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看见他的长相?”
“没有。”
“他是男的还是女的?有多高?”
“嗯——〃贺天蓝侧头想了想,〃好像比妈妈高一些。”
艾略特心一沉,周梅生身材是比纪沉然高。
“可是他比爸爸矮,也比叔叔矮,我搞不清楚地是男的还是女的。
“他穿什么样的衣服?”
“黑色的上衣和长裤。”
正是周梅生那晚的穿着,天蓝看见的人影真是她吗?
“是他打你的吗?”
“好像是。我跑到楼下书房,他忽然不见了,然后就有人从背后打我。”
“有没有看见曾家叔叔?”
“没有。
“你被打的时候有没有发出声音?”
“当然有,很痛耶,叔叔。〃贺天蓝哀怨地望着艾略特,他一阵歉疚,急忙伸手揉揉。
那么,管家大概是因为听到天蓝的叫喊才跑到书房来看情况,接着就被凶手枪杀了。
“所以,你没看到那个人的脸,不晓得是不是这个阿姨。”
“对啊。”贺天蓝用力点头,一面审视着照片,〃这个阿姨看起来不像坏人。”
艾略特禁不住微笑,〃谢谢你这么说。〃他拥了拥地,然看站起身来。
天蓝的证辞不能证明梅儿有罪,但也无法证明她的清白,看来,他也没办法再从她口中多得到一些资料了。
“那个周梅生,〃纪熏然忽然开口,〃那天晚上不就是穿着全身黑?”
“但也不能证明那就是她,〃艾略将毫不动摇,〃就算天蓝看到的是她,也不表示袭击他的人就是周梅生。”
纪熏然一声轻笑,笑声带着饥剜的冷意,〃你就是不肯相信那个女人有罪,对不对?”
“对。〃文略将根紧蹙,〃我先告辞了。”
“告诉我,〃纪熏然轻微的语音留住艾路特的脚步,〃如果最后证实那个女人真是凶手,你打算怎么办?”
“她不是。”
“如果是呢?”她提高嗓音。
“她不是。”
“该死的!〃纪熏然口气严厉起来,〃让我换个方式问吧,如果你最终仍无法证明她的清白,你打算怎么办?你打算怎么对我们这些好朋友交代?”
“我亲自登门谢罪。”
纪熏然冷哼一声,〃那有什么用?”
“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甚至我的生命,只求你们原谅。”
“你的命?〃纪熏然情绪再次激昂起来,眼泪亦不听话地频频自眼眶垂落,〃你以为这是我想要的吗?你以为那是星扬想要的吗?你以为我、我们……〃她语不成声,肩膀剧烈颤抖起来,一旁默立良久的夕颜深吸一口气,悄悄自身后拥住她。
艾略特闭了闭眼,不敢回头艺她。〃对不起,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那就请你以后别上这儿来。〃她语气忽然平静下来,〃就当你没了我们两个朋友吧,你尽管安心替那个女人辩护去,不必顾虑我们的感受,也不必请求我们的谅解。”
“熏——〃夕颜又是心焦又是心痛地抱紧她,〃别这样,别这样对他——”
“不,我明白的。〃文略特阻止夕颜为他求情,哑着嗓音,〃我只是——我只希望能有机会亲自向星扬解释——”
“他不会想见到你的。”
“我知道。〃艾略特点点头,缓缓举步。
“艾略持——〃夕颜抬起一张美颜,澄篮的眼眸此刻却像下着雨的天空,〃你曾告诉过我你一直在寻找一位梦中人——就是她吗?”
“是的。〃他黯然会首,默默离去。
夕颜怔怔地凝望他的背影。
她总算明白了,明白艾略特对那个女人用情之深,第一次见到她时,艾略特曾误以为她就是他一心寻找的梦中人,但她不是。她记得他失忆,也成了明白他莫名执着人。如果周梅生真是那个女人,她可以明白文略特之所以非这么做不可的理由。但她也明白,明白他这样的决定对他好友造成的伤害,尤其是星扬。如果连熏都如此痛苦了,那么星扬内心的挣扎一定更甚。
她凄然一笑,其实她与乔又何尝不为此心痛?而最心痛的恐怕还是那个一意孤行的男人吧!
☆ ☆ ☆
周梅生跪倒在地,不敢置信地瞪视着投影董幕上显现的一切。
在艾略特出门办事的这个下午,她浏览了奥斯丁每一家报社近日来对此事的报导。所有的电子报纸,从专评政事的大报到专门挖掘社交丑闻的小报,所有的报纸都对此事
态度激烈。就算那些记者们尽量以公正的笔调报导这个案件,读者们的投书却是一面倒地指责她。每个人都认定她是凶手,以各种不同的方式,有的语气和缓,分析明理,有的只是纯然发泄,一味谩骂,没有人同情她,甚至没有人认为她可能是无辜的。
但这并不是让她全身发软的原因,而是这些人对艾略特的不满。他们完全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要为她这个可恨的凶手辩护,为一个伤害军神爱女的女人辩护,背叛他和军神
的友谊。许多人指控他被美色冲昏了头,完全丧失理智。
他解除了所有的职务,就连他工作的事务所亦不愿接纳他,事业、名声,他所有的一切都毁在她手里了。
她不晓得,她真的不晓得这个男人为她牺牲了这么多。她要是早知道她曾将他害到如此地步,就算一辈子关在牢里,她也不会接受他担任她的辩护律师。她竟在无意之间
毁了他的人生,而他一句怨言也没有。
更可恨的是,她无法帮他!为什么?为什么她什么也想不起来?那天晚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潜入贺府后究竟做了什么?
周梅生忍不住无声地啜泣起来,她的心好苦,头剧烈地疼痛,可是她哭不出声音,从小接受的训练地无法哭出声音来。她只能不断地垂泪,不停地喘息、吐气,一个人蜷缩在逐渐被暗黑统治的室内。不能哭,如果想成为我的继承人,如果想接掌我的一切,就不能哭,我的女儿不会哭。
不能哭,不能喊出声音来,就算是身受地狱炼火的永世折磨,周梅生绝不能哭,痛苦要默默地承受,不能哭喊,更不能寻求别人的帮助。
不能哭。
“艾略特、艾略特、艾略特——〃不知道何时开始,她唤起这个名字,沙哑无声,只能由急促的气息微微分辨出来。
“救救我,艾略特,我不想哭出声音来,我不能——”
终于,暗黑占领整间房,唯一的光亮来自投射于墙上的荧幕,荧幕上是电子报纸一篇残酷的读者投书。
第六章
市立第一高等法院,七零一号法庭,第一五七三二号案件
第二场法庭辩论
法庭在被群众挤得水泄不通,观众席上。甚至连墙边都挤满了人,而这还只是法院检警为维持秩序而允许进人的一小批人,其他还有许多想旁听的人不得其门而人。
周梅生悄然扫视人群一囵,他们公然向她投射的、充满恨意的眼光,一向自认坚持的她也不禁暗暗发起抖来。这许多人,没有一个是站在她这一边,他们全等着她被判刑。
事实上,她已经被他们定了罪了。
但他强迫自己抬起头来,平静地凝视前方。她不能在他们面前垂下头,不能表现出一副自己有罪的模样,她是清白无辜的,这是艾略特为地奋战的原因,她不能让他蒙羞。
“今天是被告第一次出席,〃女法官文莉·莲望向她,〃被告有什么话要说吗?”
她站起来,口齿清晰,〃我无罪.庭上。”
愤怒的咒骂立刻排山倒海而来,周梅生强迫自己继续挺立地站着。
艾莉敲敲庭棰,〃请被告坐下,我现在宣布辩论开始。”
她缓缓落座,却于此时接触到检察官的目光,后者眼神的凌厉让她心里一凉。他那样盯着她,眼神满是冷酷的评价与足以冻结地狱的寒意——他为什么要那样看她?
“庭上,〃艾略特忽然开口,〃在辩论开始之前,我请求您允许我向陪审团发言。”
艾莉看了他两秒,〃准许发言。”
艾略特深吸一口气,踏出辩论席,面对陪审团。
他首先用坚定的眼神扫视他们一遍。
十二名陪审团成员,六男六女,来自不同的职业与背景。若是从前的艾略特,会针对他们个人的喜好个个击破,对女性陪审员,他甚至会不惜动用个人魅力以求判决有利
于己方。但今天的他不想这么做,今天的他只想用他真正的诚意感动他们。
终于,他镇定地开了口。
“在我主动争取这个案件时,我便预料到必定遭到极大的阻力。许多认识我的、不认识我的朋友都劝我别将麻烦揽上身,我很感激各位的好意与关心。在此我郑重宣布,艾略特·温莎之所以接下这个案件,并非有意辜负各位的好意。我只是想尽自己最大努力来证明一个女人无辜。”
法庭内立刻嗡嗡作响起来,艾莉敲了敲庭锤要求保持安静,待庭内重新恢复寂静无声后,艾略特才期然继续,〃是的,在座有许多人可能不认为我当事人是无辜的,甚至有多人已在心底为她判了罪。毕竟,她为什么要在三更半夜间进人家家里呢?为什么狠心到动手伤害一个纯稚的小女孩呢?她当然有罪——但是各位别忘了,法律是为伸张正义,在一个人被证明有罪之前都该视为无事。今天或许有人认为她有罪,但换一个角度来想,她或许也是被害者呢。我的当事人肩部遭受枪伤,现场却找不到致使她受伤的凶器,如果是管家所开的枪,为什么凶器不在现场?而她手中握着的MF…01的光束枪,是不是有可能是某个第三者故意嫁祸予她?”
“我抗议,庭上。〃检察官安东尼忽然从座席上站起,〃被告律师有意误导陪审团。”
“庭上,我只是试着解释案情疑点。”
“被告律师,辩论尚未正式开始,请尽速结束你的发言。”
“是的,庭上。〃艾略特平静地回应,继续面对陪审团,〃目前整个案件尚有许多疑点待澄清,而我的当事人又因为头部遭受重击,失去记忆,无法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