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不掉了——!!
残阳似血。
自他肩头喷出的血流,似要染红了她的视界。
血。红色。好多的血。好浓的红。
挡在她面前的少年,被赤红渐渐浸染。
所有的情绪迅速膨胀开来,混搅在一起,喷薄而出。
“清光——?!!!”
作者有话要说: 快来和我这个非婶说说话嘛最近真是非到姥姥家了俺需要欧气_(:з」∠)_
以及明天就能知道为何清光ooc得这么厉害了(?
在函馆就能遭遇不测的估计也就只有我家婶儿了(邓摇
☆、 难解
“自你痊愈以后,主人已经像这样把自己关了一天有多了吧?”
安定坐在廊下,端着手中的陶瓷茶杯,瞥了一眼自己的身旁,这本来应有倩影一方,巧笑嫣然,而今视野却开阔得足以用余光瞥见靠在柱旁满面阴云的清光。
都说初战告捷,然而三条家却是差一点失了首胜。五人里除清光外,其余均是包扎保养一下就能好的轻伤。说来清光也只是伤了肩膀,刃上也无毒,再加上睦月像是自虐一般日日夜夜的尽心守护,痊愈也就那么几天的事。
“……”
少年无言而立。垂了眸,想起了那一晚回来以后,少女通红的眼眶。真是红得像只小白兔,他有些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其实是……有那么点私心的。
只是私心也会一天一天地膨胀,直至在心中像个气球似的“啪”地炸开,爆得他满眼都是飞舞的碎片。这时,才会惊觉。
——原来如此。
“喔,堀川君?”
安定的声音将少年从心绪中拉扯了出来。
来人正是一脸忧虑的堀川国广:“主人今天早上在冰箱里留了一碗粥,我见她迟迟不出来,怕饿着了对身体不太好,就自作主张热了一下,不知道……”说着他抬了抬手中热气腾腾的瓷碗。
“难为你这么上心了。”见小家伙如此担忧,安定不由站起身,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随即拽过清光,使了个眼色,大意是说“我们就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兄弟!”。
……这都哪跟哪。
虽然不情愿,不过还是乖乖接过了瓷碗。小国广轻轻鞠了一躬:“那就,拜托清光先生了。”
“啊……嗯,我会尽力的。”少年难为情地挠了挠后脑勺。
安定似是看不下去了,在旁提醒道:“不是尽不尽力,而是一定要让主人恢复以前的样子。”
“好好好,就她那怪脾气……”
黑发少年嘟嘟囔囔,却还是朝着睦月的房间挪动了步伐。
“安定先生……就这么拜托清光先生真的行么?”小男孩踌躇地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
“放宽心放宽心~”安定重新席地而坐,呷了一口茶后笑道,“你看,太阳快出来了。不如一起坐下来喝口茶吧?”
深蓝色的眸子里氤氲着小国广所分辨不清的情绪。
清光可是出了名的“黏人精”呢。
然而“事与愿违”这四个字总是在出人意料的地方蹦出来吓你一跳。
“哇啊?!……清光?吓死我了你!”
正准备搞突袭的少年将手搭在了门框上,还未使力门便自动开了,紧接着在屋里的少女由于面前的身影而吓得抖了三抖,扶住了门框以后抚了抚胸口,讶异地睇着少年,似乎意料不到他的到来。
然而清光同样很惊异,上下看了看,盯得睦月背后发毛。
“你……没事?”
“啊?我能有什么事?”睦月摸不着头脑,“等等你能别这么盯我吗,我会误会的……”
咳咳,此“误会”非彼“误会”。
“……”
少年突兀觉得心累啊,这哪里是主人简直就是祖宗,打又下不去手骂也下不去口,捏着碗边的手捏紧又松开,到最后只是一声长叹:“……算了,没事就好。堀川给你热了点粥,要吃吗?”
“哇!饿死了饿死了!大魔王……呸,小国广给我热的粥!等等他还会热粥?”显然是太久没有被犒劳过,睦月显得兴奋异常,接过粥就不顾形象地刨了起来。几乎是一口气全吃进肚子里,少女拧着眉毛打了个饱嗝,抬眼望着满面疑惑的清光。
“请你转告小国广,很感谢他的心意,”她严肃地说道,“可他把粥底煮糊了。”
“……”
清光接过碗,作势欲走,却被睦月一把拉住。只见她一脸神妙地把他往屋里拽,“我话还没说完呢你给我进来!”然后“砰”一声关上了门。
忽然,睦月屋前的草丛无风自动。
“咦,居然关门了。”
“是不是主人知道了我们在偷看?”
“嘘~这不叫偷看,这是正当的关心。”
“……哼,无聊。”
“鸣狐肚子有些饿啦~”
至于这群打着“关心主人”的名义的刀剑男子们的事,我们就暂且不表了。
再说被拖进了房间里的清光——此刻正坐在睦月的被褥上,注视着少女从枕边一堆杂物中翻找出了一张皱巴巴的信笺纸,如果没看错的话,应该是前几天她刚来的时候带着的那封信……的残骸?
“我一直在琢磨这封信啊,越琢磨越不对,这个章,你看这里,”说着她指了指落款处那个黑色的章印,“我才想起这个跟政府的章好像!”
“嗯?我记得你当初说的是‘听说来到这里’能怎样什么的……难道不是听人说的么?”
她交叉双手抱臂思考了一下:“并没有,只是看了一下信,你看这开头就诱惑我不愁吃穿那我还等什么,像我这样饥寒交迫生活艰难的穷人就等着这一天的到来了!跟被包养了似的!”
看着睦月大言不惭的样子,少年无力再摇头,接话道:“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其实,是有“然后”的。
她想说对不起,并不是对大家说的,而是对面前的这个少年。
她整夜伴他左右,说了一声又一声“对不起”,只是他听不见……
他听不见呀,熟睡中的清光怎么会听见她蚊讷似的道歉呢?
可一旦他出现在自己面前了,所有的话语便都会被她硬生生咽回去。咽至喉中,塞回肚里,埋进心底。
对不起,是我这个做主人的太弱了。
对不起,是我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还嘴硬非要上战场。
对不起,还需要清光你来分神护我周全。
如果……如果一开始你的主人不是我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受到这些原本可以规避掉的伤了呢?
一切的“对不起”和“如果”,在看见少年挺拔削瘦的身形后,都变作了“装傻”和“嘴硬”。
——再也没有一个人能比她三条睦月更加卑鄙的了。
把心里话一股脑塞回肚子里,少女尴尬地挠了挠脸,“其实照顾好你以后我就回房间闷头大睡了,谁知道居然睡了这么久……让你们担心了,万分抱歉。”
说着诚诚恳恳地埋下头。
诚诚恳恳地,选择了撒谎。
清光并未发现其中端倪,仰头作无语望青天状。从古至今能以这种理由让一群人担心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的人,估计掰起手指头都能数完,而她就是个中一朵奇葩。
还能怎么办呢,摊上了这么个麻烦的主人。
少年干脆一把按过她的后脑勺,自己俯下身,贴近她的耳畔,轻声道:
“今天的晚饭,你懂的。”
少女被突然逼近的气息惊得僵了僵,而后抬起头来“嘿嘿”笑:“懂懂懂!”
于是,今晚的三条家久违地迎来了丰盛的晚餐,其丰盛程度让山姥切一票人差点误以为是“最后的晚餐”。
餐前,睦月严肃地就自己贪睡一事做了深刻检讨,在大家一致的“没事就好,这个家你最大”中羞涩地感谢了他们。
饭后,睦月顺便给小国广大魔王开了个小灶,教育他如何才能不把粥底煮糊……当然,过程是挺惊魂的。
本以为此事到此结束的加州清光,这一晚却做了个不同寻常的梦。
“两个……我。”
他迷茫地看着眼前的自己。如同镜面一般的细致入微,除却表情的不同以外,这就是他自己。
另一个他听见这话,似是听见了什么笑话,耸了耸肩:
“我是你?不,我才是‘真正的你’!”
他的红眸深不见底,藏着疯狂的漩涡,一圈一圈,像是他接近歇斯底里的口吻。
“哈,可笑!我加州清光何时变成这么爽朗的人了?爽朗得令人作呕!”
“除了主人的喜爱,我什么都可以丢弃,什么都可以不要,唯有她的喜爱,唯有她的关心,我全部……全部都想得到……!”
“这才是我,加州清光。”
他的眼神忽然变得极度轻蔑,犹如俯瞰一只蝼蚁。
“而你,什么都不是。”
“你是什么,你知道么?”
“传言,如若审神者力量足够强大,就有可能将自己的思念与意愿强加于付丧神身上,甚至和付丧神融合,成为全新的人格。”
“这下你懂了吧?并不是她不够资格唤醒那些稀有的太刀、大太刀,只是因为阴差阳错,噢,不对,应该说是一己私念。”
(……不是的)
“或许你早就知道,只是一直视而不见罢了。”
“可怜,真可怜。”
(不是的……)
他仿佛真是在同情,而红瞳里的情绪却越发张扬。
“在她面前扮好人扮得还开心么?看她和其他刀剑那样亲密,和你却说不出一丝真心话。都说‘人心隔肚皮’,和你,大概就是隔了千山万水还不够吧?”
(不是的!!!)
梦境的最后,唐突一片漆黑,他感觉自己正在下坠,似乎这样就坠入了无尽深渊。
深渊的尽头传来了熟悉的喃念。
——我想要一个,能够照顾我、关心我的家人。
——我也想要被人疼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