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寄白揉了揉她的脑袋:“听话,我和爸好好谈谈,你在我会心有顾忌,放心,不会有事。”
尤念后退了两步,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她忽然害怕起来,江寄白会不会被他爸说服了?
“走吧,江哥会处理好的,”程桓小声说着,拽着她的衣袖往里走去。
她停住了脚步,定定地看着江寄白,语声中带着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颤抖。“大白,”她大声叫道,“我等你回来。”
…
江寄白目送着尤念的背影消失,转身看向江振宏:“爸,回去说还是在这里说?”
江振宏显然在强忍着怒火,好一会儿才开口:“你明不明白她就是个神经病?你想让江家的子孙后代都被人耻笑吗?”
“爸,她不是。”江寄白淡淡地反驳:“而且,如果没有她,不用子孙后代,说不定你儿子就先变成个神经病了,你是要那个连影子都摸不到的孙子,还是要你现在活蹦乱跳的儿子?”
江振宏气结:“你……你怎么又是这付腔调了?你这是什么选择题?我两个都要,而且都要给我活蹦乱跳的。”
“你不可能掌控一切。”江寄白耸了耸肩。
“谁说不可以?江寄白,我告诉你,你如果固执己见,明天我就会召开董事会,江宇将正式接替你执行董事的位置,东吴实业,以后我就交给他了!”江振宏一字一句地说。
江寄白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如果这能让你痛快,随你。”
“还有,明天我就让那个姓尤的身败名裂,一个神经病还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爸!”江寄白终于忍耐不住了,几乎是一字一句地从齿缝中挤出字来,“你为什么反应这么激烈?你是在害怕我知道些什么?”
江振宏怒极反笑:“我害怕什么你还不知道吗?我怕你的魂被这种居心叵测的女人勾走了,以后我都没面目到地下去见你妈!”
江寄白沉默了片刻,盯着江振宏说:“是吗?如果你的这些手段都奏效不了,那你打算怎么对付我?找个人把我的记忆删除了,让我从此忘记尤念,就像以前忘记赛车一样?”
江振宏的脸刷的一下变白了:“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爸,我在说什么你心里清楚得很,”江寄白有些疲惫,“八年前,就在尤念出事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想说不代表我不知道,世界上的事,不可能永远都在你的掌控,爸,别再固执了。”
☆、41
看着江振宏强自镇定地离开,江寄白有些气闷,一个人在大街上转了一圈。
红绿灯前,停着两辆车,一辆大排量的越野,一辆敞着蓬的跑车。两位车主在车窗前对望一样,几乎是在同时加大了油门。
油门轰鸣,绿灯一闪,两辆车好像离弦之箭朝前飞去。
江寄白靠在灯柱旁看了好一会儿,不由得哑然失笑。他从前也有过这样的日子,一开始是在一家俱乐部,里面都是些豪车,专门半夜到无人的马路上飚速。后来因为这样限制太多不过瘾,他就参加了一个车队,当车速在场地上飚起来的时候,那空间和时间的瞬移,带来无尽的快感和成就感。
后来因为一次操控失误,他开的车在极速中偏离了场地,后背上的疤就是那次车祸留的,就是因为这场车祸,江振宏开始用强横的手段干涉他的爱好,两父子终于大吵了一架。
当时母亲刚刚离世,江寄白对父亲颇有怨言,更因为年少气盛,那场架比现在惊天动地多了,大家都说了很多绝情的话。
事过境迁,他可以原谅父亲的刚愎自用,也可以原谅父亲的手段卑劣,可是,他无法介怀的是,阴差阳错下,他失去了和尤念最初交集的记忆,这将让他遗憾终生。
如果当初他没有失去这段记忆,以他的能力,就算随便暗中拉尤念一把,都不可能让尤念那样狼狈不堪,甚至为此患上心理疾病。
他曾经和秦丰仔细探讨过,的确有顶级的催眠大师可以就某个关键词对人的记忆进行干扰,但是,想要解开这个干扰,却难上加难,可能需要某种契机,也可能需要惊人的执念和毅力,更需要专业人员的治疗和配合。
也就是说,尽人事,却要听天命。
车子停在剧组租的公寓片场的门口,江寄白一路漫不经心地走回原处,刚想上车,却看到不远处的大树底下蹲着一个小小的人影——尤念正拿着一根树枝在泥地上划拉着什么。
他心里一暖,悄无声息地走过去一看,地上画了一个大圈,里面密密麻麻地重复划着两个字,简单、好认。
“江哥你可算回来了。”程桓戴着耳机和墨镜从角落里窜了出来,一脸的如释重负,“我让小念先回去,她不肯。”
江寄白点了点头:“麻烦你了小桓。”
程桓欲言又止,最终拍了拍他的肩膀:“江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说,我不相信了,我和许许还有石头哥,拼财力会拼不过江伯伯。”
江寄白笑了:“你以为是打仗吗?放心吧,我能解决,撑不住了来找你这个少东。”
程桓咧开嘴笑了笑,冲着他们挥了挥手,跳上旁边助理开的车走了。
尤念抬起头来看着他,黑漆漆的眼底湿漉漉的,那眼神,即委屈又热烈,好像一只看见主人的布偶猫。
“涂什么呢?”江寄白明知故问。
“我写了二十个大白,你才回来。”她有些沮丧,“我是不是把事情弄得更糟糕了?”
江寄白朝着她伸出手去,轻轻一拽,尤念顺势扑进了他的怀里。
所有的惶恐和不安好像一下子就消失了。
“大白,什么时候去我家吧?”尤念终于下定决心,“我爸妈一定会很欢迎你。”
“好。”
“我想和你在一起,很想很想的那种,你以后都不许冤枉我了。”尤念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
“我知道。”
“就说这么几个字,”尤念很不满,“欺负我话多吗?”
“我正在回味丁叔说的那个场景,”江寄白微笑着说,“听说你把支票扯了天女散花到了我爸头上?”
尤念的脸腾地红了:“我……我一时太气愤了,怎么办怎么办……我应该好好说的!”
她懊恼万分,真恨不得穿越回去重新再来一次。
“别傻了,喜欢你的人,你怎么样都行,不喜欢你的人,你怎么样都不行。”江寄白耸了耸肩,“我只是觉得,这样的回应手段,好像是另一个你才会做出来的事情。”
尤念呆在原地挠了挠头,有点困惑:“好像是啊,这是怎么回事?”
江寄白心里一松,看来,秦丰的定期治疗,还是有一定效果的。
尤念担忧地看着他:“你会不会也觉得我的神经有问题?你喜欢哪个?现在这个还是以前那个?”
“两个都喜欢,非常喜欢,”江寄白握着她的手朝车里走去,一手插在裤兜里,又酷又拽,“我江寄白的确与众不同,有两个女朋友,都叫尤念。”
太不要脸了。
不过她喜欢。
尤念一下子就把纠结抛到了九霄云外,一路上叽叽喳喳地打探江寄白的家人,追问大姐和二姐的喜好,还有那个中年人丁叔是什么角色。
只要有江寄白在身旁,江家又有什么好怕的。
就在刚才忐忑等待的那大半个小时,她已经下定了决心,不再害怕逃避,她要融入到江寄白的生活中去。
今年冬天很是奇怪,天气一直不冷,一直到十二月份才来了第一股寒流。天气虽然骤变,但即将接踵而来的圣诞和元旦,还有一月份的新春,都让整个s市充满了各种喜庆的气息。
月中的一个双休日,江寄白跟着尤念正式拜访了尤启军和纪昀。
这是双方的第二次见面,延续了两句俗语,第一句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而第二句则是同性相斥。
尤启军很不满意,因为江寄白看起来太完美了,送的礼贵重却恰到好处,言谈举止都挑不出毛病,自己傻呵呵的女儿看起来被他迷得死死的,居然还乐不颠颠地亲自替他泡茶。
要知道,尤念在家里向来就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向来都是他乐不颠颠地伺候女儿的!
父女俩躲在书房里聊悄悄话。
“你觉得这小子靠谱吗?不会是个骗子吧?”
“爸!谁有这么个闲工夫来骗你女儿啊,他能图你女儿什么?不管骗财还是骗色,你女儿都没有。”
“你看看你,真是女大不中留,怎么这么没出息。”尤启军恼火地说。
尤念抱着他的胳膊甜甜地笑了:“爸,他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有一样东西我肯定比他强,而且强了不止一百倍。”
“什么?”尤启军来了精神。
“我有个比他好一百倍的爸爸,他没有,该嫉妒死我了。”尤念撒娇着晃了晃他的胳膊。
尤启军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发愁,听这口气,未来的亲家公不是太好相处。他叹了一口气,大势所趋,他一个人也没法拗得过两条大腿。
“小念,以后你就是大人了,要好好和他相处,和你妈好好学学怎么把你爸抓在手心的,还有,被欺负了一定要告诉爸爸……”
纪昀在外面叫了好几次,尤启军这才恋恋不舍地和女儿一起出来,江寄白气定神闲地坐在餐桌旁,餐具都已经摆好,饭也已经盛好。“尤叔叔,吃饭了。”
尤启军觉得气才顺了点,矜持地点了点头。
尤念背转身,冲着江寄白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晚餐吃得很愉快,江寄白有意无意地问了尤启军那家贸易公司的情况,最近经济形势不太好,贸易公司也被影响,维持在一个微利的状态。
“上回有个人说要和我们做大业务,我们考虑了一下还是放弃了,”纪昀想了起来,“总觉得天上不会掉馅饼。”
江寄白脑门上突突一跳,点头说:“阿姨,下次如果有这种情况,你们可以告诉我一下,我帮你们去调查一下资质和诚信,比较保险。”
“好啊,有你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