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个女人吗?是这个女人令一向冷血无情的慕容墨琰打开了心门,产生了除凉薄以外的情绪?
他认识慕容墨琰十八年了,从来都没有见过他露出如此沉痛的神情,就算是自己的母妃去世,他也紧咬着牙关,不要哭声溢出来,而当时,他只有五岁啊!
就算墨馨自决在他面前,他也没有如斯沉痛,而是悔恨,深深的悔恨,以至于到今天,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这才不顾一切地寻找血蜥蜴,寻找绝情丹的解药,以延续墨馨的生命。
真气返回体内后,慕容墨琰缓缓地转身,一步步走向司徒晨雪,眼神悲凉无光,没有了往日的冷酷,死寂一般沉静。
弯身,缓缓地抱起地上的司徒晨雪,只丢下一句话:“照顾好馨儿。”
那抹背影,透着绝望,透着悲凉,还有深深的沉痛。
抬眸,看了看地上断了两截的血蜥蜴,再看看早已远去的慕容墨琰,流云心底泛起一丝忧虑,即便,有办法救那个女人,他也不能冒这个险。
因为,他已经预感到,这个女人极有可能会改变慕容墨琰的一声,更会给他带来无尽的痛苦,他绝对,绝对不能冒这个险。
月色撩人,透过层层云雾,似是要努力拨开眼前的障碍,看清一些事物。
乾心宫暖阁中,灯火辉煌,偌大的寝宫内,只有一个高大的身影,端坐在床边上,凝神注视着床上的人儿。灯火灼灼下,照耀在床上人儿脸上,更显苍白。
慕容墨琰只手握起司徒晨雪的右手,平日里寒霜如水的脸上,此刻染上了丝丝模糊难明的情愫,如天上的明月,被云雾遮住了光华。
床上的人儿微微地动了动眼皮,眉毛紧皱着,似乎在忍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嘴里不时地溢出一些奇怪的话语。
“爸爸……爸爸……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爸爸……别走,带雪儿离开这里,雪儿要回家……”
慕容墨琰微微一震,凝神竖耳倾听她嘴里的呢喃。巴巴?是一个男人的名字吗?听得出,那是一个可以给她安全感的男人,在她心里一定占据了极重的分量。
她说得对,自己的确不是男人。要复仇,为何不直接去找唐学林,不直接去找那个女人,偏偏寻了她。她是无辜的,可自己还是用如此残忍的方式伤害了她。
然而,这世间的人,何其无辜?馨儿不无辜吗?那个女人不也是用馨儿来当做自己复仇的工具!她是馨儿的亲生母亲,却利用她来作为巩固自己政权的工具!
十五岁以前,馨儿一直被秘密培养成她的杀手,为她除去朝廷中不服她的人。直到馨儿遇到那个外藩男子——卓和,她动心了,为了那个男人,第一次违背了自己母后的意愿,再也不愿做母后的棋子,想要放弃所有,与那名男子离开祁城。
不料,那个女人竟然派人去追杀卓和。而他,为了取得那个女人的信任,亲手杀了卓和,也毁了他们兄妹之间所有的情分。当时,他还只是太子,而那个女人,已经执政了两年。却迟迟不肯让他登基。
馨儿恨他,那股恨意,深入骨髓,以至于,就算自决,都要想出让他痛苦一生的方式。她没有选择立即死去,而是用最惨烈的方式,让他悔恨终身。
(5)她在他登基那一日,放了一把大火,烧毁了梨宫的藏书阁,目的是为了毁弃那副《云裳玉溪图》。
(1)《云裳玉溪图》里面有仙瑶灵玉的秘密,而三百年来,流昭国历代皇帝都秉承一个预言——“得灵玉者得天下”,这是他们的祖先流传下来的预言。
(7)三百年来,四国割据,瓜分天下,战争不断。天下分久必合、分久必合,三百年便是一个轮回。当时,流昭国的祖先便预言在三百年后,天下会出现一位旷古治国明君,平乱天下,一统江山!而灵玉,则是助他一臂之力的武器!
(z)这件秘密,历代都只传给当朝太子,然而,墨馨公主不知从何得知,怨恨使得她不顾一切地,竟然就一把火烧毁了那副《云裳玉溪图》。
(小)宫里的人都以为,墨馨公主死在了那场大火里,就连那个女人,都是这样认为的。只有他,知道流云从大火中将她救了出来。
(说)火场救下的墨馨,由于呛入过多烟气,肺部受损严重,就算保住了性命,但元气大伤,从此不能再运功习武,身子大不如前。加上绝情丹的毒,墨馨的生命一天不如一天,到今年,已经出现了好几次垂危迹象了。
(网)绝情丹,是那个女人用来控制墨馨的毒物。每月月圆过后的第一天晚上,就是毒性发作的时候。发作之时,犹如万蛇穿心,痛不欲生,整个人处于癫狂的状态,恨不能即刻死去。
而每个月墨馨要从那个女人手里得到止痛的解药,都必须为她办一件事,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杀人。
而中毒之人一旦动了情,就算每个月都服下解药,依旧疼痛万分,生不如死。
这十五年来,墨馨就是过着这样一种无情无欲的生活,只做一个杀人工具。当然,这些都不为外人知晓。在众人眼里,她是太后最疼爱的亲生女儿,是太子唯一的妹妹,是流昭国荣宠一身的高贵公主。
直到,她遇到了卓和,也就是三年前。
071 扬长而去
只是,馨儿知道,她的母后绝对不会容许她嫁给一个外藩之人,更不会容许她离开她。他们曾经想过逃走,甚至来找他求助过,只是那时候,他也只是太子的身份,根本无权无势。
在馨儿眼中,他杀了卓和是为了取得那个女人的信任,其实,其中缘由也只有自己知道。
这三年来,为了解她身上的绝情毒,慕容墨琰可以说是想尽了一切的办法,当他知道血蜥蜴可以解绝情丹之后,便千方百计地找到了这条百年难遇的毒物。
血蜥蜴毒性太强,馨儿的身体已经被绝情丹折磨得软弱不堪了,她根本就不能抵挡得住血蜥蜴的毒性,所以,必须借由药引人。
而这位药引,必须与馨儿的血型相符。这个人,就是他的皇后,唐凝萱。
慕容墨琰想到这里,耳边忽然听到一个细小的痛哼声,转头看向司徒晨雪,后者紧皱着眉头,痛苦不迭地呢喃着,嘴里一片呻吟声。
“萱儿……萱儿……”慕容墨琰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低声连唤了许久,司徒晨雪这才缓缓地睁开眼瞳,一双似水眸子此刻闪着晶莹的泪花,视线模糊间,只听得到她呓语道:“好痛……”
慕容墨琰感觉心口一窒,就像被一块巨石压了下来般,从来都没有过的沉重感,一下子就袭击了他的大脑。
“萱儿,是朕对不起你,是朕害了你……”慕容墨琰低声说道,彼时,司徒晨雪仍处于意识模糊间,似乎并没有听清他的忏悔。
“好痛……爸爸……救雪儿……爸爸……雪儿好痛……”
司徒晨雪的每一字一句,都像重锤一下又一下地击打在慕容墨琰的胸口,窒息的感觉,一波接一波地涌过来。
他从来都不知道,除了馨儿,自己还会紧张别的人;他更不知道,为何看到她痛苦的样子,自己会有如此强烈的情绪波动。关闭了二十二年的心,竟然出现了裂缝,就像一座荒废了百余载的黑屋,被阳光寻着了裂缝,丝丝倾泻而进。
司徒晨雪渐渐恢复了意识,痛苦没有将她的意志摧毁,在看清面前的人时,彻骨的恨意瞬间布满了眼底。
她没有忘记,是他,让自己承受如此蚀骨的痛楚,她更没有忘记,他说的,她只是药引,是用来报仇的药引。
他恨她,因为恨唐凝萱的父亲,恨唐凝萱的姑妈,所以连带的,就将她恨了进去。是那种用来满足报复欲的恨,是那种让她生不如死的恨。
既然如此,何必在她面前露出这样悲凉的表情,甚至让她误以为那一闪而过的心疼是真的。
寒意,瞬间在眼底弥漫,那般的遥不可及,拒人千里。
“出去!”
慕容墨琰一怔,似乎没有想到她醒过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叫他走!她眼底浓烈的恨意更让他为之一滞,略微沉吟了片刻,才低声道:
“你身体还很虚弱,朕……让挽月过来照顾你吧。”
这是施舍吗?还是忏悔?司徒晨雪在心里无比厌恶地想到,这个男人,嗜血残忍得宛如阎王索命,根本就不将人命放在眼里。她可是堂堂的皇后,竟然被他当做药引!
他对她的所作所为,足以让她恨他一辈子!
她永远都忘记不了那一阵阵的噬血缩骨的痛,忘记不了万箭穿心的痛,忘记不了被人凌辱毫无尊严的痛,忘记不了他对她所做的一切!
她这一辈子都没有如此恨过一个人,恨得就想亲手杀了他!想到这,司徒晨雪顾不得身体传来的痛楚,举手就拿起床上便挂着的剑,孰料刚一拿到手,一阵虚脱感传来,剑就滚落到了地上。
慕容墨琰见此,嗜血眼瞳瞬间恢复了往日的冰寒:“你想杀朕?”
“对!”司徒晨雪丝毫都不掩饰内心对他的恨意,“终其一生,我都会不折手段地杀了你!除非我死了,否则你这辈子都不想安生!”
字字铿锵誓言,话由心生,我口说我心,说的就是她对慕容墨琰彻骨的恨意。这不是戏言,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大度之人。他奸污了她,还在她身上试毒,让她尝遍人世间最悲惨的痛,这些,足以让她杀他一千次一万次!
“慕容墨琰,除非你现在把我杀了,否则,我会让你后悔你对我做的一切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狭长的眉梢里隐着冷森森的杀机,眉宇间是不屈与坚毅,犀利的眸光闪烁着,似是利剑弯刀,闪着彻骨的寒意。周身内敛阴暗的寒芒,双眸嗜血瞪着慕容墨琰。
响彻在偏殿之上的朗朗之声,似白云寺里的暮鼓晨钟,重重落下,缓缓抬起,涤净了慕容墨琰刚刚打开心门显露出来的情感。
他是一国之君,是流昭国人人敬畏惧怕的王,就连那个女人,恐怕已经在惧怕他的势力渐长了。如此桀骜不驯的君王,如何会被一个女人几句话就吓到了?
更何况,她浑身散发出的冷意,更激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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