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过错……”她的声音越发的哽咽,“是我害死了少爷,害死了徐管家,害死了晏府上下……我每天晚上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官兵将晏府包围的那一夜的场景……”
“那场景……还有过去在晏家的回忆,日日夜夜地折磨着我……我有时甚至会想,是不是我若同样死在那场灭门中,还会好一些?”
“那些伪信……我也实属被逼无奈……薛沐拿我娘的性命威胁我替他办事,我娘不过是他众多妻妾中的一个,对他而言什么都不是,他说的出便真的会做的到的……我实在是没有办法……”
“我不过是薛家的一个庶女……我什么都不是……”
“……就像我当年被逼易容进入晏家一般……我自己都无法相信自己会做出这般事来……”
“我以为晏家在朝中根基深厚,不过一沓信,又有什么了不得的……可是万万没有料到,会变成后来的那个样子……”
“都是我的错……小姐……”
“事到如今……都是我的错……如若杀了我能让小姐心里有分毫的解脱的话——”
薛采呜咽的声音戛然而止。
第二十一章:芙蓉月
第二十一章
薛采难以置信地盯在自己的胸前,似乎是一时尚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晏徊手中的长剑,已经贯穿了她的胸口。
“不好意思。”晏徊淡淡地道,“你的遗言实是太长了。”她看起来轻松而利索地又把剑拔出,动作并不猛烈,以防血花四溅。她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我可不像你这般有耐心。”
她看着薛采瘫软下去,却依旧不可置信地盯着她,口中似是喃喃着:“怎么会……”
晏徊弯下腰去,一双清明的黑瞳平平地注视着她:“你真当我不明白你陷害晏家不过为提升你一个庶女在薛府的地位么。你还真当我是昔日那个傻小姐么。”
薛采艰难地动了动嘴唇:“你……怎么会……”这一句话尚未完全出口,便断了气。
晏徊拿她的华裳阔袖仔细拭去了那青阙剑上的血。
一下一下。
今日来薛府的路上,莲徘在马车上的叮嘱仍句句在耳畔回响:
“薛采尽管年岁算来比你尚小,但是她自幼在薛家受尽欺辱长大,性子和她爹一般狡猾多端。尤其那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夫更是登堂入室。此番行事切莫着了她的道。”
“如若因她的讨饶而你一时心软放了她,到时危险的会不仅是你。”他沉墨色的清眸直直地望入她的眼中,“还会有我。”
若她的身份被薛采识破,那么莲徘便是窝藏朝中钦犯。
即便她的身份未被识破,可为她传话的莲徘的眼线便会被薛家挖出。莲徘便会有直接和薛沐撕破脸在朝堂上对抗的风险。如今朝堂之上,明里,大多数人尚为薛沐的党羽。
到时危险的会不仅是你。
还会有我。
最后那一句,几乎直命她的死穴。
当夜,月华清辉满苑。
一地的斑驳树影,清清冷冷。
她悄悄地回到正堂时,酒席上还复热闹着。薛家的最小的女儿正在表演即兴诗赋。
那小姑娘不过七八岁的年纪,面色认真,尚带童音的稚嫩嗓音道出一句句诗词,博得薛沐的点头赞赏。
莲徘依旧是那言笑晏晏的模样,似乎是什么都不知情的神色。
明月西斜,宴席才渐渐散去。
他们离开薛府时,薛采的尸身尚无人发觉。
琉璃镜波下的暗涌,又有几人得见?
满街斜月。
马蹄脆声,车轮辘辘声,月光被踏碎声。
一声一声。
她静静地敛着眸,一路无言。
她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会杀人。就如同她未曾料想过,晏家会有朝一日倒下。
即便她还是晏家小姐的时候,曾构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同晏家先辈一般上场杀敌的景象,却也未曾料想过,她会某日在这帝都,犯下这杀人的罪行。
没有畏惧。亦无惶恐。
此番莲徘的计划天衣无缝,没有人会知晓此事乃她所为。正如无人知晓她便是早该被斩首示众的晏府千金一般。即便有蛛丝马迹指向她,莲徘也自然会为她化解。
她并不担忧。
只是此时心头有一点点悲凉。
她明白,今夜自己亲手杀死了的,不仅仅是陷害了晏家的薛府三小姐,还有……曾经陪伴她与她同欢共乐的燕语。
第二十三章:山外云
第二十三章
“孙管事,刑部有消息传来。”
孙管事这方才停下了口中的话题,转向那小厮问道:“刑部?出什么事儿了?”
“说是……薛家三小姐死了。”
孙管事明显愣了愣:“……怎么回事儿?”
“薛家三小姐在晚宴一半的时候离席了,然后便未再归席,下人发现的时候人在一个偏院里,已经死了。而且还是明显被人所害。刑部的人便想问问公子昨夜晚宴上是否有发现有什么人有异常之处……”
孙管事听至此,忙道:“公子在书房,你打紧的去和他知会一声吧。”
“我这便去。”那小厮说着,便复匆匆朝了书房的方向而去。
“薛家三小姐……是不是昨天跳了一曲什么裳的那个美人?”
“《华裳羽》。”晏徊淡淡地回。
“哎,”孙管事摸了摸下巴感慨了一下,“自古红颜多薄命啊。”
晏徊敛了眉眼没有说话。
“听说这薛家三小姐跳舞跳得极佳,几乎赶上当年名动一时的晏家小姐……”
她闻言倏忽抬了眼。
“咦,”看见了她的反应,孙管事有些意外地道,“瞧你似乎对那位曾经的晏家小姐挺有兴趣的样子嘛。”
她合时宜地回道:“我对那晏家小姐没什么印象,只是昨日薛采跳完了舞后,似乎也听闻有大人提及过她的名字。”
“那到也是,”孙管事了然地道,“毕竟晏家出事了之后你才……”他看起来像是怕戳到她的痛处,尴尬了一下直接跳过了“失忆”二字接了道,“因着对了无印象。其实我也没有见过本尊,只是她当年在圣上的大宴上跳了一曲《倾天下》,之后便一舞成名。那舞姿在坊间传得,说那晏家小姐尽管看似姿容不过中上,但那舞姿可当真是倾国倾城‘倾天下’……”
……她倒是未曾知,原来她还是晏徊的时候,在帝都这般有名声。
“而且……”孙管事似乎是犹豫了一下,顿了顿才低了声音道,“那晏家小姐,本该是莲府的夫人的。”
这一句,恍若幻象。
只是字字落得太过真实。
她的头脑,登时一片空白。
只听得孙管事续又道:“晏府与莲府早就缔结下了口头上的姻亲,不然你以为她与公子的名讳……只是偶然么?世上何来这般巧的事儿啊。公子还没有接下莲家之前,腰上挂的是一块梨花白的岫岩软玉,上面刻了一个‘徘’字,说来可还是与晏家小姐的‘徊’字玉是一对的……”
原来如此。
原来,她的“徊”,与他的“徘”,从来便不是巧合。
原来,那块在入狱前她从不离身的岫岩软玉,曾与他的,是一对。
“本来那时晏家的少爷自边关回了寻城,和我家公子都已经谈拢了。那几日两人都在商议彩礼事宜了……岂料便出了那种事儿。”
原来,她似乎有所耳闻的,哥哥在留意她的婚事一事,是当真的。
原来,她只差一点点,便能嫁与他了。
她良久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半晌才思及,她并非差一点点便能嫁与他了。
是因着她快嫁与他了,薛家的人才惊惧与两家的势力,急不可待地动了手。
她早便该明白的。
他们之间相差的。
从来,就不只是一点点。
……今天生平第一次去了急诊……
割破了手指,给缝了一针,还打了破伤风……
而且不幸是食指……t^t
最后几句都是另一只手的食指敲完的……
大一也要开学了,而且我们这里大一不允许带电脑的……
军训结束前又不能回家……存的稿子大概不够后面日更的,见谅了……会补上
第 024 章 :离翠袖
第 024 章
“梅三,你怎么了?”意识到她不同于往日的出神,孙管事关切地问道。
“无碍。”她敛了眉眼淡淡地回道,又道,“既然这厢没我什么事儿,我还是去公子书房了。”
“哦,好。”孙管事点点头,眼中依旧留着点点忧心。
想想这莲府,看起来漫不经心却笑里藏刀的主子,还有面瘫寡言易容装无知的仆人——无论是她还是荷轻。
她有时,会生出一种这般直率淳厚的孙管事,与这莲府格格不入的感觉。但也不过是有时。
更多的时候,是一种……难以言述的莫名的贴切和谐感。
她也不知是为何。只是这般感觉着。
只是,当夜,孙管事的一席话,令她几乎彻夜辗转难眠。
直至天快破晓时,方才入寐。
而后,她梦见了,她第一次见到他的光景。
不是在那又黑又冷的深狱。
而是在圣上的生辰大宴上。
一舞终了。
大殿之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