，就不打算结婚了吗？”
诺娅耸耸肩，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看向窗外：“也去相过几次亲，可是总是想到那个人的样子，想来还是算了吧，别害了别人才好。其实这样挺好，小峰很乖，gary’s小屋的生意越来越好，我挺知足，也习惯了。”
“习惯真的是一种可怕的东西。”我感慨道：“就像我习惯了杂志社的工作一样。明知道那里充满了明争暗斗，也不愿放弃。”
“张副编不是和孙明娜一起走了吗？你还有什么烦恼？”
我苦着一张脸，说了一句台词：“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张副编让孙明娜跟踪、偷拍我，事情败露后，霍帼英大发雷霆，张副编和孙明娜觉得脸上挂不住，先后辞职了。不过，就算他们走了，只要是在这个行业里，“头条”就还是需要抢的。既然是抢，就有明枪，也有暗箭，幸好，我已经百毒不侵。
诺娅会心一笑。不再多说。
“对了，你去徐锵的婚礼，见到——徐铿了吗？”诺娅问得小心翼翼，因为我三年来从来没有主动提到过他。
三年前，叶红莲坠楼身亡。警方在佛堂金象的肚子里找到徐正坤和莫家尧的头部，整个案子水落石出。
徐氏的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