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风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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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风归-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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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来一碗?”舆龙姬马上道。
  拓跋珪点头,在她倾身过来的当儿,薛采道:“阿那嬛似乎受了寒,我们得把她送下山去。”
  “在水里泡那么久,一般人确实受不住。你们赶紧回去找人给她看看吧,咱们以后有机会再见。”
  双方在河畔告辞,拓跋珪一行继续前行。
  路系在山腰,水流渐渐到了谷底。越往高处走,越觉得这河仿佛将大山劈成了两半,崖壁千仞,险不见底。
  三人小心翼翼地过了岩口天桥,下一道坡,前面出现一小块空地,立了一道碑。
  拓跋珪走上前,碑上一些看不懂的符号,像文字又像图画。
  “不知是哪部祖先刻上去的?”他道。
  尉古真答:“也许就是鲜卑之祖,相传他们曾累石为亭,树碑为记。”
  拓跋珪一笑。
  下午的时候,如愿以偿的逮到了好几只鹿,拓跋珪本来还说牵下山去去找舆龙姬所谓的“一斧子”,结果尉古真让他按着鹿身子,又着拓跋仪用树杈叉住鹿头,卟一声就把半拉脑袋砍下来了,绝不再动第二下。鹿头一砍下来,鹿眼睛还直眨呢,一闪一闪的,很媚。
  真人原不露相,拓跋珪算是明白了这句话。
  次日回程,翻山越岭甚是轻快。
  到日头偏西时分,前面传来阵阵人语。
  三人颇为诧异,定睛细瞧,发现来时经过的石碑处挤了十来个人,他们牵马拉驼,马驼背上负载重物,虽穿着胡服,却是汉人模样,个个形色惊慌。上前一打探,才知昨日下午到今天早晨,有两名持刀大汉在前面岩口天桥行劫,有一个盐贩不服,被推下崖去……
  很显然,这些人是不敢过去才陆陆续续聚在一块的。他们是草原上的商人,以牧人需要的棉布、茶叶、盐、酒等交换牲畜皮毛,再运回中原卖大价钱。虽然长途跋涉,但利润可观,所以后来有些有实力的大商庄抓准时机,渐渐组织起庞大的商队,深入牧区一路物物交换,牧人称他们为“出拨子”;另有一些不愿入伙的,自管盈亏,零星散户,牧人们就称之为“货郎”。
  正在货郎们七嘴八舌的时候,只听铃儿叮当,又有人从远处行来。
  五匹异常高大健壮的骡子率先进入视线,头两匹骑人,后三匹拉货。走得近了,逐次看清骑骡的人一个厚肉大脸,长着红胡子,年约四旬;另一个廿多岁,浓眉大眼,手里持着一根比寻常长上许多的套马杆。
  “哦呀呀,这是怎么回事!”红胡子胖子大嗓门道。
  “哟,是安大官人,太好了太好了,快帮我们大家想个法子!”一货郎竟识得他,大掌一拍,大喜迎上去。
  拓跋珪心想这又是个何等人物,十分厉害不成?
  那安大官人听完叙述,扫视四周,下了骡子,竟是先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摆摆手把货郎晾到一边去了。总算在人们期盼的目光中咂巴咂巴喝完水,随后附耳跟身旁年轻人嘀咕了两句。
  年轻人连连点头,脸上掠过一丝含义不明的笑容。
  货郎急道:“安大官人有办法么?”
  年轻人抬头看他:“大家老等也不是事儿,天要黑了,趁早走罢!”
  有人立即接声:“好呀,你走前头!”
  “我走前头?”年轻人冷笑道:“我走前头被他们打死好替你铺路?还是你先请吧!”
  “我是上有老下有小死不得呀!”那人嗫声道。
  安大官人慢慢吞吞接口:“我说呢,大家辛辛苦苦做些生意不容易,谁也不想把命丢在这儿。我们一大帮子人,彼此互不相识,这么耗着,等那贼人不耐什么时候杀下来,到时谁也顾不上谁,还不是死路一条?”
  “哎唷这可怎么办?”一些货商急上了脸,愁眉不展的。
  “要不回去吧。”谁提议道。
  “回去?一冬没做生意了,就看这开春第一笔多赚点呢!”
  安大官人粗咳一声,身边年轻人马上开口道:“大家安静,我有个提议,”指指安胖子:“咱们这位安大官人自小习得一些武艺,虽不能以一敌百,对付一两个强寇却是绰绰有余。各位如果肯破一点小费,他可以护送各位过天桥。”
  众人一下子安静下来,安大官人双手抱拳:“众位兄弟,非是安某趁人之危,但总得有人领头,不能等死。如果你们之中谁的胆量更大,为了大家,我安某愿意带头出一串蓝宝石。”
  一听要收这么高的保护费,几名货郎纷纷表示即使把自己全部货物卖了也抵不上数目。安胖子眯着眼,很快判断出场上众人谁穷谁富,而后哈哈笑道:“没关系,没关系——这是凑份子帮忙,有的就多出一点,没的就少出一点,保命钱嘛,安某自己是不会吝啬的。”
  钱是商人的命根子,但相对的是,越有钱的人也越怕死。
  不消片刻,安大官人手上多出一个沉甸甸的珠宝袋。
  “这几位——?”他注意到拓跋珪三人。
  尉古真不说话,也没话要说,拓跋珪跟着装傻。
  年轻人瞧见拓跋仪的妖瞳,先自惊讶了一下,心忖自己生平仅听过一人有此异相,难道……再观另一大一小,大的峻若岩石,小的目如点漆,亦是不凡。刚欲说话,那厢安大官人翘着他的红胡子道:“这位兄弟莫不想白赖过去?”
  拓跋珪见尉古真依旧没有发言的意思,少不得开口道:“我们——也不想阻了大官人的财路。”
  安大官人一听,哦呀呀大笑出来,正眼打量他:“小娃子好耍!三个中竟是你说话算数的?”
  “我只是实话。”
  胖子对年轻人道:“你瞅瞅,这道道儿一点不比大人差哩。”
  年轻人掩嘴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胖子半挑起眉来,对准拓跋仪看了看,再转向尉古真,目光最后回到拓跋珪身上,“要是这小子,倒真不错……好了,走喽!”
  他转过身,把珠宝袋子系在腰间,又扯来一根麻绳一段一段缠紧,再绑上一根腰带。牵了骡,越过三人,一贯晃悠地迈开脚步。
  那珠宝袋子吊在他腰膀间,每走一步,就撞出叮叮之声。
  “喂,”跟在他身后的年轻人戏道:“小心重了跌跟头呀!”
  安大官人回过头来笑眯眯道:“小建,我知道你羡慕——不要急嘛,过了岩我分一半给你。”
  年轻人气急败坏道:“先保住你脑袋再说吧!”
  太阳西坠,凉风习习,一人一骡沿着窄窄古道接近岩口。
  突然,平空一声暴喝传来,便似虎出丛林,熊离山窟,一人蓦地出现在岩石上:“站住!”
  说时迟那时快,安大官人刚偏头,岩石后又跳出另一名贼伙,一把寒光逼人的长刀架到了他脖子上——后面的小建已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把手举起来!”架刀之人喝道。
  安大官人顺从的举起手,还摆了个抗鼎的姿势。
  岩石上的人快速扫了眼骡子,颇为满意的点头。持刀者一手架着安大官人,一手往他身上摸索,安大官人动了一动,脖子上立刻割出一道血痕。
  “哎哟!”胖子大叫一声。
  “别动!”持刀者没好气地喝道。
  当摸到那个装满珠宝的口袋时,贼人眼睛一亮,左右掂了掂,对岩上人道:“大哥,这下发了!”
  于是伸手开始解胖子的腰带,解了半天方解开,安大官人尽量避着刀锋,陪笑道:“不如我自己来吧。”
  “老实点!”那人抬起头来凶狠一瞪,低头下去发现居然还有一圈圈麻绳在等着他。
  “他娘的,打这么多死结干什么!”他恼了,一时竟没想到用刀去挑断麻绳,只跟绳子较起劲儿来。
  忙活半天,顺手把刀放下,岂不知安大官人等了半天就等这刻,当下一勾腰一甩肩,肥胖的身躯不可思议地旋得飞快,那施劫之人刚反应不妙,背脊被狠刺一刀,一股鲜血从喉中冲将出来,眼前变作一片紫黑……
  岩上同伙大惊失色,哀呼一声要过来拼命,这时叫小建的年轻人不知从何处跳出来,手中长长的杆子一戳一点,遥遥准确抽中他两下,贼人一看形势不利,拿刀挥舞着,夺路欲逃。
  安大官人叫道:“小建截住他!”
  小建应了一声,不多时却空手回来了。安大官人问他何故,他答那贼人进了一个山洞,洞内四通八达,估计是早就探好的退路,无可奈何。
  安大官人叹道:“实不该留下祸害,日后他要为他兄弟报仇,你我讨得许多烦去。”
  小建一拍额头,有些自责的样子。安大官人又开言道:“算啦算啦,便是他来寻仇,我们也不怕。”
  货郎们见两贼人一死一逃,高兴的拢上来,纷纷议论起贼人的身份。
  一人指着死者的鼻子道:“看他这么高的鼻梁,我猜是柔然人。”
  另一人道:“聚居在北漠的高车人也有可能——谁都知道高车人最爱劫掠。”
  “老兄,你这话要让薛部跟延陀部听到,准没好果子吃。”
  “他们都出去游牧将近一年了,哈哈,说不定跟高车其它部一样,投奔刘卫辰去了呢!”
  “哎,我听说他们好像回来了?”
  “是吗?”
  有人转向胖子:“安大官人,你见多识广,你说说,这是哪族人?”
  安大官人摸着他的胡子,一脚把尸体踹入崖下——等好一会儿也没听见落水的声音——他连连摇头:“哦呀呀,好深的涧哪~~~”
  一干人等被他拉得长长的尾音吊得打颤,一名盐商鼓足勇气再要开口,安大官人爬上了骡背,打个哈欠:“快走吧快走吧,管他何方人士,咱们只要规规矩矩做咱们的生意就成,理这许多作啥子?”
  众人一听也是,觉得无趣起来,各自拉了各自东西,三三两两朝前走了。
  拓跋珪一行回到驻地,把鹿茸交了嘱人去煮,旋而尉古真提出告辞。
  贺兰姜道:“师傅何必急着走?是顽子不堪受教吗?”
  尉古真虽不爱说话,但对贺兰姜是十分恭礼的:“翁主言重,二翁君是我见过天分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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