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捂嘴轻轻笑道,“只怕咱薛府还无人能似六妹妹这般天真惹人怜了。”
虽是如此说着,但她的手却篡得很紧,银牙轻磕,极力隐藏心中的怨恨。
明明安排的那般好,早早地便与车夫说好要将马儿铁蹄撤下,未免被父亲发现,她与母亲还特意将薛婧晗与薛婧萱安排在一起,若是真出事,也好找缘由。
可是,竟又让她逃过一劫。
薛婧晗毕竟已经定了亲事,薛世平平日虽说未曾时时将薛婧晗放在心上,但到底是庶长女,加之性子极好,对这个庶长女,薛世平还是有着非一般的感情。在府中,饶氏在明面上是从未苛责过薛婧晗的,薛世平便以为饶氏待这个庶长女极好。
而薛婧萱便不一样的,薛世平一向知晓饶氏对薛婧萱不喜,若真是薛婧萱一人出事,薛世平定会怀疑是饶氏派人做的,但若是与饶氏极力表现出喜爱的薛婧晗一起出事,那薛世平便不易怀疑到饶氏身上。
计划总赶不上变化,纵然饶氏与薛婧瑶计划得天衣无缝,也未曾会料到途中有人出手相救。
其实薛婧萱也未曾想到在这偏僻小道,还会有马车路过,而且路过的马车车夫对马匹习性还如此了解。
上天总还是站在好人这边的。
饶氏扬了扬锦帕,也笑道,“也是,咱们萱姐儿真是惹人怜,瞧这眉眼哟,如此娇憨可爱,母亲定要为你寻一门好亲事。”
饶氏的思维转得太快,薛婧萱一时还未跟上节奏,但一听到亲事,心底便“咯噔”一响,现下不过永定二十七年,前世饶氏永定二十九年才提起亲事,永定三十年才敲定,如今饶氏怎的这般早便提起了?
薛婧萱状似懵懂地抬眼看着饶氏,傻傻问道,“母亲,什么是亲事?”
被这样一问,饶氏反倒有些愣住,但一想到薛婧萱在别院一呆就是四年,男女之事定是不知晓的,便扬唇道,“亲事便是婚聘之事,咱们萱姐儿这般惹人怜爱,以后定会遇到好夫君。”
话一出口,薛婧萱却还似未听懂一般,张着一张小口,脸上是浓浓地不解。
薛婧萱的神情,饶氏也是看在眼里,见她不懂,便不打算再说下去,轻声道,“以后你便懂了。现在你还小,到了时候,母亲会好好替你张罗的。”
饶氏故意将“好好”这个字眼咬得重,薛婧瑶心领神会,但其实在场的人中,又有谁会不懂饶氏的意思,饶氏不过是以为薛婧萱年纪小,不懂事,自然难以领会其中深意。
但此刻的薛婧萱不是以前那个薛婧萱,她懂饶氏的意思,不过说的反话罢了。
不过,她的夫婿她会自己找,找不到便自己谋,绝不会任由饶氏安排。
故作欢喜的拍拍手,饶氏道,“好了好了,无事便好。晗姐儿萱姐儿先去坐我那马车,刘顺儿,你先把她们两姐妹送回府。这次定要好好注意,莫要再惊了马。”
说着,她又看向之前为薛婧萱驾马的男子,叱道,“江三,都是你驾马驾得不好,不然好好地马车缘何会惊到。这次回府,我的马儿由你来驾,若是再有事,小心你的小命。”
江三闻言身子又颤了颤,瑟缩着不敢动。
饶氏又是一番轻斥,“还不快去将马车弄出来。”
江三这才大步走向那失事的马车,但未走到便又倒了回来,在马车底处掏出两只铁蹄后,再次走向失事马车。
薛婧晗能在薛府过得这般好,自是聪慧的,哪怕看到了,也权当没有看到,只抬手抚着薛婧萱的肩膀,用她自己的方式爱抚着这个可怜的妹妹。
薛婧萱冷冷一笑,如今都这般明显,饶氏还以为将她们耍得团团转,那江三也真是,马车都还未到,马儿也未检查,缘何就知道是失了铁蹄。
就算他眼力再佳,也不可能随身便带着铁蹄,这自然是早早便备好了的。
饶氏啊饶氏,你们可真是好算计。
对于薛婧晗的举动,薛婧萱除了倍感欣慰,便是深深的愧疚,无形之中,她竟连累了二姐姐,她看向薛婧晗,眸中是浓浓地自责和愧疚,但薛婧晗却不知薛婧萱早已看透,一时倒看不出薛婧萱所露情绪。
“六妹妹,上车吧。莫怕,莫怕。”薛婧晗出声哄道。
她却是忘了,从马车马惊到下马,最怕的不是薛婧萱,反倒是她。
不论薛婧萱作何表现,薛婧晗只当她是毫不知世故的小妹,她要护着她。
不论是不是为了可怜的锦姨娘,她都该护着这个小妹的。薛婧晗暗暗想着。
028 回程
薛婧萱与薛婧晗乘坐的马车一淡出视线,饶氏原本充满笑意的脸便沉了下来。
她冷冷地看着江三,目光似箭,“江三,你是如何办事的?”
接着她一步一步走向江三,怒火在胸中翻腾,却依旧维持着当家主母该有的仪容,“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可结果呢?结果是未伤及她分毫。”
饶氏刚一出口时,江三便吓得耷拉着头,如今饶氏一步一步向他逼近,虽然话语冷静,但江三能感受到饶氏满身的怒气,他腿一软便跪了下去。
不待他说话,饶氏又道,“如此大好的机会,我连晗姐儿都舍弃了,你却是未成功,你说我要如何惩罚你?”
一听到这话,江三心中更是害怕,他已是府里的老人了,他见证了饶氏与老夫人的一番争斗,看着饶氏夺得大权,执掌中馈,深知饶氏手段毒辣。
他一边重重地磕头,一边解释道,“夫人,小人确实将铁蹄撤了,马儿也受惊了,但不知为何,突然一股大力将小人推下了车。”
他不解又委屈地指了指被摔到的腿,“小人的腿也被伤到了,后来马儿开始疯跑,小人以为她们定会跌到河里,没想到她们竟然好好的。”
说完又低埋着头,不敢看饶氏。
“一股大力?”饶氏故意拉长声音,脸上满是讥讽,“江三,你自己办不好事,反倒找些借口。车上就四个姑娘,谁会有如此大力?”
江三不禁摇头辩解,“夫人,小人真的没有说谎,真的有一股大力推向小人。”
饶氏不耐地摆了摆手,“好了好了,没办成功便没成功,休得找借口。”
薛婧瑶拉了拉饶氏衣袖,低声道,“母亲,瑶儿观江三也不像是说谎,许是她们四人合力将江三推下车的呢?”
闻言,饶氏若有所思地看了江三一眼,心里衡量是否有这个可能。
江三却是抬起头,欲言又止,他很想说,他确定不是四人合力推她,那股力很奇怪,根本不似她们女子的气力。但她见饶氏似是将四小姐说的话听进了心里,他便不敢在开口了。
开口也只会引起夫人的反感,让夫人以为他在撒谎,倒不如不再多作解释,若解释只会是多说多错。
良久,饶氏才出声,“好了,瑶儿说的也有可能,这事便到此为止吧。”
她面露惋惜,低喃道,“只是可惜今日这般好的机会。”
谁说不是呢,薛婧瑶此刻也是同样的想法。推她下水,她没被淹死,马儿受惊发癫,她也未有损伤,以后还不一定会有那么好的机会。
“母亲,以后会有机会的。”薛婧瑶叹口气,说道。
饶氏只摆摆衣袖,“如今也只能这般想了,回府再说吧。”
这次回程远比之前要顺利得多。
薛婧萱瘪瘪嘴,饶氏母女可真爱演戏,这一唱一和的,比戏子演技可要好千倍万倍。
一回府,薛婧萱便与薛婧晗道辞,离府两天,也不知冰菊情况如何,她好不容易脱离险境,除了姨娘,她此刻最想见的便是冰菊。
本就人少的碧竹院因着少了两人而更显冷清。
薛婧萱踏进院子,才真正感觉到踏实。
不过走才走两步,脚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幸而彩霞反应灵敏,用手托住。
“姑娘,”彩霞低低喊道,“姑娘,您可是受伤了?”
虽是两世为人,但到底还只是闺阁少女,如今又是这般体弱的身子,经历如此惊险之事,心中的恐慌惊惧一直凭着毅力积压,现下一回到能让自己心安的院落,整个人便如放下大石,一放松下来便令原先绷得死紧的身子骨也软了。
这便有了刚刚那一幕。
彩霞搀着薛婧萱又站了好一会儿,薛婧萱才恢复些气力。
“走吧。”努力站直身子,靠着自身气力抬起步子,薛婧萱软软糯糯地道。
见薛婧萱走路不太稳当,彩霞原是想再搀扶的,但见薛婧萱虽是有些摇晃,但仍挺直着身子一步一步往前,彩霞刚伸出的手便又收了回来。
这一瞬,彩霞只觉眼睛有些涩,鼻头有些酸。
她眨巴眨巴眼睛,将眸中泪意收回,才缓步跟在薛婧萱身后,眸光一直紧跟薛婧萱,生怕薛婧萱又像刚刚一样身子酥软。
薛婧萱不过离府两天,冰菊便觉好似过了半月,自别院与薛婧萱一起生活,到回府,她与薛婧萱还从未分开过。
彩蝶每日帮着冰菊上药,服侍她洗漱服药,挨板之后的伤倒也恢复了些。
原本冰菊只能趴着,现在侧躺倒是无问题。
她每次躺的方向便是朝着房门,薛婧萱每离她一次,她心中便充满不安,她希望薛婧萱一进房门看到的便是她,她也希望能第一时间看到薛婧萱,看到她完好无损,笑靥如花的站在她跟前,甜甜地喊她冰菊姐姐。
想着想着,她眼前便浮现出薛婧萱笑嘻嘻地模样,耳边也好似有薛婧萱绵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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