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兰无奈的摇摇头,忍不住拿指尖在儿子的屁股蛋上狠弹了两下,说道:“馋猫,就你会要着吃。”
沈飞还吐了吐舌头,嘻嘻一笑:“男子汉大豆腐,能吃才能长。”
思兰也憋不住被逗笑了:“什么大豆腐,是大丈夫。”说着把儿子搡向一边,赶紧下地去了。
生活是一种变幻的过程,是一段取舍的经历,一个人最重要的不是在她的人生路上看到了什么,而是用心灵感悟到了什么。和儿子女儿在一起是思兰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光,她会忘记一切的不开心,一切的不顺心,并且包括曾经的那个人。她有理由相信,她虽然错过了星星和月亮,但她看到了黎明的曙光——她的儿子和女儿必将成为她新的希望,成为照耀她心灵的太阳。
把锅添好才去开院门,不料却听到自家那老太太正在外面同谁说话:“······给了,人啥都不要,人家有钱,厚着呢!两天就买齐了······”不用猜也知道说什么呢!
思兰不由得站住了,就连那只拿着钥匙正准备开门的手也停在了半途,她自己也琢磨不透究竟是希望听人家继续说下去,还是真不愿打扰她,再让她过次嘴瘾?但她心里确实很生气,人为什么尖头还要贱嘴,占了便宜不说不行吗?都是一家人耶!何苦气死一个少一个,气死两个少一双,留下自己喜洋洋——神经不正常。
突然,沈飞爬在窗边喊起来:“妈妈,你的电话,梅姨打来的。”
思兰“恩”了声,赶紧打开大门掉头向回走。她的那位老人家就在门口站着呢!另外还有一个叫兰英的女人。思兰甭看不正面瞧她们,也能从眼角的余光洒准她俩恶心的样子。
那个女人是外地过来的,跟人寄养,早先情史特别糜烂,听说为了讨好继父还不止一次跟人上床呢!
思兰从不与她打交道,一来自家那老太太跟她特别好,她们俩简直就象一个娘胎里出来的,都亲同姐妹了,思兰什么都不怕,就怕横生是非;二来这个女人的嘴特别贱,说话从不找分寸,不管当着谁的面,或者在哪儿,信口就能轰出一炮。世俗中这种人最危险,也最难缠,所以私底下思兰都管她叫:“烂皮乌鸦”。
还记得前几天,由于天气闷热,大伙儿都坐在树荫里乘凉儿,这个兰英偏巧也在,当她瞥见沈飞的奶奶打从思兰身边过去俩人没说一句话时,便惹来她好一顿训斥吆:“思兰,你好像跟你婆婆不太好。自各儿还有儿子呢!你可别不孝啊!俗话说‘一辈儿传一辈儿,辈儿辈儿在流传。’你对老人不孝,将来你的孩子肯定对你也不孝······”
实在话!不过,太实在了这人就露傻。
思兰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女人,平白无故被人指责一通,脸上立时挂不住了。也难怪,当着那么多乡邻的面,颜面扫地耶!跟被狗咬一口的感觉还不一样。“英婶儿,我不明白什么叫‘不太好’,我没说我不孝啊!我都不敢不孝。我想问你一句,你没有婆婆,你家公公对你说‘离了我□□都没人给你拉吗?’我家老的这句话都不离口呢!”思兰冷笑着,刹那间连眼神里的光都冷若冰霜。她的心灵一次次被这几个字割伤,这是她家老太经常挂在口边上的话,但她从没有向任何人讲起过,她希望用自己的包容换取一份理解,换取一份生活的宁静,今天看来,这简直是异想天开了。
再说那兰英听着都傻眼了,见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向自己,忙改口说:“我是说他们老了,生活挺困难的,你若做了好吃的千万别忘了给他们。”
“忘不了,你放心吧!我们不吃也给他们。不过我倒想问问你,他们老了,六十了?七十了?还是八十了?他们俩人六亩地,而我一家四口就只给了一亩三分地,你叫谁说说我会比他们好过?可也是,她养了个好儿子,她的儿子吃喝玩乐样样行,我们娘仨算什么?哼,真是阎王不嫌鬼瘦!吃肉不吐骨头。”思兰虽然生性软弱,不善言辞,但渐渐地忍气吞声多了,她也就学会了释放。她时常叮嘱自己——包容是给朋友的。你也可以给敌人宽容,但你绝不能够对想要咬你的毒蛇存有仁慈之心······
这个女人跟自己婆婆平时走那么近,不可能不清楚家里的情况。刚分家那几天思兰连锅都没有,只能买点馒头,喝口凉水,而自己婆婆守着大大小小八口锅却是故意包饺子、煎饼子、炸果子,不吵不嚷气着她······
思兰死也猜不透一家人有什么好气的?不过气多了反倒不生气了——你不是她亲生的,你跟她没一点血缘关系,你跟她生气不值。
“英婶,您要真不相信就搬我家来,眼皮子底下看的真。”思兰冷冷盯着兰英,不紧不慢又补上一句,口角同时荡起一丝怪样的笑。
这时却不知是谁在不远处的柳荫里说话了:“真是吃饱了撑的,好那事儿干嘛?谁不知道‘没有老的充孝顺,没有孩子夸干净’。”
另一个于是也说:“是啊,他们家早年的时候几乎月月吵架,她都忘啦?她倒是孝顺,她伺候得他们那位老人家有多舒服哇?”
众人都笑起来,一张张怪模怪样的脸皮笑得兰英抬不起头。有人当面就敢这样嘲讽她肯定是瞧不起她的。看到没有?世俗,就这么可怕!
于是从那以后思兰又学会了一样生存的妙招——躲,她认定躲为上策。
“不直接冲突可以避免许多闲言碎语。”结束了回忆的她这样对自己说:“并且你还可以有力的回击那些不怀好意的家伙,做人就得找准分寸。”
她把那两个是非包儿丢在脑后,径直朝屋里走去。许梅正同沈云聊着,俩人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反正小姑娘一直在咯咯地笑。
“你梅姨又给你吃蜜啦?宝贝儿。”思兰抽空收拾着床上的被褥轻声问。
沈云禁不住跳起来嚷道:“这回是我给她吃蜜了。她夸我越长越漂亮,我说她就像咱们家的喇叭花儿,一大早就把人给薰迷糊儿了。”
思兰憋不住也笑了。许梅却在那头儿扯着嗓子叫个不停——时间不饶人,长途加漫游,废话都是钱耶!因为她用的是外地号码。
“思兰,臭思兰,臭臭思兰······”
思兰忙接过手机,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说:“真拿你没办法。阎王爷,说吧,啥事儿?”
许梅随口就答:“陪我去买衣服啦!衣世界,在搞促销嘛!”
“处理的,肯定没好货。”正常人的思维都这样。但许梅不等她把话说完便喊起来:“思兰,好兰子,陪我去看看嘛,两个人好谈价钱。中午我请你吃大虾······”
“不去,吃海参也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
☆、她信善的
“为什么?”
“没时间啦!”
“我不信。”许梅打断她的话,接着又央求道:“好兰子,我求求你了,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哦,这个小女人赖皮得很!思兰真拿她没办法。“那,我儿子和女儿咋办?”她若一走,俩孩子肯定挨饿,这是她生活中最大的难题。
许梅张口就答:“给他奶奶。”但马上又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道歉:“SAORRY!SAORRY!我忘记了。要不,带他们也去,难得出去玩一圈嘛!”
思兰却笑了,一字一字说:“傻瓜,你说对了,就给他奶奶。”
许梅忍不住在那头儿尖叫起来:“什么?什么?你还真用她呀?没心没肺的家伙!你忘了当初她是怎么对你啦?你刚刚搬进新家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整整饿了两天耶!”
但她绝想象不出“饿”是什么滋味儿。其实思兰饿着也开心,一来总算有了属于自己的小天地,活得争气,过得踏实。二来身边少了看自己不顺眼,处处惹是非的主儿,心里头更清净。
她才不听许梅的呢,一句:“等着我。”挂断了电话。
听她的干嘛?每个人都有好的地方,也都有不好的地方,只要生存就难免碰擦出矛盾,但矛盾过后还是要相处的,因为你什么都可以抹去,你抹不去的是一个“情”字——终归你是一家人。
许梅听了难以理解:“这个小女人,大脑肯定进水了,不正常。”
她妈妈刚巧从里间走出来,忍不住问:“一个人拿着手机在那儿叽咕什么呢?”
许梅嘟着嘴,还老大的不痛快!“叽咕什么,叽咕思兰呗!她婆婆对她那么尖酸刻薄,一双筷子扔了都不肯给她,锅碗儿瓢盆儿都是我借给她钱买的,她还让她带孩子,低三下四,简直没囊没气。”
许妈立时笑了:“那可不叫没囊没气,那叫想得开。毕竟一家人,有私心才会产生矛盾。但人家是老人,错也是对,现在不用白不用,等将来病病灾灾了,你能说看着不管吗?”
“管她干嘛?以牙还牙。”
“那就有的说喽。”
“说什么?”许梅瞪着眼,火苗子一窜三丈高:“哎,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把思兰撵出来吗?就是为了吃着方便,吃好的没人分他那一份儿。我没见过这样的老人,你说媳妇不是亲的,儿子孙子总是亲的吧?更有甚者,为了尽早分家,他们家老太太竟装着有病,还咒自己得了癌······别人咋不去管?我就纳了闷儿了,思兰硬是傻乎乎陪她去看医生。傻蛋可欺,活该受气!”
“得了,得了,人家的家务事儿你就少操点闲心吧!也不怕管事宽老得快。”她妈妈看她唾沫星子满天飞,越说越来劲,干脆打断她的话说道:“我就说你了,还是你好哇!上边没公婆,没人跟你添是非,有啥事儿把你这老妈子一叫便到,你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妈!”许梅撒娇地搂紧妈妈,冷不丁在妈妈那张爬满皱纹的脸上重重亲了一口,还说: “我妈就是好!思兰要像我就好了。”
许妈却说:“苦难使人意志坚强,安乐使人身心懒惰。你永远是只小懒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