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的礁石上,平铺着几个竹匾,匾内铺满了药草,此时正随风摇晃,随时有可能掉下礁石,落进大海。
开心迅速地将几个竹匾摞在一起,刚抬脚打算离开海边,突然,双脚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住了,动弹不得。
她低头一看,竟是一双血手,正死死地抱住自己的双脚。
“啊!”开心尖叫一声,吓得丢掉了手中的竹匾,死命地将脚从那双血手中抽出,拔腿就跑。
“姑——娘——救——我!”身后传来了断断续续的、虚弱不堪的求救声。
开心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咔嚓!”一道闪电横空划过,撕破了黑沉沉的天幕,也照亮了那双无限渴求的眼睛。
开心的心软了,她走过去,吃力地搀扶起斜趴在地上的受伤男子。
这时,她才发现他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匕首插得很深,几乎没根而入,只留下一个刀柄。鲜血顺着刀柄汩汩而出,染红了他胸前的衣襟。
随着一阵阵轰隆而过的雷鸣声,豆大的雨点开始砸落下来。
开心不由得焦躁起来,而身旁的男子脚步却越来越沉重,最后竟彻底挂在了她的肩头,昏厥了。
欲哭无泪的她只能咬紧牙关,冒着暴雨,半背半拽地拖着男子艰难前行。
记不清一路上究竟跌倒了多少次,只知道当他们终于到达南婆婆在岛上修建的石屋时,她已经披头散发、衣衫不整、不成人形了。
吃力地将男子抱上日常替病人看病的竹床,她累得瘫倒在床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再也不愿意动弹一下。即使身上的衣衫已然滴出水来,浸湿了屋内的青砖地面,她也懒得理会。
“嗯……”床上的男子突然轻轻地呻吟起来,想是胸口的疼痛太甚了。
虽然极不愿意起身,开心仍然站了起来,望向躺在竹床上的男子。
他的面色惨白如纸,嘴唇亦无半点血色,一双秀气的眉毛紧紧攒聚着,凝成了结,眉下的双眸依然闭着,显然还在昏迷之中。
再望向他的胸口,鲜血依旧沿着刀柄不疾不徐地流淌着,倘若再不拔出匕首,及时止血,恐怕性命堪忧。
开心犹豫了起来。虽然跟着南婆婆已十年有余,也经常独自替病人看病,但像这样的重伤还是头次遇上,内心难免有些忐忑。
“嗯……”仿佛刻意提醒她似的,床上的男子又痛苦地呻吟起来。
开心无奈地叹了口气,终于决定替他疗伤。
打开药柜,翻找出一堆盛着止血药的小瓷瓶,再备好剪刀、纱布等物品,她再次来到男子的床边。
小心翼翼地剪开肮脏破损的衣衫,用沾了酒精水的纱布细细地擦拭匕首四周的泥水和血污,便露出了他麦芽色的胸膛,结实而强健。
虽然匕首扎得很深,但万幸的是,离心脏还有一点点距离,否则即使华佗在世,恐怕也回天乏术了。
开心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双手颤抖着握住匕首的刀柄,闭上眼睛,猛地用力一拔。
“啊!”随着男子痛苦的喊叫,一股鲜血喷溅而出,溅了开心一脸。
来不及擦拭,来不及害怕,她赶紧为他止血。一阵手忙脚乱之后,血终于止住了。接着,便是一连串的善后工作。
忙完这一切,天色已经擦黑,而床上的男子依旧沉沉地睡着。事实上,自打半路昏迷之后,他压根儿便没醒来过,即使胸口的匕首被拔出的一刹那,他也只是出于本能而痛呼出声,并未真正苏醒。
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确信伤口已然妥善处理,开心这才拖着疲乏的步子回到房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她躺上床,头一挨着枕头,便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下了一夜的大雨终于停了。
开心从睡梦中醒来,思维停滞了一秒,突然想起昨天她救了一个重伤的男子,不知现在伤势怎样了。
她走出房间,却惊讶地发现竹床上的男子已经不见了。
她不相信地揉了揉眼睛,这才确信床上真的已经空无一物。倘若不是桌上散乱的瓷瓶为证,她真怀疑昨天的遭遇其实只是一场梦。
走了,便走了,省得麻烦,她自嘲地想。
无意识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突然发现东侧的墙壁上用匕首刻了两行字:“救命之恩,来日必报。此地危险,不宜久留。”
愣愣地看着这两行字,开心呆呆地站了好长时间。
“此地危险,不宜久留。”这是何意?难道说,她救了不该救的人,为自己埋下了祸根?
此时,她多么希望南婆婆能够行医归来,为她解惑,给她依靠。
忐忑着,焦虑着,期盼着……一天的时光又慢慢地过去了。直到傍晚,她亦不曾等到南婆婆,却等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作者题外话:更新姗姗来迟,自打嘴巴。
祸患
犹如鬼魅,几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开心的面前,将她团团围住。
愕然地抬起头,惶恐地瞪着眼前之人,她不明白他们意欲何为。
“搜!”人群中,一个黑衣人大喝了一声,其他几个黑衣人闻言立刻破门而入,冲进了开心身后的石屋。
未几,他们又从石屋里跃了出来,纷纷禀报道:“回将军,屋里没人!”
被众人称为“将军”的黑衣人剑眉一蹙,倏地拔出腰间的佩刀,架在了开心的脖子上。“说,你将他藏在了何处?”
开心的身子止不住地微微颤栗起来,她终于明白了,为何他临走之前要在墙上刻下“此地危险,不宜久留”的字样,看来,她果然是招惹上了大麻烦。
“快说!”将军显然等得不耐烦了,用刀背狠狠地拍打着她的肩头。
开心无奈地说:“你们要找之人定然是胸口插着匕首的那个男子,只是,虽然昨天我救了他,但是今天一早他便离开了,我实在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如果撒谎,我便剁了你扔进大海喂鲨鱼。”将军恶狠狠地说。
开心忙不迭地摇头,“小女不敢。他走时我尚在睡梦之中,真的不知他去了哪儿。更何况,我与他素昧平生,甚至不曾说上一句话,又怎会为了一个陌生人而拼掉自己的性命刻意隐瞒将军?”
将军沉默了。
一个黑衣人说道:“将军,既然如此,就让这个丫头和这座石屋一起消失吧。”
开心吓了一跳,他们竟然打算杀了她。
将军略一思忖,摆手道:“权且留她一命,交予王上处置吧。至于这石屋,烧了它!”
话音刚落,但见火光一闪,石屋的茅草顶便燃起了熊熊大火,又迅速地蔓延开来,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开心的脸色瞬间煞白一片,这间石屋里有南婆婆毕生的心血——药典和药草。
没有片刻犹豫,她冲进了火海。
黑衣人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瘦弱怯懦的女子竟会冒死冲进火海。
世界,静得出奇,除了风吹火焰的声音,再无其它一点声音,众人的眼睛皆目不转睛地瞪着那片火海,等待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好一会儿,就在众人以为那个女子已经葬身火海之时,一个火球突然从火海里冲了出来,抱着一个包裹,在地上打起了滚。
没错,这个火球正是开心。她之所以能死里逃生,皆是因为石屋的用材多为石块,屋内的木制家具少得可怜。
不知为何,看着这个黑炭似的瘦小女子冲出火海,众人竟然都不自觉地舒了一口气。
“你的怀里抱着什么?”将军很是好奇,她冒死抢救出来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开心吞了一口吐沫,润了润干得冒烟的喉咙,说道:“只是些药典和药草,对你们而言或许一文不值,对南婆婆而言,却是她毕生的心血。”
“南婆婆?”将军更加好奇了。
“南婆婆是个孤寡老人,我是个孤儿,十年前,她将我带至南岛,一直抚养我到今天。”
开心说着,眼眶竟止不住地红了,她虽抢救出了一些药典和药草,却终究保护不了这间和她朝夕相处了十年的石屋。
“你说的南婆婆在哪儿?”
“几天前,她离开南岛外出行医,至今未归。”
将军不再追问,让手下押着开心离开了仍在燃烧的石屋。
南婆婆,请原谅开心的不辞而别。他日,开心如若能再回南岛,一定为您建一座更高更大的石屋。她一步三回头,那间浓烟滚滚的石屋却仍是一点一点地远离了她的视线,直至消失在遥远的天边。
天色全黑之时,他们到达了海边。
海边停靠着一艘大船,在夜色的掩映之下,仿佛一头蛰伏的怪兽,隐藏着莫名的险恶。
船舷之上,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背对着他们,迎风而立。海风吹鼓了他的衣衫,让他的背影看起来孤傲不群。
“王上,人丢了,属下带回了曾经搭救过他的女子。”将军走上前恭敬地向年轻男子禀报。
“丢了?”男子的声音拖得很长,凉冰冰的。
将军的额头立刻冒出了冷汗,握住佩刀的手也止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怎么,跟了我这么多年,竟忘了做事的规矩了?”男子的声音冰凉如斯,仿佛千年不化的寒冰。
“属下——明白!”将军突然抽出了腰间的佩刀,砍向了自己的左手。
但听一声闷哼,将军的左手已经飞了出去,“咚”的一声落进了大海。鲜血喷涌而出,飞溅在了甲板的四面八方。
开心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面如土色。
“你们,杵着干嘛,还不送你们的主子进舱!”冰凉的声音再度响起。
一旁战战兢兢立着的黑衣人们这才如梦初醒,忙不迭地簇拥着自己的主子进了船舱,唯恐慢走一步便会惹来血光之灾。
顿时,甲板上只剩下了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和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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