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路线。”凌渡宇道:“那处的海床水面有多深?”
船长道:“那处海床是由凹凸不平的海丘和深沟构成,有大量的软泥区,所以深度变化极大,可以由四千公尺突变至八千公尺,或者更深些。”凌渡宇听得眉头大皱,这种海底地形,是勘探专家的噩梦。上校安慰他道:“不用担心,我们有霍克深,他是探索者最好的勘察高手。”
凌渡宇恍然,船上这十个人,真是没有一个是白搭子,连妮妮的厨艺也是一流的,他想了想问:“我们的敌人对整件事知道多少?”上校将拇指和食指指尖相连,作了个“零”的符号:“除了知道老马从钻油台带回的火藻是能源植物外,其他的便是‘零’。”
船长道:“老马这人非常会隐藏秘密,读中学时便是那样的了,这也是他成功的原因。”这时凌渡宇才知道原来船长中学时便认识马诺奇,只不知马诺奇夫人是否是他们的同学,他当然不会出言询问,那可能涉及一段三角恋情。
上校道:“钻油台事件后,太阳神曾对那海域进行了大搜索,找寻火藻。听说在出了数次伤人意外后才废然而止,但其中真实的情况,除非找个他们的人来拷问,否则恐怕很难知道了!”
船长道:“未来的数日里,赤道的雨云会南移至这海域,天气亦会变得不稳定和有突然性的大海雾,在这样的情况下,敌人若要搜索我们,便若大海捞针。”
上校道:“何况我们还有琼森这第一流的炮兵。”跟着一掌拍在凌渡宇的虎背上,微笑说:“和你这只懂用口涎来化验妮妮煮的龙虾的化验博士。”
船长愕然间:“那谁会化验从海里捞起来的东西?”上校哂道:“有什么好化验?我们只会从海里捞起一种东西来。就是火藻,有关这地球能源未来巨星的化验报告,早收在老马的保险箱内,还有什么东西需要化验?”
凌渡宇心想:就是因为这报告的外泄,才使老马被杀,否则老马可能已改变了人类的历史,成功失败,就只是如此地一线之隔,天真是会作弄人!渔夫身子出奇地挺直,一反先前的垂头丧气,昂然望向大海。
离开上层驾驶室想回房休息的凌渡宇,悄悄来到他身边,陪着他迎风卓立船首。假若船长对天气的预测准确,像这晚般的好天色,便没有多少天了。这使凌渡宇分外感到夜空星闪的可爱。
渔夫沉声说:“我决定了!”
凌渡宇淡淡问:“决定了什么?”
渔夫道:“我决定面对它,因为这是不能抗拒的命运。”
凌渡宇心中一动,渔夫多次提及“命运”,显非无的放矢,加以他猜到魔流能潜进水里,难道他以前早接触过魔流?渔夫语气转寒道:“那天攻击我们的是魔流,我认得它!就像它认得我!”
渔夫变了另一个人似的,沉毅兼充满坚定不移的自信,因为他终下了决心,去面对他心目中最可怕的大敌了。凌渡宇失声道:“你说什么?”
“一十三年前我曾随父亲哥哥两人在大海中追逐魔流,它也像怪物般潜进了水里,跟着便是滔天巨浪,就像数日前‘破浪’所遇上的风浪,那次它还夺了我父亲和哥哥的生命。”
凌渡宇心神一震,刹那间明白了渔夫的宿命感。可以想象渔夫成为那次海难的余生者后,流浪天涯,在雇军团内出生入死,连自己的姓名也不肯提。尽量去忘记痛苦的往事,可是命运又将他带到它的面前来,真有命运的话,注定了的未来究竟是如何?假设魔流真的如有生命般懂得主动袭击人,那他们的敌人除了代表大企业的“恐怖大王”枭风外,便尚有一个更难以抗拒的隐形大敌了。
凌渡宇道:“你有把握找到它吗?”渔夫肯定地点头:“有!自从破浪号开行后,魔流便在后面跟着我们,我感觉得到!”
凌渡宇回到房内,肖蛮姿穿着一袭柔软的麻质长睡袍,坐在床头的羊毛地毯上,手肘枕着床缘,专心致志地在看着书。见到主人回房,很自然地抬起头来,送过一个甜甜的笑容,眼光又回到书本里。凌渡宇轻轻关上门,来到她身后,愕然道:“原来你在看漫画!”
肖蛮姿仰首后望:“很好笑的!”
凌渡宇奇道:“这么好笑,为何却听不到大小姐老人家的笑声?”肖蛮姿道:“人家在心里静静地笑也不可以吗?船长。”
凌渡宇在她身后坐了下来,肩对肩挨着她的香背:“船开行后,水手事事都必须得船长的批准。”
“水手可否申请读一个漫画给船长听?”凌渡宇大奇:“漫画可以‘读’出来吗?”
肖蛮姿傲然道:“当然可以,你听着,从前有个渔人,网起了一对正在接吻的鱼,你猜那雌鱼说什么?雌鱼请求渔人放了雄鱼,并保证她自己的肉滑得多,你猜雄鱼怎么说?雄鱼说……”
凌渡宇忍着笑接下去:“雄鱼说,要放便快些放,否则其他雌鱼叫春期一过,便再找不到伴侣了。”肖蛮姿狠狠捶了他一拳后,佯怒道:“哪有你这么负心?雄鱼说他的嫩滑虽比不上雌鱼,但若混在一起搅鱼饼,便可滑中有粗,粗中有滑,比起全是滑或全是粗优胜得多了。”
凌渡宇失笑道:“这是名副其实的难舍难分,谁也离不开谁了,这么痴情的雄性,只有鱼类中才会有。”肖蛮姿道:“你估渔人怎样去处理这件事?渔人将两条鱼放回大海里,怒道:‘待我网到虾做成虾酱后,才再捉你们,没有虾酱调味的鱼饼怎会好吃?’”两人一齐大笑起来。
肖蛮姿将头后仰,枕在他宽阔的肩头上,以法文问:“这算不算是个好结局?”凌渡宇嗅着她的发香,心中不由自主地想起卓楚媛,她是自己第一个爱上的美女,很久也没有见过她了,她会否痛恨自己的无情?但他知道自己不但不是无情,还是最多情的人。
美丽的倩影一幅一幅掠过他心中。他想起了和她深入非洲原始森林的黑美女空姐,想起南美大毒枭巴极的女儿艾丽斯,想起了晴子那能令他心碎的乌黑眸子,想起沙漠里和圣女共乘一骑的滋味:心中掠过甜美和苦痛糅杂的深刻情绪。这世上可取的东西少之又少,但“爱情”一定是其中一项。
男女之爱;朋友之情。只有对所有生命事物的爱恋,才使凌渡宇感觉得到生命存在的价值。对他来说,在生命的旅途上,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时刻相逢于道左,是完全属于那时空的发生,是那时空的专利,再不受任何其他时空的影响。就如此刻他和肖蛮姿肩挨肩坐着,静听着两个心的跃动,爱火在两人间激荡,这种纯美的爱情境界,是不应被其他杂念打扰的。
正是这种心态,使凌渡宇能全心全意投进每一段情爱里。在他追求爱和美、善和真的高尚情怀里,是没有私利、占有、控制、妒忌等负面情绪。对他来说,“现在这刻”才是最重要的“现实”,只当人能专注于眼前这刻,每一个“眼前这刻”,他才能真正全心全意去经历生命的每一刻。就像禅坐时,守神用志于一点,那一点就是“眼前此刻”。
两头都截断,一剑倚天寒。两头是“过去”和“将来”。一剑倚天寒,倚的便是眼前此刻。
肖蛮姿耳语道:“你在想什么?想着你在实验室的仪器吗?”凌渡宇失笑:“假设那仪器是个拟你而制成的百分百酷肖但却没有穿衣的机器人,或者我会从你身上把注意力移走三、四秒,但绝不会多过四秒。”
肖蛮姿“扑哧”一笑:“你不但在抢劫偷窃界出色当行,还是和女人谈情说爱的高手,否则我怎会在床上躺了半小时后,疲倦欲死下仍忍不住爬起身送上门来给你表演一番。”凌渡宇奇道:“原来你到这里来只是想看表演,那我不是没有表演看了吗?”
肖蛮姿笑得花枝乱颤,说不出话来。凌渡宇闷哼:“开始时我还以为是双人表演!”肖蛮姿笑得滚了开去,仰躺地上。凌渡宇扭头望去,心神震动。肖蛮姿闭上悄目,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乌黑的秀发月光般温柔地泻散在草绿色的地毯上,柔软的白麻布睡袍随着她曼妙的曲线起伏着,最后是她裸在袍下修长的美腿和赤足,摄人的嫩肤闪着阳光的泽润。这么动人的一刻。
没有人知道事情如何发生,忽然间这对相逢于大海的男女,热烈地在松软地毯上拥吻。他们感觉到大海在“破浪”下摇动着,充满了活力。在某一刻!
凌渡宇问:“你今年多少岁?”肖蛮姿答道:“二十一岁。”
凌渡宇再问:“你通常在履历表上填上什么鬼东西?”肖蛮姿想了想道:“孤儿、无业游民、特种女警、现代采珠女、博士俘虏回来的民女,但最后那项要加上一个问号。”
凌渡宇道:“这的确是很气的,因为现在我也弄不清楚,究竟是你俘虏了我,还是我俘虏了你,不过我定要和你弄个一清二楚!”
晨。微雨。复活节岛在右方远处若隐若现。
这本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岛,干旱缺水、土地贫瘠,但它却是岛屿文明的天之骄子,因为在这不毛之岛的山坡上,到处都耸立着雕工精细的巨型头像,平均每个三、四层楼那么高,它们自有文明史以来便那样屹立着,以空洞的眼神、单调的表情。对着海空的远处,像在企盼,像在惊惧、沉思,又或正与某种不测的事物对抗着。
直至目前为止,没有人明白古代人如何雕刻、运输和竖起如此巨大的石像。在岛的东端,有一个采石工场和遗留在该处一些未完工的大石像,最大的达六十六英尺高。从工地的遗迹看来,当时这里的工作是突然中断的,是因为突然的战争,还是因为魔流的突然进犯?复活节岛的巨大石雕头缘,成为了谜样般的古文明遗留下的巨大象征。一个可能永远也解不开的谜。
当破浪号在这秘异莫测的小岛东北方经过时,船上的凌渡宇有种被那些大石头像虎视眈眈的感觉。终于进入了最危险的区域。他们的危险来自锲而不舍的敌人枭风,也可能来自超乎他们理解的魔流,对于后者,他们只能听天由命。
夏信像帝皇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