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瑛气急,懒得跟他过多解释,大叫道“走开!别挡着我去找师父!”
“师父在静修,你这时候找他,难免不妥。”黎轩找了一张椅子,舒舒服服躺了上去,准备小憩一会。
“那怎么办?他说他可以救大师兄呀!”
闭目的人立马睁开双眸,惊讶瞪着她,不确定自己刚听到什么。“你刚说什么?!可以救谁?!”
“大师兄呀!他说是师父把他求来的诶!”说实话,这老头子口气还真是大,什么叫求来?!难道是神医不成!
黎轩一听,赶紧从椅子上跳起来,拔腿就往屋外冲。
一个身着黑衣的白须老人站在门外,横着一张脸,双手负在背后,很是不耐烦。见有人出来,开口就大喝“那老不死的不行了吗?求我来,却又不出来迎接,这是什么礼数?!……你是他徒弟?”暴怒的双眼扫过立在门口的年轻人,眼中闪过不屑。
老不死?在说师父?黎轩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喝吓得失神,好一会儿,他才谦然道“师父尚在静修中,呃……不知您怎么称呼?”
“人称鬼医。”老头子冷哼。
鬼医!黎轩错愕,他曾听师父提过,江湖上很多年前有位性格古怪的鬼医,好研各种奇毒,救人的医术也甚是高超。但不知为何,他不喜救人,云游在四海,求医者不能寻。
不过,鬼医在很多年前就已销声匿影,江湖上的人都以为他已不在人世。可没想到今天……
“喂,小子,你发什么愣!还不把你师父找来!”老头子怒斥。
“士闲,这么多年,你那暴脾气还是没变。”空中,悠悠然传来一道音嗓。
鬼医——林士闲吹胡子瞪眼。“白眉怪,少在这神出鬼没的,你把我骗来这做什么?!”
黎轩傻愣愣看着这两人隔空…呃……闲聊?。看来,他们的关系似乎不是很好。
“等一会儿你就会知道,有没有白走这遭。轩儿,将鬼医带去你师兄那里。”
“呿,你说去就去呀?!老夫准备回去了!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闲吗?!”说罢,林士闲转身欲走。黎轩见状,慌忙拉住他。
“士闲,你难道不想知道你那丫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轻轻地,音嗓再次传来。
林士闲怔愣,微眯的眼眸若有所想望着屋里。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他算是明白为何舒白眉要这样说了。
弄了半天,他要救的人竟是自己女婿!
“他这样多久了?”林士闲坐到床榻边,伸手替宫书煜诊脉。“三个多月。”黎轩轻轻回到。
三个多月?那岂不是和丫头同一时候!他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林士闲蹙眉,起身对立在一旁的黎轩道,“把他背上跟我走。”
“欸?去、去哪儿?”
林士闲没有回身,目光停留在自己手上。“他的十二经八脉已损,若不赶快想办法,就算醒过来,他那身武艺也废了。”黎轩愕然,张大嘴不知道说什么。林士闲顿了顿,眸光黯淡下来,补到“他现在体内有股倒冲之气,搞不好会经脉逆行,走火入魔!”
最后几个字,极为清晰飘入黎轩耳朵。他震惊,几乎可以听自己的抽气声。“那怎么办?!”
“所以才叫你带上他跟我走啊!”林士闲开始不耐烦,吼得黎轩一愣。他赶紧赔礼,“好好好,您别火、别火!”
真是不好伺候。
背着宫书煜在山间走走停停十余天,他们终于到达了林士闲的居所——小小的一个村落,十来户人家,一条窄窄的小河经过,为人们提供了水源,墨绿的山峦坚实围在其后,挡下今年迟迟未来的初雪。深冬,田地里枯草离离,平静的水面倒映着乌压压的天空,为村落更添一丝寒意。而此时,河边却坐着一抹白色的身影,如藕的纤腿悬在岸边,丝毫不畏这河水浸骨。
“爹——”
白色身影远远向这边挥着手、呼喊,黎轩不由困惑,左右看了看四周,除了他们一行人,并无别人。
这姑娘是在叫谁?
“那是我那丫头。”淡淡地,行在前面的人开口了。黎轩一怔,“欸?原来前辈……”
“先别惊讶,等会儿见了我那丫头,不管你想说什么、问什么,都给我憋着,晚些时候自会告诉你。”
“欸?”跟在后面的人一愣,更加困惑。怎么突然说些奇怪的话?难道还怕他亲闺女被拐了不成?黎轩瘪瘪嘴,他可没啥兴趣。
不是没兴趣,是不敢有兴趣!黎轩瞠目结舌,瞪着站在眼前的人儿,不能发一语。
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小姑娘白了他一眼,不悦嘀咕,“做什么那样看着我,小心把你眼睛毒瞎了。”
“小——”
“咳咳!”
林士闲轻咳两声,打断开口欲说的人。黎轩闻之,赶紧闭上嘴,歉然低头,掩饰一脸的心虚。
“之夏,去准备一桶热水,还有把我柜子上最顶层那药拿过来。”林士闲一边吩咐,一边让黎轩将人背到屋子里去。
“欸?!那不是你最宝贝的药吗?!……唔,我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让你如此舍得。”边说,小身板已绕到黎轩旁边,仰头仔细端详着面色苍白趴在别人背上的大男人。黎轩见她如此,豆大的汗珠滑落脸颊,期盼的眼神死绞着那张好奇的娇靥,希望她能看出什么。只是,事实并无他所想,林之夏只是看了一会儿,瘪了瘪嘴转身就走,走之前还冷冷丢下一句“都快死了,还救回来干嘛?”
还救回来干嘛?!黎轩差点摔个狗吃屎,若非看见林士闲脸上的笑意,他还真不相信自己刚才听见了什么。
一进屋,将宫书煜放上床榻,黎轩便忍不住了,满肚子的疑问都快将他撑破。
“前辈,小嫂子她到底怎么了?她不是从山崖掉下去了吗?她怎么看着师兄毫无反应?她——”
“喂喂喂,麻烦你先帮我把病人照顾好行吗?你不想这小子一身武艺尽失吧?!”林士闲翻箱倒柜,将所有药草全数抓来,丢进大木桶里。“我当然不想师兄失去武艺!”但他也好奇嘛……
林士闲淡淡睨了他一眼,将手中的草药细细研磨。“之夏,是三个月前,一个上山砍柴的邻里发现的。当时她被救回来时,全身湿透了,白色的衣裙染上鲜红,苍白的脸色让我都慌了神。还好及时被救回,再晚些……”林士闲顿了顿,伸手抓了另一株草药,继续研磨。
“孩子呢?她已有身孕——”
“孩子没能保住。应该在她溺水时就没了。……等她醒过来,已经是三天之后。本以为她醒来后会哭闹,想不通,结果……她却什么都不记得,只知道一年前她离家出走之前的事,之后,她不说,我也自然没提。”
黎轩无声长叹,不知道宫书煜知道后,会是怎样的心情。不过,好在人还活着不是吗?虽然,她忘了他们之间发生的事。
“那师兄呢?师兄能让她想起来吗?”
“这就得看他们——”林士闲蓦然噤声,黎轩正好奇他怎么不说了,远远就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还伴着娇呼。
“爹!爹!隔壁大叔找你。”林之夏三两步跳进屋,将手中的药放到桌上。
“帮我把这药研磨进去,我过去看看。”
“为什……好吧……”
真是心不甘情不愿,林之夏气鼓着脸,嘟着红唇,嘴里叽叽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手中更是像与那草药有仇一般,狠狠将它磨个粉碎。立在一旁的人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虽说失忆了,但这小娃儿的性子可一点都没变。想到这,他不禁低笑,却引来一个大白眼。“笑什么?全都怪你们,要不是你们来这,我也不用在这卖苦力!真不知道老头子一时发什么神经,以前也没见他带生人回来,这次却一下带了两个!”
她一下子唧唧哇哇说了一大篇,黎轩干笑两声,心里默默崇拜他这小嫂子百年不衰的嘴皮子功夫。
“喂,愣在那干嘛?还不过来帮忙。”
“喔。”
爱随便命令人的脾气也没变……黎轩暗自流泪。
半个月后。
“哇——爹!爹!救命呀!”
小茅屋陡然传出尖叫,林士闲闻声,匆匆忙忙往声源处奔去。一进屋,便看见林之夏被人箍在怀里,她则在他怀里不停挣扎,嘴里不住怒骂。
“快放开我!你这登徒子!快……爹!快点教训他呀!这登徒子他欺负我!快点,用你的夺魂散!”
林士闲看着这一幕,不知如何下手。黎轩在这时也夺门而入,看见昏迷已久的人终于醒了,心中无比激动。
但……现在是怎么回事?
“之夏,你不可能忘记我!不可以忘记我!”宫书煜发白的嘴唇不停喃喃,双臂更加用力,将身前的人越发拥紧。许是太过激动,急火攻心,宫书煜闷哼一声,脸色渐渐发白,胸口的痛苦让他蹙紧了眉头,但手中的力度却不曾减弱。
林士闲见状,急忙上前,一指出,点了他的睡穴,扶他躺下。
重获自由,林之夏赶紧跳离床边,紧张兮兮瞅着床榻上昏睡过去的男人,小心翼翼问“他不会走火入魔了吧?”闻言,黎轩不知是该安慰她还是该狠狠训她一顿。这么久的相处,难道她仍然一点都想不起来吗?
走火入魔?呵,说起来他也算是走火入魔吧?对她走火入魔。黎轩低笑,眼中闪过无奈。
再一天,宫书煜苏醒了。
但这次映入眼帘的却不是那张牵动他三魂七魄的小脸,而是跟了自己十余年的师弟。
“之夏呢?”嘶哑的声音,出口便是她。黎轩一脸正色,顿了顿道“小嫂子她……她现在情况有些复杂。”
疑惑的双眸直勾勾盯着黎轩,等待他的解释。“这样,我说了,你千万不可激动?”
“说!”他微怒,一字出,就是猛烈的咳嗽,像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黎轩手忙脚乱安慰他,“行行行,我说,你别激动!”
胸口的疼痛渐渐消去,宫书煜将头无力陷在软枕中,深邃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