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有些犹豫地看看婆婆。
“你说,你难道还有什么要隐瞒的吗?难道——”
胡氏被迟自越阴冷的语气和杀人的眼光吓得一个激灵,但正是这使得她一下子激发了勇气,她也豁出去了!不管这会儿面前这个兄弟媳妇之前在接她们来的路上所告诫的小叔子的前程也好,家族富贵、名声荣辱也好,她统统都不要管了!
“好呀!要我说吗?哼!真的要我说吗?如果她真的自杀过,你要知道她为什么自杀吗?她是个狐狸精,不过一直都是个狐狸精!她自你走后,耐不住寂寞,勾引你大哥,害死你大哥,她没脸见人,所以才去自杀!”
六七章 。。。
晴天里突然一声霹雳!
迟自越只觉得耳内轰鸣不已!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下子冲到胡氏面前,“你说什么!”
韦珮珠也是惊愕不已,一下子站了起来!看到迟母瞬间涌出的满脸的愤恨、悲痛和凄苦,难道竟然会是这么回事吗?
迟自越狠狠瞪住胡氏。
胡氏迎上小叔子的眼睛,满腔怒火的倔强使得她大胆而无畏起来,她愤恨地回视着他。
迟自越只觉得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他浑身犹入冰窟!
竟会是……这么一回事吗?
他不敢相信!就是天塌下来,他也决不愿、决不敢把真娘和大哥联系在一起!
他一下子坐倒,一时无知无觉……
不知过了多久,小客厅里仍是一片死寂!
“哈哈哈……”韦珮珠冷冷看着一直呆坐的迟自越,这时候忍不住大笑起来,几乎喘不过气,“真想不到,那个真娘还真了不得!居然还,还勾引了自己的大伯子!难怪我们的迟大人也这般念念不忘,果然是个狐狸精,真是狐媚成精了!”
“住口!”迟自越立即抬头,习惯地喝道。
“哼!”韦珮珠又是惊讶,又是鄙夷,又是愤恨,“这个时候,你居然还护着这样一个女人!看她在五公子死后还成天那样笑嘻嘻的,原来人前端庄都只是做样子,背地里还不知放荡无耻呢!不怪她能勾引那么多男人,让人神魂颠倒!”
“你给我闭嘴!”迟自越怒吼!
“哼!”韦珮珠转身出了小客厅,却仍冷冷地丢下一句,“只可惜,你再怎么想替她辩护、遮拦,你也抹杀不了自己一向尊敬的亲兄长死在这个女人手上的事实!”
她既无限鄙夷,又完全放下心来——那些死亡和家门耻辱都与她无关,她只要保住自己的名声就可以了!
阳光慢慢挪移,收了最后的一点光芒。
小客厅里依旧幽暗沉闷。
屋檐下的点点滴滴,到此时也已滴完——毕竟不过只是一场春雪。
迟自越手脚冰凉,不知坐了多久,他才慢慢地恢复了意识。一时,强力压制住自己的心乱,他要冷静下来,找到一些头绪!
不,她不会的,真儿不会的!无论如何她都不会那样做的!可是,她的美丽,她的可爱,她的纯真,还是可能会使得大哥被诱惑,但,但那并不是她的错!纵然是发生了那样的事,她肯定也是无心的……
可是,大哥,那样方正严肃、笃行君子的大哥又怎么会做出那样的禽兽之举呢?他又怎么可能会产生那样的心思呢?真儿年纪小,她是不懂事,可大哥……又怎么会做这样有悖人伦的事?
这件事一定不是真的!一定不是这样!一定是大嫂胡说的!大哥也许只是多看了真儿几眼,引起大嫂妒忌,所以大嫂就那样折磨 侮辱污蔑她!一定是这样的!
可母亲却也……
可是,大哥是死了!按照那个时间,他是死在真娘离家一个月后,那么……两件事真的没有任何联系吗?即使什么勾引之类,真儿是冤枉的,可大哥真的是死在她手里吗?这样的事,母嫂又怎么可能那样无中生有地胡说!这么久,她们都瞒着自己,又怎么可能有假?
可是,不!不会的!决不会的!真娘从来不是一个轻薄的女子,无论如何,她决不会“勾引”大哥的,她决不是那样的人!
……
真娘一路上在前面蹦蹦跳跳地,一会儿又回过头,在他身旁推着,催他快走。
“真儿!你这么高兴?”
其实,她这样欢天喜地的活泼天性感染得他也很高兴,但想到刚才碰到的她娘家村里那些邻居青年的目光,他又有些吃味。
“那当然了,我都又有一个多月没看到爹爹大哥二哥和嫂子侄儿了!这回要谢谢你帮我在婆婆面前求情呢!”
“可我不高兴!”
“为什么?你不喜欢来我家么?你也嫌我家穷?”
婆婆和大嫂一天到晚这样骂她出身低贱,他怎么可以也嫌弃呢?她有些不高兴起来,微微撅嘴,嗔怒地斜睨着他。
“我怎么会嫌这个?我只是看不惯你——”
“我?我怎么了?”她顿时有些慌张起来,“我做错了什么?”
他看她紧张的样子,心里高兴,却还是故意板着脸道:“你都出嫁了,以后不许再到岳父和舅哥他们身上赖着了!”
“为什么?我以前也常这样的,爹爹哥哥也喜欢我——”
“我不喜欢。你是我一个人的……”他圈她到怀里,“还有,不要老是笑!”
她还是笑了起来,露出那两个可爱的小酒窝,“以前你家来求婚时,二哥也这样说过,说不许我对别人笑……果然是不能笑的,我一笑,你就生病了!嘻嘻——”
她又取笑他看过她一次,就得了相思病,然后还这么急着找人做媒,很快就娶她过门。她才刚满十五呢!要不是看他可怜,她才不要嫁那么早,在自己家里多好!
迟自越竭力严肃地道:“你已经出嫁了,都长大了,不能再那样了!再那样,你嫂子也不会高兴的!”
真娘撅着嘴,皱皱鼻头,“他们是我爹爹和哥哥,怎么了?我嫂子才不会不高兴呢!哼!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是你自己不高兴吧!你是说我没有规矩没有家教吗?我虽然从小没有娘,可隔壁家的李婶婶也早告诉过我了:出了嫁后,就是和你家的兄弟都不能随便玩笑的!还有我不喜欢的人,我才不会对他们笑呢!她说的你们大户人家的讲究可真多,我都不太记得了……可是,我记得,外头的人,我只可以对你好,对你笑……可我自己家的哥 哥,应该没什么的呀!不过,你是读书人,一定比李婶婶知道的还多,我听你的就是了,以后我不会的啦!”
她俯在他胸前,撒娇地微微拱着他。
迟自越情不自禁地伸手想去揽——只揽了空。摸到自己的胸膛,那里似乎还残留着真娘靠过的温度,有过她芬香柔软的体香,还有她的娇声细语,她对他的情,对他的依赖……
他不禁将手一直放在那里,就好像一直还抱着她一般。
她一直是那么的纯真无邪,乖巧听话,她决不会做出勾引大哥之举!
不管怎么样,纵然她是爱笑的,纵然她是美丽的,她也从来都听他的话,规规矩矩的,她只对他有情的……她一直都是很小心的。
虽然那时母亲总嫌她,骂她在他身边打扰他用功,她也只是一派天真,怎么可能做那样的事?自己怎么可以怀疑她!她绝不是那样的人!
纵然她后来嫁给别人,纵然她受过那么多的苦,她依旧是那么澄澈透明的一个女子!这一定不是她的错!
可是,那是大哥的错吗?他私心里竟是要把全部把责任都推到大哥头上吗?他了解真儿,可也了解大哥,一直严肃正直,被乡族之人称为敦厚君子的大哥又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
但事实毕竟是……
可是,即使撇开真娘,只想到大哥……他也是根本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啊!
小时候父亲死的早,他一直是在大哥的教导下长大的。长兄如父,虽然后来娶了嫂子,嫂子并不贤惠,三天两头和丈夫婆婆吵闹,家宅不宁!到他娶真娘之后,她们婆媳俩不知怎么却又好起来了,两人却联合起来,都针对起真儿来……虽然他有时觉得可能是母亲对大嫂的妥协,但大嫂没有再为难母亲,他还是觉得有些安慰。虽然也为真娘感到委屈、心疼,但真娘总也不是那么太在意,总还是笑微微的,所以那时他竟没有能够完全深切地体会真儿的委屈……
他实在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怎么可以有这样的事!
“二少爷!”
迟自越呆呆地转过头,看到是一直侍奉母亲的自己的奶母宋嬷嬷。他不在家的那几年,自大哥死后,他家就衰败了,家人离散,也只有宋嬷嬷留下了。其他的奴仆,自然是他后来当官后所买,送去侍奉母嫂的。
“……嬷嬷?”
他昏沉沉的头脑略略清晰一点。是,宋嬷嬷一定知道真相!
“二少爷……”
迟自越想起自己得官衣锦还乡的那次。那时母嫂异口同声地只说真娘背信弃义,改嫁他人;说她不知羞耻,耐不住寂寞,不守贞节……他不信,他一点也不信,没有他的休书,她怎么可能改嫁!
但在真娘娘家得到证实之后,他几乎要疯掉了!而当时,也只有宋嬷嬷偷说了一句,“二少奶奶也是有自己的委屈的……”
听了那句话,他才找到一个认为合理的解释。他当时只有拿那样的理由来解释真娘的背叛,这样他就把对她的恨转移一部分到母嫂身上。他不愿意认为是真娘完全忘记了他们两人的情意,他认定是自己的母嫂容不下真儿,将真儿撵走,所以真儿才改嫁。只是,那时真儿已经嫁给别人,纵然怪责母嫂又有何用?所以他就回头再恨她。
“嬷嬷,你一定知道……你是知道的,是不是?当初那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二少爷!要不是今天夫人和大奶奶说,我就是烂在肚子里也是不说的。我是你们哥儿俩的奶母,我说了,对不起大少爷;不说,又对不起你!可后来二少奶奶……真娘她也嫁人了,你也又娶了这一位夫人,我也就觉得没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