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笙扑到他身上。
“肚子是不是不那么疼好些了?”顾明璋揽住她,柔声问,一只手轻轻地抚着她的后颈。
好像是。
没有家务的重压,又有顾明璋在身边陪着谈笑,不知不觉就不痛了。
“睡一觉,醒了吃过饭我带你到校园里逛逛。”
他的声音那样春风般轻暖,摩挲着她脖子的那只手带着熨贴人的温度,水似温柔的,从发根滑向后颈,在领口停下,又回来,重复着。
方笙被融化了熏醉了,没一会就进入香甜的梦乡。
两人这一觉直睡到傍晚才醒了过来。
校园逛不成了。
晚饭顾明璋约了田心雅一起吃饭,感谢她让方笙在她宿舍住下。
校门对学生出入管理得很严格,顾明璋没敢带方笙一起出去怕再进来不易,只给方笙买了饭菜让她在田心雅宿舍里吃。
“你对你表妹真好,其实咱们吃过饭再打包一份给她也行,用不着专门跑一趟。”田心雅笑道。
顾明璋浅浅一笑没接话。
他怎么舍得方笙等到他们吃过饭才吃饭。
不似平日的犀利淡漠,这时的顾明璋眼神柔软得令人心动,田心雅有些恍惚。
他那个表妹不会是他心上人吧?
不可能,还那么小,而且,表哥表妹恋爱是为人所不耻的,顾明璋不会那么糊涂。
田心雅想起第一次见顾明璋时的情形。
那天食堂里乱哄哄的,因为午餐有大家喜欢吃的红烧大排,同学挤得格外卖力,喧哗声中顾明璋漠淡地静静站着,姿态优雅高贵,如严冬里高山上的皑皑白雪,清澈干净傲然。
她的心跳骤然加快,那瞬间竟是移不开目光。
因为放假了,校门外的小饭店只有少少的一两家开着,顾明璋带田心雅进了一家汤包店。
他没有征求她的意见,冷漠得没有风度。
田心雅想,该是什么样的人生经历,才让顾明璋会有如此坚硬的外壳。
田心雅只在心中猜测,没有问出来。
她能够接近顾明璋,皆因她表现得像男生一样大大咧咧,对顾明璋无所企图。
g大里倾慕顾明璋的女生很多,却被顾明璋冻死人的寒冽拒于千里之外。
热气腾腾的汤包味汁鲜美,白瓷炖盎里盛的乌鸡汤也很可口,身边又有顾明璋陪着,开始,田心雅吃得很欢畅,不久,就觉得比吃黄莲还苦。
坐在她对面的顾明璋吃得很少,可以说基本不吃,不知在想着什么,俊挺的眉峰微蹙,眼睛毫无焦距的望着前方。
深浓的沉重的悲哀凝聚在白得透明的脸庞上,满溢出眉眼间,连空气都受到感染。
他在愁什么?
他平时吃饭都是买最少钱的饭菜,想必生活很困窘,也许是需要钱。
田心雅思索着,试探地问道:“我接了三个家教有点吃力,你能不能帮我分担一个。”
顾明璋微有迟疑后摇头,他得陪方笙,脱不开身。
“你问问其他同学,过年我没有空。”
田心雅想,过年得走亲访友,又要和到外地上大学的高中同学聚会,自己问得唐突了。
☆、第34章 往事如风
五年前那晚,张悦和方笙寝室同学聚会,为了能见到顾明璋一面,她找各种借口灌方笙酒,方笙喝醉了,她打电话给顾明璋,顾明璋赶过来接方笙,她如愿见到了顾明璋。
本来她也要坐进顾明璋的汽车的,往常都是由顾明璋先送她回家的再和方笙回家,可那晚方笙醉糊涂了,一个劲扯衣服喊热……顾明璋眼眸里着了火,急匆匆对她说:“张悦,囡囡不舒服,我没时间送你,你自己打车。”
她一直知道自己只是在做无谓的单恋,顾明璋只把她当方笙的好朋友看待,可那一刻还是生不如死,她没有搭乘出租车回家,而是在城市的大街小巷漫无目地走着。
后来的事张悦不想再回忆。
她走过一处僻静的街道时被一伙混混拖进暗巷□□,晕死过去,有路人发现后报了警。
张悦不知该感谢还是该恨打电话给顾明璋的警察。
警察从她的手机里调出最后一个通话记录报讯,顾明璋在凌晨时分赶到医院,寸步不离整整陪了她三天。
她请求顾明璋不要告诉方笙,顾明璋同意了,看她的目光带了感激。
她知道,顾明璋怕方笙自责,因为他们没送她回家才发生意外,她的请求其实也是顾明璋想拜托她的。
后来,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向顾明璋求助,顾明璋又陪着她去医院堕胎。
在那之前,顾明璋虽然因她是方笙的好友待她比对别人亲切些,然而仍是疏离冷淡高高在上的,可那些天,他却经常温和地对她微笑,鼓励的眼神看她,不带一丝挑逗或者轻浮的意味,只是因她的不幸遭遇而想送给她点滴温暖和力量。
可,在她眼中,也已是令她愿意赴死的烈火。
那一夜之前,她的心思还很单纯,只想悄悄看着顾明璋,因他的快乐而快乐,衷心祝福,希望他和方笙永远在一起。
那夜后,她的思想变了,因为自己被毁,她也想毁了方笙。
她想,如果那夜方笙没有那般风情万种,顾明璋就不会被迷得失了魂,就会和以往一样先送自己回家,自己就不会惨遭强…暴。
都是方笙的错。
如果没有方笙,她还有可能得到顾明璋的爱情的,她多么想拆散方笙和顾明璋,没想到,不用她动手,方笙就离开了顾明璋。
忆璋竟然是顾明璋的女儿,那么,方笙为什么要离开顾明璋?
难道是误会了,以为自己和顾明璋不清不白?
不,不可能!方笙离开前那段时间没有反常,重逢后对自己也是毫无芥蒂。
忆璋那小家伙鬼精灵的很,有她在顾明璋身边,顾明璋和方笙复合是早晚的事。
软着身体装着醉眼朦胧由孙丽送自己回到家后,张悦打开了抽屉,拿出一个文件袋出了一会儿神,阴沉沉笑了。
文件袋里面装着很多东西。
她被强…暴住院时的交费清单,她怀孕后的诊断书还有堕胎手术同意书复印件。
堕胎手术同意书复印件是她事后费尽心机陪卓海上床拿到的。
女人要堕落真容易,在那之前,她一直洁身自爱,连初吻都没送去。那之后,她破罐子乱摔,用身体换取各种利益,一点压力没有。
手术费用都是顾明璋的卡号转出的,手术同意书上家属一栏是顾明璋的签名。
当年留了这些东西没派上用场,是时候发挥作用了。
法院要送传票,方笙的联系地址由顾明璋提供的,沈棠知道,张悦也知道,张悦填好快递地址了又撕掉了。
等等吧!
十几年了,为了顾明璋,她和方笙做着朋友,扮演着大大咧咧无心无肺的乐天派,猛一下出现这份单据,说不定方笙反而起疑,不如等待最有利的时机再抛出。
只有留在顾明璋身边才能适时而动把握最有利的,就像今天,在公司里听到沈棠和顾明璋的通话,得知忆璋是顾明璋的亲生女儿后,她马上提出送沈棠去南园,然后下车时提前一步进屋调走顾明璋,天衣无缝,连顾明璋那么敏睿的人都没察觉。
把文件袋锁回抽屉里后,张悦打开电脑,打开一个加密文件,输入密码,文件里面是一个个视频,视频里有方笙,有她,也有顾明璋,背景就是她的屋子客厅。
张悦久久地观看着其中一个视频,那是顾明璋逗留最久的一个视频,她搬进这套房子那天的视频。
那时她和方笙还没毕业,她还没出事,方笙也还没离开顾明璋,因为一早决定毕业后和方笙一起进顾明璋的公司上班,顾明璋提前给她安排了这套房子,视频是她入住这套房子那天拍的。
那天方笙和顾明璋一起过来为她入住新宅子暖炉,三个人一起吃火锅,顾明璋没有人前的清冽,眉眼透着轻松,方笙怕他热,把他的衬衣上面两粒钮扣解掉了,火锅的腾腾热气中,顾明璋英俊的脸庞透着平时难得一见的慵懒意味,半敞的胸膛该死的性感。
那天忍得真辛苦才能不让自己的目光紧粘在顾明璋身上,张悦轻轻叹了口气。
方笙对自己真放心,从来就不担心自己窥觑她的二表哥。
她也绝没想到,客厅一角那株一人高的巴西木枝叶连绵里掩藏着一个声控感应摄像机,房子里每一个角落都在摄像机的视角里,每次她和顾明璋送自己回家,摄像机都会忠实地摄录下一切。
而自己,就在他们走后,痴痴地一遍又一遍来回看顾明璋。
夜风起,吹进室内,巴西木枝叶微微晃动,沙沙细响,张悦想起初遇顾明璋那天的情景。
当他微笑着走近自己,问道“同学你好,你一个人吗?我表妹跟你同桌怎么样?”时,她周身血脉都舒展开来,快活得恨不能连手足都能说话,都能大声喊出“好”字。
十几年过去,恍惚却如刚发生昨天一般,那时懵懂纯洁得像张白纸,只要能看顾明璋一眼,就能快活许久,还不知那就是爱情,后来,懂得了,却又得知,方笙和顾明璋没有血缘关系,两人面上是表兄妹,暗里已是两情相悦,顾明璋乌黑如矅石的眼眸只看得见方笙一个人。
回忆如孱孱小溪流水,很美,现实已是灯红酒绿下的浮光暗影,支离破碎。
***
方笙自接到法院的传票后就整个人懵了。
那是一点悬念没有的庭审。
沈棠甚至连DNA鉴定书都不用出示。
方笙抱着忆璋刚走进法庭,忆璋就大喊着“爸爸”拼命朝顾明璋扑过去。
开庭后,方笙对沈棠的问话充耳不闻,只是一言不发,双手紧紧抓住衣襟,惨白着脸看着紧抱着忆璋的顾明璋。
“被告有什么要申诉的?”法官在庭议结束时忍不住问失魂落魄的方笙。
“没有。”方笙摇头,声音像蚊子哼哼,几不可闻。
明明她只要说一声忆璋不是自己的女儿,自己要争得忆璋的抚养权就得用上阴招,往后会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