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风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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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风归- 第1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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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弄的?”
  男人低头一看,半晌轻飘飘一笑:“被人用阴山錾刺的。”
  “阿?”阿利吃一惊:“那如何……如何……”
  “如何能活下来?唔,那个时候……我穿了天蚕甲。”
  “哇,刀枪不入利刃不穿的天蚕甲!”阿利双眼冒红心:“你有那个!私藏这么久居然不给我看一下!那是稀世珍宝呀,难怪阴山錾也没事!”
  他一激动,什么尊卑高下才不管了。
  “还是你亲手拿给我的。”
  “啊?”
  “因为穿了天蚕甲,所以会没事——可是,我竟然想了这么久才明白。”
  他什么时候碰过天蚕甲,还亲手拿给大王?阿利觉得一定是大王搞错了,拍拍脑袋:“不过这一刀刺得可真是要人命的地方,饶是阴山錾不入,剑气也留了痕。是哪个不长眼的要置你于死地?”
  “正是送甲之人。”
  “咦,又送甲又刺你,什么意思?”
  “我以为他是真正要杀了我的——一刀当心,决无留情——”
  “不是吧?他既知你护甲在身,便知要不了你命啦,做做样子而已罢。”
  “……做样子?做给谁看?”
  “给你周围的人看,给他周围的人看,或给你自己看呀。”叱干阿利歪着头:“很好理解嘛,譬如一些大臣对我修建统万城的方式不满意,老上疏参奏,你可以让我借穿一下天蚕甲,然后再当他们面佯装大怒捅我一刀,戏演足了,非但我没事,那些大臣估计也不好再说什么了。要更逼真一些的话,你就别让我知道我穿的是天蚕甲,我肯定会上窜下跳求饶命的,说不定以为死的那刻特恨你呢!诶,大王,大王……你、你怎么……哭了?啊不是不是,是不是有沙子进到你眼睛里去了?来人,快来人!”
  “起风了啊。”
  “是的,大王,咱们回去吧。”
  新建的统万城墙上头,两道人影衣带当风。
  “当时,我是那般恨他,好像用尽了一生力气……原来,他就是要我恨他。”
  “有时候恨,更能支撑一个人活下去。”
  “哼,他灭了我全族,难道还担心我不恨他么?”
  “那如果,他并未刺你这一刀,你是否真像现在这般?”
  “呵——”
  “其实亲情在你眼里,并不算什么吧,更何况他们当时那样对你。”最根本的原因是你从骨子里就是一个冷血无情的家伙,他心里道,“他知道你以后的路将有多辛苦,所以,必须要有坚持下去的强烈动力。”
  “所以,我‘一定’得恨他,决裂地恨他。”男人颤抖的笑起来,那声音里包含了多少复杂难辨的感情:“可是他怎么突然就死了,在我渐渐明白的时候?”
  “因为您有了大夏,有了统万城,他可以安心了。”
  “安心……”男人喃喃,“可是,各族间仍在仇杀,各国间仍在征战……”
  “王!秃发的凉国与姚兴的秦国已被我们打趴下,就连那个看起来很了不起的刘裕也被您给败回了晋,以您之盖世武勋,哪怕魏再嚣张,晋再恒持,还怕统一不了天下么!”
  “听,好像有人在唱歌。”男人忽然道。
  “也许是敕勒人吧,他们人人都是歌手……”阿利突被打断,一时摸不着北:“大王想听,我叫人把他们带过来。”
  “不用了。你先下去,我单独呆会儿。”
  “是。”
  遥遥夜风中,只听得人们在唱:
  “却风归,却风归,
  了却天下随风归;
  却风归,却风归,
  却是往事逐尘归。”
  他负手而立,仰望苍穹。
  星辰闪烁,重谧的天空发出幽幽的暗光。
  霸业宏图……曾经那么孜孜以求的皇钺,似乎全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什么呢?
  闭上眼,像一直反复回忆的一样,那冷彻心骨的一刀携着风声劈空而来。然而这一次,伴随的墨瞳里不再是绝情,而是至冰冷、又至温暖的一笑。
  呵,原来此生所有爱与痛,已在那刹凝住。                        
作者有话要说:  

  ☆、尾声

  乌龟再一次见到凤凰涅槃是在被朱雀“追杀”的过程中。
  天刚蒙蒙亮,东方现出一片柔和的浅紫色和鱼肚白,空气湿润,含珠带露。
  玫瑰色的雾霭中,一团金光冉冉升起,起先是异常明亮的一点,接着光焰暴涨,似兰似麝的香味萦绕鼻端,定睛一看,却是金光渐渐凝成了莲花模样,千朵万朵,如佛前盛莲,次第开放。
  朱雀赶上来,见状拉着它疾闪:“凭你目前这点儿本事,也不怕被摄了去。”
  乌龟道:“是邪物么?”
  朱雀居高临下的俯视它,嗤笑:“要是邪物见了本殿还不赶快躲?不单不是邪物,还是至吉至圣之物。”
  “那你拉着我跑做什么?”
  “虽是祥瑞,却透着异象,你呀——”
  一声叹息断了后文,余韵间千回百转,包含着不仅乌龟不懂、连它自己也不甚明了的情绪。
  乌龟伸长了脖子眺望前方金色莲花曳出七彩光华,一边道:“你老追着我有甚意思,你说的事我都不记得,记得我会抵赖么?”
  朱雀道:“你不跑我会追?”
  乌龟答:“我不跑任你打?”
  朱雀道:“你以为你跑得到哪里去。”
  乌龟答:“所以呀!你说,是不是只要好好跟你打一场了,不论输赢,就此了结?”
  朱雀叉着翅膀:“妄想!”
  乌龟缩缩脖子:“那你到底要怎样。”
  朱雀顿一顿,神色复杂的瞧乌龟一眼,似有些恍然,又似有些失落,眼底黯了一黯,旋即却显得益发肆无忌惮起来:“像以前一样就行了。”
  乌龟接下来本想问“以前一样”是怎样,无意中瞥到金色鸟形,登时瞠目:“那那那……那不是凤凰?”
  朱雀回首一看,低声惊讶:“难道……不是火凤凰,竟是一只金凤凰么?”
  深红色与金黄色染遍了整个天空,万里层云,亿朵渠莲,异香阵阵,梵乐飘荡。
  闭拢的凤目之间、饱满的额心之上,强烈的金光缩成一点,倏而变作第三只眼睛,骤然睁开!
  时光在倒流,天地在旋转。
  万古洪荒,宇宙奇莽。
  乌龟宛如被抛进一条大河,看尽岸上沧桑。
  身体在悄悄变化。
  它,想起来了。
  千万年前,它曾是北海溟君,神兽玄武。它曾以背为柱,支起了整个蓬莱仙山。
  可与天地同寿,可参造化神秀。
  青龙位东,白虎在西;朱雀朝南,蓬莱栖中。
  帝居九阙,俯瞰四海;后掌瑶庭,凤翔鸾鸣。
  它唤青龙为阿苍,称白虎为大虫,戏朱雀作麻雀,那一段时光里,取别名好像成为它唯一的乐趣。
  青龙与白虎一笑置之,朱雀却十分不满,这个平时对谁都一副爱理不理样儿的天之灵兽,固执起来也特别较真。自此之后,北海经常上演“全武行”,其惊涛骇浪、晴空碧雷之状吓得一般鬼神莫不绕道而行、敬而远之。不知情的道是神兽宝地果不同寻常,知情的则会心一笑,缄口不语。
  帝若流光,流光隐,引流光。
  所有的星辰都占出大凶之兆。它仰望苍穹,四方星宿在天边冷冷泛光。
  本命受之于天,精气衍生出魄……若散了这无用的外形,流光,是不是就不再仅仅是流光?
  帝啊,它亲眼看着并守护长大的帝,它亲自为之取名流光的帝,如何会有了那样的念头,如何会变成一道流光……教它怎样忍心!教它怎样眼睁睁的等待厄运来临而不予施救!
  尽力而为吧。
  即使魂飞魄散,即使道行悉毁,所有的后果,它愿意一力承担。
  只盼……星辰能改变它的轨迹。流光,是万世流光。
  “玄武。”背后传来一声呼唤。
  它转头,一青一白两团雾影慢慢褪去,现出两道人形:“阿苍,大虫?”
  白色狩衣、金发金眸的男子睁大眼,掩不住惊喜地扯着同伴道:“阿龙,你真有办法也,阿武果然觉醒了!”
  青甲黑发的青龙不语,自他眸中,玄武看见了一个墨色衣袍、银紫束发的修长身影。
  他一低头,觑见及踝的头发,马上明白——那,即是自己的人形。
  “玄武,我们四个人,终于又团聚了。”青龙走上前来,和往常一样的语气,仿佛他们中间,不曾相隔数十万年。
  他忽生感慨,不自然的调转视线,视线中又出现一人。
  红衣,赤发,绯瞳。
  一种又熟悉又陌生的感受袭来,翻腾似雪涌,他好半晌道:“麻雀,你不是不喜欢变作人形的么?”
  朱雀轻轻哼了一声。
  朱雀不喜化人的理由很简单,只因它所化之形是四人之中最美的,甚至到了天理不容、人神共愤的地步,也因此给它带来很多困扰。而它的脾气又最是捉摸难定,常常把它一大堆爱慕者轰得要么三魂不见了两魄,要么七窍直冒白烟……不过即便如此,也还是有很多不怕死的,他(她)们秉着“朱雀翅下死,作鬼也风流”的坚定信念前仆后继一拨拨儿的溜进南天云城,只为能目睹一下所谓天地间最美的容颜。
  就在南天云城逐渐成为“加持法术最多、守卫最严密、玄机诡阵密集、天界最牢不可破之地”时,一个激动人心的消息传来,天后瑶庭中的离火树上,时隔数万年之后,终于又诞生了一只凤凰!
  世人皆知凤凰乃离火之精臻化而成,又是百鸟之王,美艳绝伦。不过要等幻形的话,还须等到它们成年之后。
  于是各路仙家开始明里暗里翘首企盼、希望快快比评一番,偏生好事多磨,凤凰被天帝以违反天规的罪名,即将打入轮回——更让人沮丧的是朱雀殿竟然也要跟着投胎人间!唉,一下子要失去两大美人,天界将会变得如何冷清!仙人们纷纷叹息着,特别是那些以“如何轻松进入南天云城”为目标而成立的攻守同盟,简直就像炸了锅。商讨之下,不少仙翁仙童仙姑仙子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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