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笔还未写完便被搁置,足见写字之人走得很急。
还是来晚了吗?不,她不能让冰菊姐姐出事,不能。
“走,去景泰院。”薛婧萱放下宣纸,转身便往外走。
景泰院门口正围一堆人,两个凶巴巴的婆子押着冰菊,双手死扣住冰菊的肩,无论冰菊如何动作都无法挣脱。
不一会儿,大夫人饶氏便匆匆赶来,厉声喝道,“发生何事,如此喧哗,若是打扰到老夫人静养,我绝饶不了你们。”
冰菊此时两颊已经红肿,死死咬住嘴唇,不停的摇头。
见饶氏已到,年长的婆子忙行了个礼,“夫人,这个丫头在门口鬼鬼祟祟的,妄想闯进景泰院,打扰老夫人静养,奴婢便做主绑了她。”
“奴婢没有,奴婢没有。”冰菊忙道。
“不好好在佛堂抄经,反倒在这里影响老夫人静养,我看你在别院是把规矩都忘了。”饶氏也不停冰菊解释便下定论,问那年长的婆子,“岳嬷嬷,不守规矩的丫鬟该如何处置?”
这婆子乃饶氏陪嫁嬷嬷,在饶氏面前甚有地位,饶氏很是信任她。
“薛府家规,为婢者不守规矩,打板二十。”吴嬷嬷躬身答道。
“既如此,便打她二十板子,已做惩戒。”饶氏淡淡道,随后抬眼看了看景泰院,“这里不方便惩治,你们换个地方吧。”
话一说完,饶氏便打算离去,还未动身,便见彩蝶彩霞扶着薛婧萱朝这里走来。
“母亲,这是怎么了,这里怎么如此多人。”薛婧萱率先开口,随后目光扫向冰菊及两个嬷嬷,“她们怎么抓着冰菊姐姐不放?”
016 惩治
众人都知饶氏这是在惩戒婢女,但薛婧萱如此一问,倒令那些丫鬟婆子有些讪讪。
饶氏当家后,气魄到底是强了不少,如今身着一身暗红色描金对襟盘锦服,只微微扫了一眼,那些丫鬟婆子便身子一震,立刻挺起胸膛,一副有了主心骨的样子,气势汹汹。
“萱姐儿不在屋里好好养着,怎的跑这里来了?”饶氏目光扫向彩蝶和彩霞,“你们两个怎么回事?主子这病都还未好,就这般,我还怎么放心将萱姐儿交给你们两个照顾?”
闻言,彩蝶和彩霞身子不禁瑟缩了一下,随即对视一眼,彩霞突然道,“夫人恕罪,姑娘说今儿个身子好些了,听说佛诞日快到了,便说去小佛堂给菩萨烧柱香。”
薛婧萱惊异地看了彩霞一眼,随即接道,“母亲,萱儿觉得这次落水能活着,许是菩萨保佑,便想着去烧柱香,感谢菩萨保佑。”
“既如此,倒是该烧柱香。”饶氏脸上换上一副笑容,又开始扮演慈母,“烧完香你便该回屋去歇着,先把病养好再说,瞧这身子骨弱的。”
饶氏如此会做戏,生的女儿也一样。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崽儿会打洞,说得果然有理。
身子微微往前倾,薛婧萱福了福身,“萱儿谢过母亲的关爱,萱儿如今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倒是母亲,整日为家事所累,如今烈日当空,都没在屋里休息,萱儿怎敢越过母亲?”
说到这里,薛婧萱抬头看着饶氏,面色凄凄,“母亲如此劳累,女儿若是在屋里歇得正好,怎可安心?”
若是外人看来,这却是母女情深的一副大好画面,但薛婧萱与饶氏却是心知肚明,一切不过是一场戏。
饶氏脑子闪过多种念头,只觉如今薛婧萱说话做事倒似有些大家小姐的做派,且这脸上对自己的关心不像作假,就不知她如今转变为何如此之大。
前些日子,饶氏还觉得薛婧萱不过小小庶女,无论怎样,也是认她拿捏,今儿薛婧萱如此行事言语,饶氏一时有些想不通透。
只得装作感动,面露欣慰,“我真是没有白疼萱姐儿,如今对我如此挂心,我深感欣慰。”
听罢,薛婧萱仅淡淡一笑,随即看向被婆子扣住身子的冰菊,再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入目是一片金黄,薛婧萱不适地抬手遮了阳光,眼睛微眯,“现下这阳光如此恶毒,母亲还是先回屋休息一下吧,萱儿瞧着母亲的额间都有些汗珠了。”
说着,薛婧萱从袖中拿出一块绣帕,走向饶氏,踮着脚尖想要给饶氏拭额间的汗珠,只可惜身子纤细又矮小的她,无论怎么努力都不到饶氏的额头。
一旁的大丫鬟清歌忙掏出平日里饶氏使用的锦帕,欲递予饶氏,饶氏只摆摆手,伸手接过薛婧萱手中的绣帕,“萱姐儿倒是有心了。”
转头看向冰菊,饶氏吩咐道,“这日头确实逐渐大了,我就不在这儿看着你们行规矩了。”
“岳嬷嬷,你便监督着将这规矩立了吧。”说完这话,饶氏便拉过薛婧萱的手,还附手轻轻在薛婧萱手心拍了拍,“萱儿与我一道去主院坐坐吧,正好,咱们娘俩儿说说话。“
岳嬷嬷便是之前饶氏说话的年长的嬷嬷,一听到饶氏发话,瞬间来了精神,尖声回了声,“哎,夫人,老奴定好好守着她们立这规矩。”
看来这条道行不通,薛婧萱不禁皱了皱眉,随即展颜笑道,“母亲,这是要惩治谁呀,可是犯了什么大错?”
饶氏抬眼扫了薛婧萱一眼,见其笑颜展露,面露天真,便将手收回,指了指冰菊,道:“还不是你那丫鬟,抄个经都不上心,倒跑到景泰院门口吵嚷,若是惊到了老夫人静养,可就不好了。为了服众,我自是需要好好惩治一番。”
不着痕迹地将手收回袖笼,薛婧萱双手不由得收紧,只柔柔地答道,“在萱儿看来,冰菊定不会惊扰祖母的。”
“噢?”饶氏倒似来了兴趣,“我倒想知道,萱儿怎会有如此一番与我不同的见解?”
“一则,冰菊是祖母一手调教的,若论对规矩二字的认知,府里怕不会有几个人能越得过她,二则,既是祖母一手调教的,那冰菊定不会做任何对主子有损之事。”薛婧萱不急不缓地说道,“再则如今冰菊是萱儿的丫鬟,若是她不遵规矩,萱儿自然也要受连带之罪。”
一席话说完,饶氏不禁多看了薛婧萱两眼,接着出言道,“不论她是否是老夫人一手调教的,她如今不守规矩已是不争的事实,我要是不给予惩戒,这堂堂薛府,以后岂不都没了规矩。”
看来饶氏是打定主意要惩治冰菊,无论薛婧萱如何说,都不松口。
薛婧萱今日转变实在过大,饶氏更加坚定了要惩治冰菊的决心,随即开口下剂猛药,“岳嬷嬷现下便督促惩治吧,萱儿,你这丫鬟今儿个我非惩治不可。”
“其实你说得有理,不过我作为后院当家作主之人,断不能任由这种风气疯长。你作为冰菊的主子,理应受罚,不过,”饶氏看向薛婧萱,柔弱如菟丝花般立在那里,“你既身子弱,我也就不罚你了,好好回去休息便是。”
果然可恨,薛婧萱心里不禁暗道,到底是晚了一步,如今无论作何,饶氏都不会放过冰菊了。
二十大板,打在女子身上,少说也得去掉半条命,冰菊如何受得住,薛婧萱一时心都揪紧,深深地无力感席卷其身。
岳嬷嬷是个有眼力劲儿的,饶氏一吩咐,她便乐颠颠地指派着婆子丫鬟搬来长凳,将冰菊按压在长凳之上。
一板一板打在冰菊身上,冰菊只暗暗咬着牙,不吭声。
好几次薛婧萱都想开口制止,但话到嘴边,终是未出口。薛婧萱知道,若是她再开口求情,指不定饶氏会惩罚得更凶。
而今,惩罚冰菊,不过是一个开始。
017 挨板
站了一会儿,饶氏也觉得有些累,干脆命人搬来木椅,坐在一旁观刑,还似笑非笑地对薛婧萱道,“萱姐儿也可坐下看看。”
行刑的婆子都是使了十足的气力的,不过一会儿冰菊便支持不住,下嘴唇被牙齿咬出了血痕,愣是不肯叫出声。
薛婧萱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如坐针毡。
作为曾经侍奉老夫人的丫鬟,亦作为照顾薛婧萱的丫鬟,冰菊这苦是免不了。
饶氏自入门便与老夫人不对盘,虽从未明着较劲,但暗斗却是难免。
老夫人是个爱子如命的,而长子薛世平自娶了饶氏后,虽不是情意绵绵,但还是相敬如宾,夫唱妇随,自不如婚前与老夫人那般亲近。
而次子薛世安却是个浪荡子,整日流连花丛,虽与她贴心些,但老夫人的心到底是偏向薛世平的。
而饶氏的出现,自然让老夫人觉得不顺心,这才有了锦姨娘与薛婧萱。
锦姨娘在饶氏有孕六个月时也有了身孕,这不是打饶氏的脸么,自此后,与老夫人的间隙也越来越大,同时,也将锦姨娘恨上。
如今既能抹了老夫人的脸,又能给薛婧萱添堵,还能打压立威,何乐而不为?
“十一、十二、十三,”岳嬷嬷一个一个数着,数到十三时,停了下来,走向前去低头看了看,随即向饶氏回话,“夫人,这丫头昏死过去了,可是需要用水浇醒?”
薛婧萱闻言一惊,抬眼盯着岳嬷嬷,眼里闪着寒光,冰菊本就挨了这么多板子,身上定有许多充血或者伤口,若是再有冷水一浇,岂非雪上加霜。
断不能让她如此做,“母亲,既然冰菊已经昏过去,便停了这惩罚吧。萱儿瞧着,怕是其他奴婢以后也会更加注重规矩的。”
饶氏听后不过抬眼瞧了瞧薛婧萱,随即将目光转向冰菊,道,“岳嬷嬷,派人去打一桶水过来。”
岳嬷嬷立即领命,招了一丫鬟前去打水。
虽然如今阳光大射,但水毕竟是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