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凝无奈,本想安慰安慰他们,怎么越安慰越让他们伤心了?莫非自己离开人间太久,跟不上凡人的节奏了不成?
“行了。”李如松一开口,威严油然而生,“何姑娘忙了大半夜,要去歇息了。尔等先行退下,不得在此吵闹。”
将军发话了,这群老儒生自当不敢造次。一个个一把眼泪一把鼻涕颤颤巍巍的走了出去。何凝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道:“凡人果真烦人。”
话音刚落,便有一位白衣女子走了过来:“少将军,何姑娘,夜已深。姐姐马氏正在照顾姐夫,此番怠慢了贵客还望见谅。”
这白衣女子面容清秀肌肤白皙,红唇一点煞是迷人。何凝笑笑,道:“无妨,我向来随遇而安,若真是把我当贵客一般,反而不自在了。”
白衣女子点点头,换来一旁的女婢:“风儿,夜已深,快带何姑娘下去休息吧。”
风儿乖巧的点点头:“姑娘,这边请。”
何凝转过身时,恰巧督见白衣姑娘温柔对李如松笑了笑,眼底尽是倾慕。也是,李如松少年英才,深受皇帝的器重,哪家女子会将他忽略呢?不过,何凝却微微叹了口气,小声嘀咕道:“似真又似假,似梦又非梦。怕是有一天你自己魂归九天都不知缘由。”
风儿走在前头,隐隐约约听到何凝的声音:“姑娘,你说什么?”
“我没说什么,”何凝笑,“大概是你听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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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府颇大,风儿带着何凝拐了几个弯才至厢房。而这一路走来,何凝看到了许许多多盛开的菊花。一个武将的府邸,难得有这些清雅的植物。
“这些花儿都是你们夫人种的吧?”何凝道,“看来你们夫人真是兰心慧质。”
风儿笑笑,道:“这不是我们夫人种的。这是马小姐种的,就是刚刚遇见的那位白衣姑娘,她是我们夫人的亲妹妹。”
原来这白衣姑娘名叫马蓉,是李南风夫人马氏的亲妹妹。她自幼居住在江南,从未踏足北方。在半年之前,父母将她许给了当地一位富家子。可奈何马蓉却不愿意,左哭右闹之后竟然离家出走到永宁城来找自己的亲姐姐。在这住的一段时日之后,事情终于得到妥善解决。可在即将回江南时李南风竟然一病不起,于是,她便推辞了行程,主动留下来帮助姐姐。
“马姑娘真是厉害呢。”风儿感叹道,“大人位居高官,此次病重弄得人心涣散,若不是马姑娘帮着夫人从中周旋,李府怕是要遭殃了。”
何凝听了风儿的话并不开口,而是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夜空,讳莫如深的笑了笑。
好一个马姑娘,她究竟意欲何为?
作者有话要说:
☆、马蓉姑娘 上
第二日,何凝慵懒醒来之时已是日上三竿。风儿早就准备好了洗漱用品,待何凝一醒,便迎了上去:“何姑娘,您醒了。少将军在外屋等了好久。”
李如松?何凝打了个哈欠,问:“他来做甚?”
风儿摇摇头:“奴婢不知。”
天气有些清冷,何凝又加了件衣裳才敢走出去。这人间啊,就是没有天庭舒服,总是忽冷忽热的,让人难受得紧。
“何姑娘,”李如松见到何凝懒懒散散的走了出来,道,“姑娘起得还真早。看,那屋外的小猫还在午睡呢!”
此话明明是取笑,可何凝却故意顺着李如松的话道:“那是猫儿懒,能和我比么。”
李如松一口清茶卡在喉间,这女仙,脸皮果真厚也。
正说话间,马蓉款款而至。今日她一身粉衣纱裙,比起昨夜更是美丽动人。督见李如松也在此,马蓉脸色露出淡淡的笑容:“原来少将军在此,姐夫已经醒过来了。知道是何姑娘和少将军救了他,这会儿正想巴巴的想赶过来见见二位呢。”
李南风本是武将,又得了何凝的妙药,噬骨虫被逼出之后身体好得竟比常人还有快几分。这会儿几乎是胃口极好吃嘛嘛香了。
听闻马蓉的话,何凝站起身来,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我看,还是我们过去吧。昨夜儿刚把他救活,今儿可别自个儿把自个儿折腾死了。”
何凝说话百无禁忌,惊得风儿差点将手中的茶杯跌落在地。李如松见此不得不打个圆场:“马姑娘见谅,凝儿说话向来如此,并无恶意。”
何凝刚踏出屋门,闻此又折了回来:“喂喂喂,什么凝儿,我们真那么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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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南风虽然年长李如松几岁,可与其心性最为相投。两人同为边关镇守大将,并肩作战无数次,平日里又平日里又以兄弟相称。所以,此次李南风在鬼门关绕了一圈之后,颇为感慨:“我等驰骋沙场,若死在敌人的刀下也算死得其所,可若是被奸人所害那可真是死不瞑目。”
此话李如松颇有同感,一个武将,若就这般死去,当真窝囊得很。
可是,噬骨虫的事李如松和何凝并未告知任何人。这李南风大病一场,怎地就认为自己的被奸人所害了?
“南风,你怎知自己是被奸人所害?”李如松问。
“这……”
话尚未说完,何凝瞄了一眼四周,打断道:“李大人何不如先屏退左右?”
也对,所谓隔墙有耳,还是小心为妙。这一屋子的女婢仆人难保没有异心之人。李南风点点头,吩咐道:“都下去吧。”
夫人马氏和妹妹马蓉原本也是作陪之人,为避嫌疑马氏亦站了起来:“那我与妹妹也先行退下吧,劳烦何姑娘照看我家大人了。”
何凝点点头:“应当。”
马蓉这才站起来,一副温柔贤淑的样子,跟着马氏走了出去。只是刚要跨出屋门时竟回过头来对何凝轻轻笑了笑。
何凝亦是笑靥如花,温和如水,可心里却暗自感叹:好大胆的妖孽。
李如松刚好督见着一幕,但并未知晓其中缘由,只是觉得这两个女子有些怪异,心里便暗自思忖着难道真如娘亲所说的漂亮女人之间定会有战争?
回过头看看何凝,李如松心中默默给她们下了个定论:还是何凝好看些罢!
李南风虚弱的咳了两声,这才把心思各异的李、何二人的思绪拉了回来:“说来怕二位难以相信。我病痛昏迷之际,见一白发苍苍的老者飘飘然立于床前。他竟道我是被奸人所害,再坚持一会必有人相救。待我问他奸人所谓何人时他却笑而不语,只说救我之人自会化我此劫。而后,便是二位前来相救了。其实,我对此事亦使半信半疑,不知究竟是遇到仙人还是自己臆想。到底有没有奸人,我也无从得知。”
在没遇见何凝以前,纵使把李如松揍得满地找牙他都不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可遇到何凝这个贪吃的女仙之后,李如松觉得,即使一只母鸡嫁给了一只公鸭,这都不算事。所以,听完李南风的话后,李如松不自觉的看向何凝。
“种善因,得善果。”何凝端起杯子,问了一个仿佛不着边际的问题,“李大人可否还记得十五年前在京城遇到过的一个乞丐?”
十五年前?李南风有些疑惑,但还是认真的回想起来。
十五年前,李南风还是个踌躇满志的少年才俊。可奈何家中并非富贵,才至使一腔报国的热血无从发泄。后来,李南风跟着几个乡中人一起到了京城,想在这天子脚下一展身手。
可到了京城之后,李南风还是一如既往的困顿。并且,在生活所迫之下不得不住在一条破旧的老街,靠街头卖艺为生。
这些事说起来倒也稀松平常,谁没有过一件两件不堪回首的往事?可要按照何凝的引导去回忆一个乞丐还真不难。因着在那段时日里,让李南风印象最深刻的,便是一个奇丑无比的老乞丐了。
说那乞丐丑,并不是因为他偷喝了自己的好酒而引发的个人意见。而是他确实长得比街尾那养鸡的老光棍还要丑上几分。宽宽的额头上有个拇指大的洞,鼻子踏得跟被别人揍了一拳似的,更别说还有一双小眼睛总是骨碌碌的转了。这乞丐不知从何而来,只知道他出现的那天把整条街的小姑娘大媳妇都给吓了回去,就连那八十岁的老祖婆都颤巍巍的躲进了帘子里。
老乞丐孤身一人,无依无靠,还常常偷个馒头顺瓶酒什么的。所以邻里街坊对他都深恶痛绝,就连小孩见了都要吐口唾沫。李南风虽然对他颇为同情,可奈何自身都难保,也顾不得他人了。
一日,李南风街头卖艺归来,花了几文钱买了两个烧饼一瓶烧酒。回去之时正好遇见老乞丐偷了东西正在挨打。李南风一时冲动,就把烧饼陪给了人家,将他救了下来。
李南风因不得志而郁郁寡欢,老乞丐因贫困潦倒而受人欺负。这两个岁数相差甚大的人仿若同是天涯沦落人,一时兴起,便蹲在街边喝起了烧酒。
或是这酒喝得畅快,半瓶之后,老乞丐开始胡言乱语:“年轻人啊,你命中该有一劫,幸得今日遇见老朽,就让老朽解你此劫。”
莫非这乞丐是个老神棍?大江南北走来,李南风什么人没见过?他到也不在意,道:“命中有时终须有,纵有一劫我也不怕。”
老乞丐哈哈大笑,用手拍了拍李南风的背:“年轻人,有胆魄。”
不知怎的,李南风原本身体强壮,受人一拳也跟挠痒痒似地。可这老乞丐轻轻拍的这几下却让他感觉疼痛,转头一看,一切如常,并无异常。
而后,事实证明了老乞丐果然是个神棍。什么命中一劫通通没有。反而在那一年,李南风遇到了辽东总兵李成梁,从此一路相随,战功赫赫,直到今日。
“莫非,”李南风有些疑惑,“那乞丐说的一劫便是今日此劫?”
何凝轻笑,面上尽是柔和之色:“李大人所言甚是。十五年前,居于紫竹林的观音大士开坛讲法,所谓佛道本一家,太白金星亦应邀在列。只是其在前往紫竹林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