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桑池这次果真痛快,喻家兄弟二人才到家,没多久沈絮便来了。喻忱刚洗了澡,正准备休息,一听沈絮来了立时披衣起身。
才走到沈絮药圃外的拱门外,便听到喻桐的声音,“你打着救喻忱的幌子进王府,具体做什么,我也不问你,你也别跟我说,只是有一点,你别连累喻忱!”
“我连累喻忱?”沈絮冷笑,“喻老爷这话就说得奇了。我要做什么?除了帮令弟治病,我还真要向喻老爷请教我要做什么。”
“你也不用跟我装。淮王为人深沉,他抓你,放你,知道你多少事情,究竟有哪些考量,我们谁都不清楚。”喻桐神色倦怠,“其实你该知道的,不管你要做什么,只要是你想的,我都会不计后果地帮你。但这后果不包括喻忱。”
喻忱默默回屋。坐在窗边发了会愣,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来,翻了几页,过了眼没入心,从袖中掏出一枚玉佩。
正是那日他从栾桑池腰间扯下来的,栾桑池一直以为他丢进湖里去了,却不知道他暗中偷梁换柱。喻忱何尝不知,这是阮凤耽送他的?连他那垂钓的习惯,也是因了儿时与阮凤耽一起养成的,即便后来,阮凤耽不陪他玩了,他每每独自垂钓,总习惯性地在身旁多摆一副钓具。
长情,便是无情。
谁说不是呢?
喻忱拿书卷掩面,正昏昏入睡时,有人敲门,喻忱以为是晚袖,道了声进来。
敲门声依旧。喻忱起身开门,见到来人愣了一下,竟是阮凤耽。
“是喻三哥吧?”阮凤耽甜甜一笑,“沈絮说你爱吃点心,我特地让相国府里的厨子做了一些,你尝尝合不合口味。”
这是两人第一次打照面吧?开口便是喻三哥,也不自我介绍,说话内容却热乎得很,目标让人一眼看穿,还真是孩子。喻忱笑了,也不跟他装模作样,直接道,“谢谢!于情于礼,都该请阮公子进来坐坐,只是我身子一直不好,前日又染了风寒,若是传染了阮公子,实在于心难安。”
“不碍事,我就是给喻三哥送些点心。”阮凤耽甜甜一笑,“那喻三哥你多多休息好好保重身体,我就不打扰了。”
“谁让你到这来的?”沈絮的声音响得很是突兀,满是怒气,阮凤耽微微一抖,像是做了错事被抓的孩子,小声嘟囔道,“我来给喻三哥送点心……”
沈絮面色难看,一言不发地拽着阮凤耽便走。喻忱看着两人,不禁笑了,正要关门,视野里出现喻桐,“大哥找我有事?”
喻桐进了屋,喻忱虚掩上门。
喻桐拿出一物,是一块血玉,正是喻忱给栾桑池那块。
然而,细看之下,却又不同,玉面纹路有差异,隐约可辨出一字:梧。
是喻梧的血玉。
血玉有三块,粗看一模一样,细看后会发现纹路迥异,分别是:桐、梧、忱。
喻家二子一女每人一枚,出生时便贴身带着。
“这是护院刚带回来的。”喻桐淡淡道,“你二姐失踪多日,沓无音讯,你也不担心?”
“自是心急如焚,可恨我却帮不上什么忙。”喻忱答,“既是寻回二姐贴身血玉,不知二姐人在何处?”
“他们都猜是淮王做的,”喻桐坐在椅子上,眼神犀利,“你觉得是谁将你二姐与那马夫藏起来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二姐平安无恙。”喻忱避而不答。
喻桐勃然大怒,“我竟不知你竟还有这般本事!居然能在我眼皮子底下藏人!”
喻忱扑通一声跪下。
“是我小瞧你了!你一开始便对淮王抱有那般心思?可笑我还以为是他逼迫你。”喻桐气得浑身颤抖,喻梧与马夫私奔,凭喻家在江南的手段,最晚一天便能找到,然而线索突然中断。淮王是天下皆知的断袖,向喻家二小姐提亲本就是个笑话,果然,接踵而来的便是喻梧失踪,随即喻忱委身淮王……他以为一切都是淮王谋划,哪料竟是他一直护在手心里的好弟弟。
喻忱跪伏在地,“大哥,对不起!”
“你不用对不起我!我只需你对得起你自己。”喻桐抽出一沓画像,“这是我让人搜集的本城姑娘们的画像,你看着哪个合眼缘,我等会便派人去说。”
〃如今我声名狼藉,又会有哪家好姑娘愿意嫁我?〃
〃这你不需操心,只要你看得上眼,大哥还能让你受委屈?〃喻桐轻描淡写将他堵回去。
喻忱知道再找借口也没用,只好直接道,“大哥既知我的心意,又何苦再迫我?”
“青瓷叔临终前的交待,我不敢忘!”
喻忱浑身一震,十指扣紧地面,微微颤动,他轻声道,“迟了……”
喻桐嚯地站起,“你说什么?”
木已成舟,回头太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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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凤耽没来,也不可能来了。
相国府外丧幡祭幛随风轻拂,满目白缟遍是哀鸿。
找人一打听,相国公子已于前日身亡,被江湖人沈絮所杀。
这沈絮丧心病狂,杀了阮公子不算,还一把火将阮公子的别院烧个干干净净。
喻忱如遭雷击,立即赶回喻府,喻桐不在,管家也不清楚,只说老爷昨夜便没回来,书房里昨日的账本一页没翻,而沈絮沈公子也已于前日离府。
喻忱直觉不对劲,沈絮虽性格急躁,但为人处事却极为细致慎微。
喻桐不在,喻忱只得撑上,安排好喻府一切,再暗地让人找喻桐及沈絮,一切忙完,天已入夜,想起栾桑池还在别院,匆匆提了饭盒赶过去。
别院已空无一人,连仆从都不见,喻忱身心俱疲地坐下去。
一晃十日,喻桐一直未归,喻忱心急如焚,依喻桐沉稳妥贴的性子,若真有事外出,不会一声招呼都不打,即便真有急事来不及打招呼,这十多日过去,也定会托人传信过来。雪上加霜的是,喻府生意骤然不顺,客户毁约,退货诋毁找茬的比比皆是,各店铺掌柜就差痛哭流涕,喻忱揉揉眉心,倦怠地道,“我知道了,这事我会处理。”
他能怎么处理?生意场上的游戏,他一直游离在外,以前喻桐怕他会受委屈,从不让他出去交际,又怕他忙累,很少让他插手生意,偶尔喊他去视察商铺,也多是怕他在屋子里闷久了,不利身体,让他出去游玩散心。
喻家在生意场上游走多年,自然有相熟的官员政要,喻忱遣管家前去打听,礼物尽数退回,一丝口风都没探到。
至此,喻忱再不懂,也明白背后是谁在作崇了。能这么大手笔对喻家围追堵截的,唯有官府。而又能让诸多官员噤若寒蝉的,与喻家有旧怨的,必定是那位天潢贵胄了。
去了淮王府,下人说王爷外出未归。喻忱便道,那我就在门外等吧。
大半个时辰后,许昌出来,说才知道喻三爷来了,下人也没说清楚,实在失礼,请喻三爷进屋里坐坐。端了杯茶给喻忱,还是那句话,“王爷未归,喻三爷若是着急,可随意在府里走走。”
喻忱知道栾桑池若是铁了心弄垮喻家,只怕是不会见他的了,再等也是枉然。
当下便要出府,一出厅堂门才发现,竟已全黑,一悬明月孤挂枯枝,喻忱抬眼怔怔看了半晌,正神思游离时,枯枝上有黑影飞过,接二连三,喻忱数了下,竟有六七人。
王府里竟有蒙面人夜探?
喻忱略一思索,便放轻脚步尾随,他毫无功力,自然跟不上那几人脚步,没多久,便跟丢了。好在他在王府里住过些时日,偶遇几位丫环侍卫,也没人阻他,倒也一路顺畅地走到那残垣颓壁。
月华如水,风中隐约有血腥味,这里似是刚经过一场无声血战。
明晃晃的“禁地”二字矗在眼前,却不见有任何侍卫把守,即便喻忱绕过那两字,也没任何隐藏的暗卫出现,喻忱便进了密室。
密室通风良好,数十颗夜明珠,亮如白昼。通道不长,走了十来步,便到最里面了,竟是一间设施齐全的房屋,与普通房间不同的是,本该置床的地方,却是两副棺木。
喻忱一惊,死者为大,他本不欲惊扰,然而直觉驱使他慢步上前。
强自镇定地推开其中一具,空的。
喻忱心下稍定,再推另一具时便少了忐忑。
出乎意料的,这一具有人。待看清那人面目,喻忱吃了一惊。
竟是阮凤耽。
他怎会在这?今日不正是相国大人给他出殡之日么?也不像是易容。
喻忱最挂念的还是他被沈絮所杀之事,谣传他是被芙蓉剑一剑穿心。
喻忱安静看着阮凤耽,你生前爱沈絮入骨,沈絮又怎么枉顾你情意?便是不回应也不会戕害于你。若有得罪之处,实乃情非得已。你在天有灵,也必定希望真相水落石出,将真凶绳之以法,方能瞑目吧?
喻忱一边默念,一边解开阮凤耽衣衫,找到伤口,跟栾桑池伤处非常相似,不仅是芙蓉剑独家出品的痕迹,还有中毒迹象。唯一不同的,是那角度与深度,绝非沈絮这样一个神医兼武林高手刺出的,这伤,更像是……
“真是稀客!”这阴森之地陡然响起一句男声,喻忱差点魂飞魄散。
栾桑池从黑暗中走出,一脸微笑,“本王明白了,你是来看凤耽的吧?”
不待喻忱答话,栾桑池便热忱地执起他手,拉到棺木前,“来来来,本王给你们介绍一下,左边这棺木里的,便是咱们相国公子,喻忱你该识得的,本王可是花了不少心思,才骗过相国大人,偷换了他的身体回来。”又对着棺木中的阮凤耽道,“这位便是喻忱喻三公子,你心上人的心上人,你不是一直想见么?今日总算有缘得见,怎么样?可还配得起你的心上人?如今,你是死心呢?还是安心呢?”最后一句,他声音低迷下去,似情人间的耳语般,温柔低喃。
喻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