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然摇摇头,不以为然:“你老把一件平常的事,说的很原则很严重似的,你自己来或是我请你来,我们之间还用区分这些吗?”
“可是,老是我欠你。”
“小家子气,”超然瞪她一眼,“如果觉得不安心干脆把所有的都一笔一笔记上账,等毕业赚了钱连本带利一齐还我。”
“那还欠老大人情呢?”
“什么欠啊,还的,你就不能把这两个字从你的脑子里抹去?”超然讨厌她说这些,可是望着她那一双诚挚坦白的美目,责备的话又都咽回肚子里去了,似笑非笑地说:“如果你觉得心里不过意,那就把你的初吻抵给我好了,我支持你一切到毕业,咱们之间所有欠账一笔勾销。”
“这么容易就清账了?那你可不能反悔,我提前预支给你好了。”芷音笑得端不稳咖啡碟。
本来以为会挨一通骂,没想到得了这样一个诱惑的回答,超然望着那张如洒满朝阳的花朵一样的美丽容颜,一刹那失神。芷音瞟见超然眼中那一片很深沉很复杂的眼神,连忙收住笑,自悔刚才说的话太轻浮了,一抹娇羞的红晕悄悄爬上她的脸颊。
客厅里一下子安静下来,空气中有一种让人莫名紧张心动的气氛。
看到芷音脸红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可见是真的不好意思了,超然努力把目光从她脸上移开:“如果不能承担后果,那就不要随便乱开玩笑。”
是谁先开玩笑的,可是她不敢淘气了,老老实实道:“噢。”
见她不语,像个乖下来的孩子,超然笑了,柔声道:“去睡吧,早点休息。”
“杯子还没洗。”芷间装作一筹莫展的样子,明天是周末,以往钟点工都是休息一天的。
懒鬼,超然心里暗骂,当然听得出她的言外之意,“你不用管,一会我洗好了。”
芷音如同弹簧般跳起来,向他伸出一个大拇指:“这才是男人的风度。”
超然为她忙了一个下午,又一个晚上,因为这两只碟子受了表扬,简直啼笑皆非,芷音跳上楼梯忽又回过头来,“不洗碟子的人,明天早上做早餐。”见超然恨恨地要来捉她,忙扮个鬼脸,一溜烟地跑掉了。
今生第一次遇见你
捏着莉莉那张皱巴巴的面包纸,芷音犹豫一下终于按响了门铃。一个菲佣模样的中年妇人来应门,听芷音说明来意便客气地请她进去。
走过稍显幽暗铺着木地板的门廊,来到客厅里,隔着一圈浅色的沙发,他从一丛葱绿的热带植物前转过身来。九月上午的阳光,透过玻璃落地长窗,静静地流泻在他身上,照耀着他随意系起的柔软的长发,照耀着他沉静地让人永难忘记的脸,照耀着他清雅修长的身材。芷音静静地站在那里,无法言语,无法呼吸,无法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轻柔舒缓的音乐如流水一般在宽敞的客厅里悠然荡漾,也许是肖邦的曲子吧,这是芷音心里唯一的意识。
芷音听见一串悦耳的声音从他口中说出来,却没有懂,他又重复了一遍,芷音还是没听懂,不说话,也没问,就默默地看着他。
“对不起,我以为是一位韩国的小姐。”他微微弯了下腰表示歉意。
“我从香港来,让您失望了。”芷音恍惚笑了一下,这是她今生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坐到沙发里,她不太能看他的脸,也不能听清他在说什么,但是她的每一个细胞,每一分神经都在把方向指向他,汲取关于他的每一点迅息。
“我需要一个做晚饭的家政,最好能做韩国菜的,总吃牛排面包有点怕了。”他笑。温和的笑容从唇边渗透到眼底,坦诚和善的目光望向你的心灵深处,那样专注而真挚,你坐在他面前,就是他最看重的,最认真对待的,哪怕你只是一个陌生人。
“我学过家政,最擅长中国菜,韩菜涉猎一点,不很精通。”芷音很客观地说,不敢夸张,也不敢谦虚,心里暗自为昨天恶补的韩菜手艺捏把汗。
“可以尝一下你的手艺吗?我没有吃早饭。”明明是考察,却说的这么委婉自然,好像是请你帮忙一样,让人欣然接受。
他引她去厨房,一体化的装修,宽敞明亮。芷音大致浏览一下冰箱里的菜,如果普通早餐简单就好,现在是考察她是否会做韩国菜,就需要稍稍表现一下。“做酱汤泡饭可以吗?”
“好,可否再要一个煎蛋?”他站在身后,用商量的亲切的口吻说出来的话如春风拂面,化解了芷音心头的忐忑和不安,他是这样一个平易的人。
“没有问题。”芷音的心情放松下来,灶上有一个带着玻璃盖子的锅,芷音伸出手去刚要端,“那是热水。”他的提示稍晚了一点,芷音的手已感到那把手上的炽热。手腕立刻被握住,硬生生拉开,“小心一点。”
芷音深吸了一口气,那丝痛楚的表情落入了他眼中,“你的手腕怎么了?”
“没有关系。”芷音连忙掩饰。
“让我看看。”那口气是十分肯定的,芷音触到他真挚关切的眼神。垂下头,轻轻拉开浅粉色纱衫的袖子。
手腕上有橡树叶大的一块烫伤,显然是起过水泡,有的地方已经结痂,有的地方还没有长好。
“是烫伤么?”芷音点点头。
“跟我过来一下。”进了客厅,他示意芷音坐在沙发上,自己去取来家里的医药箱。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温暖地握住她的手,她从未感受过这样强大的震撼。努力保持镇静。
棉签沾着药膏细心地涂上创痕,那火辣辣的伤处变得一片清凉。
芷音这时可以近距离地打量他,很少有男人留他这么长的头发,能轻松地在脑后梳一个马尾。头发浓密柔软,乌亮地披散在额前,美丽得连女人都要嫉妒,而样貌又那样精致,一眼望去你会错以为是“她”。可细看又不是,女人没有他那样乌黑俊逸的眉毛,没有那样英挺的鼻子,没有他下巴那种劲削方正的轮廓。他的温柔像秋日的阳光绚烂在你身边,然而其中又不含一丝脂粉气,相反,那属于男人的阳刚的味道扑面而来,令人无法招架。
这是一个怎样的人呢?芷音在心里慨叹。她发现自己在他面前就会不自觉地迷失,丧失了自己的面貌,自己的特点,自己的一切一切,而眼前心底只有他。该怎么称呼他,磁场?不,好像还不够,应该是黑洞,光线经过都无法逃逸。
“怎么会伤得这么重?”涂好药膏,他开始往她腕上缠薄薄的纱布。
“在饭店做工时烫的。”芷音不由自主地坦白,又怕他以为自己太笨了,补充道:“也不总是这样。”
他像明白她的心思,笑笑道:“以后小心些,记得按时涂药,很快就好了,把这个药膏拿去吧。”
“谢谢,我也有一支。”芷音很实在地拒绝,说完了又后悔,干嘛不接受他的好意,恨不得把舌头咬一截下来,“我每天都涂,今天八点钟见面,我来得太仓促,就忘记了。”
“怪我太贪心,”他笑望着她,“想今天早餐就换成韩菜。”
原来这样一个平易的人呢,芷音不由得也笑了。
芷音对韩菜不甚拿手,倾尽全力把这碗酱汤泡饭端上桌,心中忐忑,紧张地盯着他品尝的嘴巴,急切地等他的回答。“不错,”他鼓励地朝她笑笑,芷音的一颗心放下来。
“好吃吗?”芷音心中疑惑。
“你也来尝尝。”
芷音取了碟子来,夹起一筷子放进嘴里,“好咸呀。”芷音没防备咽下这一口,看他悠哉游哉地吃下去,眉毛都不皱一下,忍不住道:“这么咸,你还说不错。”说完了又心虚,本来是自己的错:“对不起,酱放太多了。”
“没关系,口味重的我也一样喜欢。什么时候可以开始?”难道是通过了吗?真的不是一个挑剔的人哎,可自己的表现也着实令人汗颜:“明天就可以,不过希望你不是出于怜悯我。”她讷讷。
“当然,你是影视制作系的高材生,莉莉告诉过我,我们还是校友呢。”
“她过奖了。”芷音谦逊。“如果想要吃什么请提前告诉我,我好有个准备。”
“好。”他迅速地解决掉早餐,拿出自己的钥匙放在桌上,推到她面前,“有时我会不在家,你可以自己进来,买菜的钱在厨房抽屉里,至于薪水。”他说了一个数目,在很丰裕的档上,“你看可以吗?”他很和善地征询她的意见。
“很好,”芷音收起钥匙笑一下,把身份证和健康证拿给他:“你都忘了看这个。”
他接在手中,很认真地看了看,笑了,露出很好看的牙齿,“我也不太有请人的经验。”他读那身份证上的名字:“是麦芷音小姐。”
“是。”“我叫朴俊彦。以后恐怕要辛苦你了。”
“哪里,我很荣幸。”芷音说这句话的时候发自内心。
该告辞了,朴俊彦送她到门口,芷音转头冲他笑一笑:“下次再做菜,我会做的更好一点。”说完轻盈地走下楼梯。
重又阖上门,整间房子里仿佛还留存着一种单纯的芬芳,一种露珠一样的清新,朴俊彦蓦然在客厅里呆立了片刻,不自觉地来到窗前。
从二楼望下去,那个长发飘拂,粉衣如蝶的清新女孩子出了楼门,跳上了一辆林肯。
“希望你不是在怜悯我。”她说,看来这不只是说说的。朴俊彦困惑起来。
为什么要扮丑我?
芷音一上车就抱怨,“不是说我自己回去,你还跑到人家门前来做什么?让人家看见,会以为我不能安心工作。”
“看见了才会让你安心工作,不欺负你,不骚扰你。”超然已经在楼下等了一个来小时,就急得要给她打电话,“那人怎么样?是男还是女?可不可靠?”
“一下问这么多问题,你要我回答哪一个?”白他一眼,“满斯文的,仔细看是个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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