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李拓,我们殿下有句话要我交给你,莫要再担心爹娘了,他们已经在阴间相聚,再也不会分离。”
旺童大怒,拔剑相向,“闭上你的臭嘴,倘若再胡说,我便替夏宝丁撕烂你的嘴巴,刺穿你的喉咙。”
“你们果然毫不知情,小侯爷的信件莫非还没到达?李将军战死沙场,花繁公主殉情自刎林边,我们倒是有不少目击之人,不知你们想不想亲自问问?”
旺童头昏眼花,咬牙气得几乎坠马,扭头大叫,“拿我的弓箭来!”
赵兵皆面面相觑,不一会儿便有人拿弓箭递予旺童,旺童攥紧了弓,看着程皎烟,“你眼下在这里无非就是想打击我兵士气,除了卑劣,你们苍国鼠辈还有什么是拿得出手的?”
“哦?王姑娘此言差矣,”陆清越从程皎烟身后缓缓而出,手中提着一个麻袋,“苍兵最大的本事,想必王姑娘还不太清楚,今日且由清越告知。”
一抖手,麻袋落地,里面的东西便滚了出来,旺童惊骇,奋力摇了摇头,却听陆清越一字一句清晰道,“苍兵最不擅撒谎,王姑娘且认认,这是不是自小照顾你的李慕将军?”
旺童心头大震,眼前一花,咬牙拉开弓箭,手却抖得不能自已,几乎要坠落下马,猛然喷出一口鲜血,几乎昏厥过去。掌中弓箭被人愤然抽走,李拓张弓搭箭只用了一瞬,众人便听箭身如同一只疾驰的戾鸟,在风中尖锐地呼啸着,在空中看不清轨迹,朝着陆清越面部飞去,程皎烟飞身扑去,箭深深扎入心口,程皎烟猛地呕血,血如泉涌。
陆清越扶住程皎烟肩头,还未说话,便听风中更加尖锐的呼啸声靠近,抬头,神色一凛,程皎烟向上抬起身子,箭彻底穿透程皎烟单薄的身躯,扎入了陆清越肩胛。
陆清越扬手,声音不稳,“撤!”
李拓摆手,赵兵追了一会儿,却是无功而返。王祝面色阴沉,放下弓箭,看向李拓,向前走了几步,“拓儿。”
李拓只是未语,僵坐在马上,久久凝视着地面,手背青筋纵横暴出,指节泛白,掌心滴下血来。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铭记有李慕的日子,对不起,我成了后妈……
☆、夏宝丁
“李拓可在帐内?”
赵长衡低声询问帐外侍卫,侍卫颔首,他便大步迈入,“军师。”
李拓原是背对着帘帐,微微侧身,面无表情看着赵长衡,后者不语,抱拳对着李拓施礼,“军师节哀,此事实乃……”
“此事对我过于重大,莫要随意评价,”李拓垂眸,“殿下仅需记得此乃赵国之殇便是。”
“军师,李慕将军与将军夫人……”
赵长衡还说完便被李拓打断,“殿下无需劝慰,忙自己的便是。”
李拓语气淡淡,在赵长衡耳中显然下了逐客令,他也只是点头,默默出了军营。
旺童从昏厥中醒来,睁眼见林花坐于榻旁坐起身就痛哭出声,林花无言抱着旺童,也抹着眼泪,李慕对自己的好,一幕幕浮现,旺童思及方才于战场所见,更是伤心欲绝,愤怒得双手冰凉,牙与牙相撞哆嗦颤栗着,母女俩在营帐里相拥哭得昏天黑地。
从小教自己剑术,把自己当亲生闺女养着的李叔,遭人陷害,屈辱离世,是他告诫自己莫嫁征夫,将绝学尽数传授给自己,且用心尽力,不料最后一次诀别却是两人都始料未及,旺童清楚地记得李慕的原话。年富力强只是一句空话,于此,生死抉择也只是一瞬间。
难道重伤还要上战场,即使是死也要保家卫国,就是李慕的抉择吗?
旺童恨,连最后一句告别都没有,李慕就那么离去了,留给自己的只是无尽的念想,明明说,把自己当闺女看待,如何连告别也不愿意留下?
那个噩梦,便是关于李慕的,梦中李慕的离世,旺童尚不能接受,泪湿枕巾,真的发生了,要让她如何面对,还有穆花繁,虽然并不如李慕这般疼爱自己,但对自己也是百般照顾,心地善良,如今随同李慕一起离世,如何能够忍受。
自己尚且如此,李拓呢?
泪眼朦胧里,旺童思绪杂乱,由回忆与悲伤愤怒与哀凉相交织的情绪在心口猛烈冲撞,思及李拓此时孤立无援,更是落泪不已。
王竹从帐外走了进来,也在榻边坐下,抚了抚林花与旺童的背,叹了口气,未语,旺童见到王竹心中燃起了些许希望的微芒,“爹,会不会,会不会……”
王竹摇头,旺童心头一直绷着的最后一根弦骤然崩断,嚎啕大哭,泪水喷涌,心中恨意悔意错综,万千舍不得再也不能说出口,音容笑貌仿佛还在眼前,眼下尸骨未存,连死得其所都不能达成,旺童替他不值啊,恨呐!
旺童来到轻声来到军帐,撩开帘子走了进去,声音里还带着浓重鼻音,“李拓。”
李拓只是背对着旺童没有转身,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旺童心里酸楚莫名,快步走到李拓身后,从后面抱住李拓,把脸埋在李拓衣服里呜呜呜闷声哭着,李拓站得笔直,一动也未动,只听旺童在身后胡言乱语颠三倒四,“没事的你还有我呢李叔最疼你了,我们可以报仇,我也舍不得他,陆清越这个狗杂碎一定会死的呜呜呜呜呜……”
得不到李拓的回应,旺童抱得更紧,但李拓就是一动不动,连呼吸声也轻得听不见,帐外只听一人轻声叹息。
夏宝丁侧耳听了一会儿帐外人声鼎沸,皆是议论之声,隐约听了零星半点,高兴得几乎要跳了起来,快步走到帘外,刚一撩开帘子就被侍卫用铁枪拦下,悻悻后退。
隐隐约约在帘外听见有士兵路过,在窃窃私语谈话,夏宝丁更是努力贴近了门帘,竖着耳朵窃听消息。
“今日郡主一死,想必短时间内太子殿下都不会再进攻了,你我也能个安生日子。”
“是啊,且不说太子殿下行为诡异,可能不会就此放过赵兵士气低沉的时机,今日据别人所见,太子殿下也负了伤,听说伤势不轻,依太子殿下的性子,是不会贸然出兵了。”
“太好了,最好太子殿下能下令让我们回乡,我离开妙音小镇已经很久了,我娘肯定想我了。”
“是啊,最迟明日也肯定会有消息流出,我们还是再等等罢。”
“可是你说太子殿下不是从赵兵军营里虏了一个女子来吗,倘若……”
两名士兵渐渐走远,夏宝丁踮起脚尖往外,也听不清两人后面究竟说了什么,只得作罢。不过方才听见的这些消息,也够夏宝丁好好消化一阵了。
对于夏宝丁来说,方才两人所言,让自己喜忧参半,程皎烟终于不负自己多月诅咒,死于战场,可谓可喜可贺,而且陆清越也在这次战役中受了重伤,就给自己逃脱带来可趁之机。
但是据两名士兵所言,陆清越假如决心要先回苍国重整旗鼓,自己的逃脱计划就要加快脚步了,最迟明日便会有消息出来,假如眼下不把握时机,待到被陆清越带去苍国皇宫里,自己脱逃的可能性就更微乎其微了。
思及此处,夏宝丁冷汗冒了一身,手心里都因为紧张急迫而汨出汗水来,帘子骤然被撩开,夏宝丁一惊,踉跄向后,跌坐在毯子上,陆清越面色苍白往前走了几步,俯视坐在地上的夏宝丁,面无表情,“你在门口干什么?”
“没什么,里面闷,你的侍卫又不许我出去,我就不能在帘子边上透透气了?”
夏宝丁强撑着做出理直气壮的表情,有些心虚地看向别处,陆清越没说话,缓缓走向榻边坐了下来,闭目养神,不再看夏宝丁。而夏宝丁却坐在毯子上,时不时就拿眼睛去瞄陆清越,帐内药味渐渐重了起来,她皱着眉头视线在陆清越面色和胸口流连,良久才落在宽松外衣下鼓鼓囊囊肩胛处,轻声轻脚正想起身,却见陆清越睁开了眼睛,“给我倒杯水来。”
夏宝丁看着陆清越没说话,谨慎地采取沉默反抗模式,陆清越提高了声音,“耳朵若是无用,不如割了。”
夏宝丁闻言连滚带爬地起身,在桌边给陆清越倒了杯水,心中暗暗抱怨,旺童和自己说的病中老虎全无用处果然只是假的,陆清越这种人,哪怕是性命垂危,说句话也能叫人抖三抖。
夏宝丁不情不愿地递过,陆清越却不及时接,轻描淡写地,“你先喝一口。”
夏宝丁摇头,一本正经,“我在里面下了毒,你要是不喝,就出去。”
陆清越一声轻笑,让夏宝丁不明所以,抿了抿唇在一旁不安地打量着他,良久才见他恢复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既然下了毒,自然有解药,交出解药,否则你耳朵难保。”
夏宝丁本就是随口说说,逞口舌之快,不料陆清越来了这么一句,棋高一着,让夏宝丁退无可退,只要瞪着眼睛喝了一口茶,恶狠狠地,“我的口水就是解药,你爱信不信。”
陆清越见夏宝丁喝了,才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夏宝丁给在一旁嗤之以鼻,“你既然知道我会给你下毒,还这么执着,有何意义呢,不如放我回赵兵军营,你也少个忧虑,我也少造点儿孽。”
“能阻止赵国小侯爷与你双宿□□,我就愉悦的很,论手段我有的事,你那些个雕虫小技,不过笑话而已。”陆清越说完又阖上眼睛,夏宝丁抓住机会眼疾手快探向陆清越肩胛,却在还没碰到时就给控制住了,陆清越呼吸平稳,与夏宝丁对视,“怎么,想丢下小侯爷,与我一起了?”
夏宝丁甩开陆清越的手,皮笑肉不笑的,“苍国果然盛产厚脸皮之人,我素来言灵十分准,程皎烟已死,不知下一个脸皮厚的人是不是你?”
陆清越瞥了夏宝丁一眼,“你从何处得知程皎烟已死?”
夏宝丁看不懂陆清越的表情,只是隐约觉得危险,往后退了一步,“众人皆知,这般嘈杂,只道我是聋子吗?”
陆清越起身便往帐外走,夏宝丁快步跟上,想在趁陆清越不备点穴,却被一句话堵住了前进的脚步。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