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风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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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风归- 第1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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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拓跋珪对库莫奚众道:“各位是否还有想挑战阿虔的?”
  库莫奚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说话。
  长孙肥扛着他的巨斧横步跨出:“同我打也可以。”
  他那斧子重达两百斤,加长手柄,力而沉,是新近得的好玩意儿,端出来比拓跋虔的槊唬人多了。库莫奚众一见,集体晃脑袋。
  “那我们就过了。”拓跋珪点一下头。
  走出不远,拓跋虔道:“主上,对付这伙人,干啥子那么客气。”
  拓跋珪还没答话,叔孙普洛从后边照着他的头就打了他一下:“你小子!近段收敛点儿!”
  “叔孙大爷!”拓跋虔捂住脑门。
  长孙嵩在一旁对自己儿子道:“你也是,你们两个最冲动。”
  长孙肥心想,那是因为老爹你没冲,要不然可不比儿子差。
  “求人就是难哪!”他叹。
  叔孙建道:“这次咱们可真叫死皮赖脸了。”
  拓跋遵看看拓跋珪,拓跋珪正向拓跋仪说什么,拓跋仪摇头,拓跋珪以手止住他,而后提前两步,停下马来,“众位!”
  大伙纷纷勒马,后面的篷车及牛羊队伍也停下。
  拓跋珪道:“由于事出突然,我先行一步去见我舅舅贺兰讷跟他说一下驻扎的事,免得他以为是别部来占地盘儿。天色不早,今晚大家就在这里驻下,等我消息。”
  “是!”
  这次出来十分仓促,路上亦赶得急,从未有如此早就扎营的,妇人们脸上纷纷现出高兴神色,总算可以好好休整休整。
  “主上,你一个人去不行。”拓跋遵未免担忧。
  “这是最好的办法。”拓跋珪道:“大队人马再走下去,不知要碰多少绊子,我先去跟舅舅说定,消息传开,谅染干收敛很多。”
  “要轻人快骑也行,但卫王一定得跟着。”张衮也上前道。
  “我跟去行不,好歹是我叔。”贺兰小弟蹿上来。
  拓跋珪失笑:“你们这是干什么,我又不是去闯龙潭虎穴。”
  “主上清楚贺兰大人是怎么想的么?”拓跋遵问。
  “难道阿遵不以为,无论他怎么想,我要的结果只有一个?”
  “我知道了。”拓跋遵道,跟着马上说:“但正因如此,所以会有危险。”
  “你放心,我并不是一只羊。”拓跋珪朝他眨眼。
  贺兰讷习惯性睡得晚,即使没有月亮,他也爱在四周转转走走。贺兰山下每一块石头,每一个坑洞,在他胸中都有着准确的位置。
  “大王,大王,拓跋家的来咱们这儿来啦!”吐突察台跑过来。
  “我听说了。”贺兰讷两手背在身后,头略低,停下脚步。
  吐突察台一边喘气一边抹汗:“大王有何打算?”
  “他来便来。”
  “大王,这是养虎为患哪!”
  “可毕竟库莫奚人没有挡住他,不是吗?”
  “那是奚牧……咦,大王知道了?”
  “你们做的事,我哪一件不知道。”
  吐突察台两眼直瞪着他。
  贺兰讷继续散步。
  吐突察台变得谨慎,小心跟上,琢磨着开口,“那,大王——”
  马蹄嘈嘈。吐突察台回头,“啊,拓跋珪!这么快他就——”
  转眼口中之人已到跟前,拓跋珪滚鞍下马,孤身一人,抱拳:“舅舅。”
  “魏王。”贺兰讷从容回礼,眼神示意吐突察台不许溜。
  拓跋珪笑道:“又来叨扰舅舅了。”
  “其他人呢?”
  “已在十里外扎营。我想理应先来拜见舅舅。”
  “不敢当。”贺兰讷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补充道:“贺兰永远欢迎你。”
  拓跋珪深吸一口气。“谢谢你,舅舅,非常感谢。”
  吐突察台也深吸一口气才阻止自己骂娘。
  “我想你也累了,先安排在这儿休息吧。任何事情,我们明天再谈。”
  “好的,舅舅。”
  一个时辰后,起了风,云遮住了月亮。
  万籁俱静。
  晚睡的贺兰讷帐里的羊油灯也悄悄灭了。
  十个人一声不响慢慢接近客人住宿的帐篷。
  “快,大王吩咐要做得干净利落。”
  一半人颔首,快速围住帐篷出口;另一半人悄无声息举刀冲进帐内。
  二十步远外,一株大树后,拓跋珪抚着红马长长的鬃毛。红马仿佛感应到什么,默默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下主人毫无血色的脸。
  第二日一早,有贺兰染干派出的人来接贺兰雪回去。贺兰雪坚持向拓跋珪辞行,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心不在焉地喂马。
  风很大,草丛很茂盛,踩上去时发出沙沙的响声。他神色憔悴,像一夜没睡的样子。难道昨晚贺兰讷难为他了?贺兰雪想着,走近几步,停了下来。
  拓跋珪调头,看见她,贺兰雪赶忙笑笑,快步到他面前。
  “起这早呐。”
  “嗯。”
  “找我?”
  “啊……嗯。”
  拓跋珪拍拍红马的头,放它独自散步,一边道:“我正好也有事找你。”
  “嗯?”
  “走走吧。”
  “可是……”
  “冷吗?”
  “不。”
  于是拓跋珪率先朝前走去,贺兰雪在后面跟着。
  “被迫回到贺兰部,对你来说,也觉得很困扰吧?”拓跋珪道。
  “诶?”贺兰雪瞪大双眼,望着他。
  “不出所料,你哥哥是不是派人来接你了?我觉得,如果可以的话,你就把出逃的罪责尽量往我们头上推吧。”
  “为什么?”
  “你需要借口,不是吗?”
  “可是这样他会更害——更加讨厌你的。”他面临的处境也愈艰难。
  “没有的事。”
  “怎么会呢?”
  “你就不用担心了。”
  这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啊。任何事情他都要肩负着,大到魏国生死存亡的决策,小到她怎样去面对她兄长,他都考虑到。她不由想起她哥,同样面面俱到,可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望着那笔挺的背影,不知从哪里冒出一股勇气,她追上去,拦到他身前:“请等一等。”
  拓跋珪停下脚步,纯黑的眼睛笔直地注视着她。在这样的注视下,贺兰雪小声道:“抱我一下吧。”
  拓跋珪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脸掩不住惊异了,但是,贺兰雪比他更吃惊。自己怎么会说出这些不知羞耻的话来的?仿佛不过是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念头,竟然说了出来?她有些慌乱地仰视他,他什么也没说,墨瞳里清晰的倒映出她狼狈的神情。
  直想找个地洞钻下去,她结结巴巴地:“对、对不起。”
  “不。”他快速答着,转身继续往前走。来不及细想,她追上前:“我……我只是想从你那儿获得勇气,没有别的……”
  一抬头,他的脸就在眼前。
  她屏住呼吸。
  “勇气?”似乎带了点儿困惑地,他问。
  “嗯,不管多坏的事,都能够面对的勇气。”
  拓跋珪轻轻点了点头。一会儿又笑:“呀,我怎么觉得像在嘲笑我呢。”
  贺兰雪也笑了,不知为什么,她的心渐渐由彷徨而踏实。
  “哥哥那边不用担心,我可以应付。”
  拓跋珪不勉强:“那就不送了。”
  “嗯。”她点头,慢慢往回走的时候突然又调头来:“不论如何,谢谢你。”
  “傻丫头。”
  明明是嗔怪的话,她却暖到了心里。
  与此同时,慕容垂在襄国公兰建等为首的一行大臣劝谏下,决定发兵,毕竟如安同所说,他绝不愿意看到一个亲西燕的草原政权来威胁他的北部边疆。
  九月,大军正式出师,以赵王慕容麟为大将军,率步骑两万,经飞狐陉,打算经太行山抵达魏境。魏使者安同提出先行一步回国送信,可是到牛川时,关口已被拓跋窟咄和刘显的联军占领,大肆搜捕过往行人,安同竟不得过。援军的消息魏国无从知道,而拓跋窟咄和刘显的联军日益逼近南部,贺兰染干落井下石,趁机派人劫掠魏国北部部落的牛马羊鹿和财物,诸部落惊恐混乱的事不断耳闻,拓跋珪看在眼里闷在心里,还要安抚一众跟随的部下,日子过得说不出的憋屈。                        
作者有话要说:  

  ☆、含垢忍辱

  “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水曰润下,火曰炎上,木曰曲直,金曰从革,土曰稼穑。……从革,从革,这是什么意思?”
  拓跋觚喃喃念着,贺兰姜派来的侍从在外面催第三遍:“翁君,您得快点,聚会已经开始啦!”
  “好的好的,你先过去吧,我收拾收拾马上就到。”
  那侍从看着他真起身,想想应该没问题,他自己巴着那边已经开始热闹起来的声音发源处心痒痒着,临了嘱咐道:“您可得快点到啊,这是讷大人说特别为我们举行的筵会!”
  “好的。”
  侍从三步并作一步的去了。
  拓拔觚把案上书又翻了翻,始终没找到关于“从革”两字的注释,伫立了一回,抬脚往外走,回头看看书,舍不得,心想反正去了也没味儿,不如干脆把书一起带去,瞅到空儿慢慢研究。
  决心既定,马上一本本卷册收将起来,这一本可能有用,那一本似乎也有牵连……等到出门,竟是叠了厚厚一摞。
  打包,带走。
  一路吃重的走,后面一阵很乱的脚步声直抢了过来,拓拔觚本不打算回头,可这脚步声太刺激人,不由他不回头看。
  只见两个蓝色袍子一个灰色袍子的人跟在他身后。
  他站住,他们也站住。
  不知是哪部的人,拓拔觚想,未必是跟自己过不去,自己走自己的路,也不必理他们了。
  刚掉脸,就听他们大声的互相问答,一个道:“瞧啊,明明是鲜卑人,偏偏学汉人看书!”
  一个道:“人家是魏王亲弟,封秦王,能跟我们一样?”
  另一个道:“也不知道这王号能撑几时,只怕就要撑不下去喽~~~”
  众人哄笑,一人道:“要不我们问问他要不要我们帮他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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