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出了疑问:彭远大如果跟司光荣没有杀夫夺妻灭子之恨,他为什么要这么诬蔑诽谤彭远大呢?夏伯虎接下来提出的疑问跟曾聪明差不多:司光荣这么干的目的是什么?王处长说据司光荣自己说就是要坚持正义,夏伯虎骂了一声:扯他妈的淡。他这一声骂把王处长吓住了,王处长呆呆地不敢再接着往下说了,夏伯虎说:“我不是骂你呢,我是骂那个司什么荣呢,他他妈哪儿来的那么高的政治觉悟?你们相信吗?”常委们纷纷摇头:“不可能,如果他真有那么高的政治觉悟就不会采取这种下流手段。”夏伯虎接着问:“那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不就是因为公安局长的任命吗?这简直是一个政治流氓的所作所为,这种人绝对不能轻饶。”
常委们对夏伯虎的意见纷纷表示赞同、支持,李玉玲还回声似的连连说了几个“政治流氓、政治流氓……”常委们对司光荣的行为表现出的同仇敌忾、义愤填膺是真实的,如果此风不刹住,任何一个人对哪个领导不满意,就利用互联网捏造事实诬蔑诽谤,即便事后得到了澄清,但是造成的名誉损害是很难通过一个道歉或者更正得到弥补的,发生这样的事情对任何一个领导干部都是一场噩梦。此外,司光荣一口咬定此事是他个人所为,跟任何人没有关系,常委们都知道这是蒙人,却又没有办法追究他的同伙,潜意识里都有一种让司光荣愚弄的挫折感,对他也更加愤慨,所以,在讨论对司光荣的处理问题的时候,大家一致的意见是处理太轻了。吴修治说:“基层报上来的处理意见是轻还是重,都应该用党的《 纪律处分条例 》来对照,不能简单地凭感情和情绪来确定。老关,你主持这件事情的调查工作,根据《 中国共产党纪律处分条例 》,像司光荣这种问题《 条例 》是怎么规定的?”
关原说:“司光荣的行为违反了《 条例 》第一百四十三条:”侵犯他人人身权利‘中的第一款’侮辱诽谤他人‘,《 条例 》规定,违反这一条,根据情节可以给予党内警告、严重警告、记过和留党察看以至开除党籍的处分。“
夏伯虎说:“司光荣的情节已经非常严重了,他不但是给很多领导投递匿名信,而且在互联网上公开发布了对彭远大同志的诬蔑诽谤文章,造成的社会影响极其恶劣,说老实话,如果彭远大到法庭上告他,他不但得给人家赔情道歉,还得给人家经济赔偿呢。我看这种政治流氓无耻小人干脆开除算了。”
关原说:“司光荣的错误是严重的,可是我们还是要抱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态度,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的意见,处分加重可以,但是不要把人家的政治生命给枪毙了,留党察看吧。”
吴修治也说:“我们的目的不仅仅是要处理一个人,更重要的是通过这件事情教育广大党员干部,尤其是各级领导干部,心里一定要有高度的组织观念,自觉遵守党的组织纪律,绝对不允许搞非组织活动,更不允许对党内同志采取这种造谣诬蔑人身攻击的行为。我同意关部长的意见,对司光荣同志既要严肃处理,更要加强教育,让他真正认识自己的错误,也要让广大党员干部知道司光荣错在什么地方。所以,我提议新闻媒体要对司光荣的错误以及受到的处理进行报道,司光荣本人也要在公开场合向彭远大同志道歉。在党纪处理的同时,还要给予政纪处分,老夏,你说撤了他的职,调出公安局怎么样?”
李玉玲照例带头同意吴修治的意见,夏伯虎也点头说:“吴书记和关部长的意见我同意。”其他常委纷纷表态同意,于是对司光荣的处理就此定案。举手表决,全体通过。然后吴修治又提出了一个建议:“我们马上就要开始对公安局长的任命实行全委会票决,为了保证这次干部人事制度改革的顺利成功,我提议对拟任职候选干部作一些调整,大家讨论一下,看看是不是把庄扬同志从公安局调出来,重新安排一个能够更好地发挥他作用的地方?”
吴修治这个提议常委们心知肚明,刚才王处长汇报的时候曾聪明等人就提出了关于司光荣动机的疑问,谁心里都明白,司光荣对彭远大造谣诬蔑肯定不是毫无背景的个人行为,王处长也介绍了根据公安局同志的反映,他和庄扬的密切关系,常委们对他们俩到省上到处跑官活动的种种情况也多多少少都有耳闻,因为他们到省上活动了,有人要替他们说话,话还是要说到银州市的领导耳朵里。但是司光荣一口咬定这件事情他就是出于政治责任感向组织上揭发检举问题,跟任何人没有关系,实际上这里头的关系大家都能意会得出来,可是,意会不能代替证据,更不能用意会来处理人,所以仅仅处理司光荣大家都有一种意犹未尽、心有不甘的感觉。吴修治一提出这个建议,大家马上心领神会,谁也不说破,一致表态同意,吴修治问关原:“有没有合适的职务?”
关原的眼睛转了转说:“职务倒是有,龙山区区委副书记还一直没有到职。”
吴修治马上说:“那就安排庄扬同志去,到基层锻炼锻炼对他今后的成熟和发展有好处。”
龙山区是银州市的偏远山区,公安局范局长就是在那里的深山老林里打野猪死亡的。龙山区经济发展滞后,条件艰苦,让庄扬到那种地方锻炼最合适,于是常委们纷纷赞同,就此庄扬彻底从公安局局长候选人的名单上被删除了。
市委、市政府作出对司光荣留党察看两年、撤职调出公安局的处理决定之后一个月,司光荣拿到了省公安厅的调令,他被调到省公安厅担任后勤处的副处级调研员,司光荣在官场上长期经营的一片苦心没有白费,关键时候落水的他还是有人打捞的。这些都是后话,不再赘述。
结?摇?摇局
常委会召开一周以后,银州市在市府大礼堂正式开始由全委会票决公安局局长。全体市委委员一个不少地参加了这次具有历史意义的投票。按照吴修治的提议,人大、政协、工会、共青团和市妇联都派了代表到现场充当公证人,监督票选过程的公正性、公平性。银州市的报纸、广播和电视台还有省级、国家级驻银州的新闻媒体也都派记者到现场全程采访。对此常委中有不同意见,担心万一票选过程出现问题,记者们在现场采访,传了出去政治影响不好。吴修治说:“立党为公、执政为民、‘三个代表’的思想绝对不是空洞的口号,它是我们从事各项工作的行动指南,也是需要我们用工作实践加以丰富的纲领。我们党的宗旨不就是五个字:为人民服务嘛!既然是为人民服务,为什么怕人民监督呢?今后我们银州市,除了涉及国家机密和个人隐私的事情,所有公务活动都应该让人民群众知道。真正落实了人民群众的知情权、参与权和监督权,立党为公、执政为民才有坚实的群众基础。我们不可能把银州市所有的老百姓都请到票选现场来,可是通过新闻媒体现场报道让老百姓都知道我们的公安局局长是怎么产生的有什么不可以呢?即便现场出现了一些疏漏甚至问题,也没有什么了不得,只能说明我们的工作还有改进的空间,对我们进行的改革正好是一次促进嘛。”
吴修治力主公开、透明,别的常委也不好意思再想着半透明、半公开,对老百姓半遮半掩。于是这次票选便闹得轰轰烈烈、声势浩大。省委、省政府得知消息,还派来了观摩团,更使得这次票选有了超出任命公安局局长不同寻常的意义。
蒋卫生、彭远大、姚开放三个人作为经过组织部门资格审查合格的候选人坐在台下备询。三个人心情都非常紧张,各自心里又都有着不同的“活思想”。蒋卫生估计自己希望不大,因为刚才组织部介绍他个人资料的时候,工作成绩实在单薄平庸,很难引起市委委员们的兴趣。而且,他的年龄又是三个人中最大的,这也不符合眼下人们对干部年龄的心理预期,过去一讲就是资格,现在年轻则成了选拔干部的重要标尺。
彭远大忐忑不安,他当然希望自己能成为公安局长,尤其是以这种方式成为公安局长更有意义,这是他的远大理想。可是一想到自己对夏伯虎的承诺,就又惴惴不安,不敢想象如果自己真的被选上了,怎么给夏市长交待。“万一选上了,夏市长非得骂我是不讲诚信的骗子,今后在夏市长手底下还真的不好混啊。选不上今后就很难再有机会了。干你老,我现在是光屁股骑驴,上也难受,下也难受啊。”彭远大紧张之中,不知不觉用上了闽南口头语在心里表达自己那种患得患失、欲取欲弃的矛盾心情。
姚开放万万没想到市委市政府采取这种方式决定公安局局长的人选,他觉得自己跟老岳父都被吴修治、夏伯虎愚弄了,他简单对自己面临的局面作了一个评估,论资历他比不过蒋卫生,论业绩他比不过彭远大,他的优势就是有一个能靠得上的老岳父,然而,这种选干方式让他老岳父的能量落空了,他老岳父绝对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让每一个市委委员都听他的,即便他现在还在职,还是省委主管政法的副省长,无记名投票的方式也让他老岳父无法控制人们的选择。
吴修治虽然是市委书记,在这次干部选拔中也跟别的市委委员一样,只有一张选票。他坐在台上,这是对他这个市委书记的特殊优待,因为这次票选公安局局长的仪式由他亲自主持。他现在的身份与其说是市委书记,还不如说是节目主持人。关原代表组织部向各位委员介绍候选人个人的详细信息,其实彭远大三个人的个人信息都已经书面印发给了每一个委员,但是作为程序,关原还得口头再作一次详细介绍。这时候,吴修治不经意间突然看到窗户外面跟党走探头探脑地朝里面张望,连忙起身出门招呼他:“老领导,你也来了?怎么不进来?”
跟党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