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把心灵扯回来,融入另外的林区去,他的心灵越过大地内茫茫的黑暗,沿着树根四处搜索。他感到植物的不安,小草在巨大的机器下饱受摧残。是直升机。
他又来到了俾格米人的村落。
他的心灵不断搜索,感知每一个敌人的位置、每一个设施。
他欢呼一声,心灵又迅速回到体内。
他把意志集中在自己的呼吸上,他全心全意去听,去想。
呼吸的声音逐渐回来,再不是那样遥不可及,逐渐淡出植物的灵觉,重新回到人类的触感和节奏。
他终于睁开眼来,入目一片漆黑。
上帝之媒的香气已经消失不见了。
但凌渡宇已不是往日的凌渡宇,他已掌握了植物的秘密,也看到了“上帝”的真面目。
血印和艾蓉仙等给南非军士套上手铐,无奈地坐在黑夜的林内。四周的南非特种兵手持自动步枪,虎视眈眈。敌人是突然出现的,那时他们连还手的机会也没有便遭擒获。
血印一直在担心凌渡宇,现在他人林快有一个夜晚了。
白天快要到了。
南非特种兵不断地用红外光望远镜察看凌渡宇等进林的地方,即使凌渡宇能制服西森,又杀掉尾随入林的三名特种兵,逃出黑妖林,也绝逃不过林外那二十四名训练精良、如狼似虎的特种兵的再次狙杀。
但这时,凌渡宇却是早已从另一个出口脱身出林,绕了一个圈,从后方潜行过来。
他最有利的条件就是刚才服食了上帝之媒后,那种与植物沟通的力量仍未消去,只要他静心闭目,便能融入植物的灵觉去,探知敌人的一举一动,清楚地知道每一个敌人的位置。这是真正的知己知彼。
敌人共有二十四个,其中二十二个分布在他进林处的斜坡上,两人则看守着血印等人。
他们不愧是经验丰富的战士,把守的位置和角度都是攻守兼备。所以只要他一出林,一是战死,一是投降,绝无第三个可能性。
可他并不是一个人,他有整个植物的灵觉做他的后盾。
他把从西森等人处取来的三支自动步枪挂在背上,又把西森装有灭音器的手枪插在腰间,这时还不到动用它们的时刻。
一切行动要趁天明前,在神不知鬼不觉下进行。
他把人造胸皮搓下来,拔出麻醉针发射器。因为体积的限制,发射器只能发射四次,所以他要珍惜使用。
他闭上双目,把面庞贴在一棵大树上,心灵从树根向敌人的方向伸展过去。这时血印和艾蓉仙正在绝望中饱受煎熬,痛苦的等待最令人难受。
他们身旁的两名南非战士正以微弱的声音交谈,轻松自若,一副胜券在握的气人模样。
忽地其中一人低呼一声。
血印等也是大吃一惊,向他们望去。只见其中一名特种兵扶着另一人,那人似乎昏倒。
微茫的曙光中,那清醒的特种兵正要张口高呼另外的同伴,面上忽地出现一个奇怪的表情,喉咙咯咯作响,那呼叫始终叫不出来,两人相拥倒在地上。
一个人从两人身后的树林中跳了出来,扑往血印等人。
艾蓉仙低声欢呼。
此人正就是凌渡宇。他摸过来,迅速挑断他们的束缚,不一会儿数人便重获自由。
凌渡宇把身上的两支自动步枪、手枪和中了麻醉针的士兵的两支步枪分派给众人,跟着扼要地指示了众人攻击的路线和另外二十二名特种兵分布的位置。
他要以雷霆万钧的攻击,一举歼灭敌人。
凌渡宇选了最吃重的任务给自己,他从敌人的背后出现。这角度令他可把五个敌人同时笼罩在火力网下,其他的敌人由血印等去解决。
他这角度看到的特种兵,全部背对着他,懵然不知他已从后方潜来。
凌渡宇又待了片刻,肯定己方每一个人都进入了最有利的攻击位置,一扳枪掣。
子弹呼啸射出,枪口的火光激闪。
四周同时响起自动步枪的连珠爆响。
眼前的敌人血肉横飞,一时间他们甚至不知对方在什么方向,甚至有人混乱中仍然举枪盲目地向黑妖林方向扫射。
攻击来得太突然。
战事在一分钟内结束,二十二个人全躺在血泊内。
众人又再聚集。血印等信心大增,静待凌渡宇的吩咐。
凌渡宇道:“取去他们的通讯器,我们去把军火取来。”
艾蓉仙道:“你找到军火了吗?”
凌渡宇道:“还未找到,不过我已知道军火的正确位置。”指着黑妖林另一角落,道:“在那个位置,离开边缘只有两百多码。”跟着望向血印道,“你敢和我一同入林吗?”
血印面色连转,毅然道:“假设我还要恪守祖先的遗训,我便不配作俾格米的战士。”
凌渡宇道:“好!不愧是我的好兄弟和勇士。”
他心中已有一个模糊的概念,明白黑妖林为什么是人类的禁地。
他希望可以再见到红树。
第九章 最后决战
是日黄昏。暴风雨疯狂地吹袭着俾格米村落周遭广大的原始林区,南非军士停止了所有的搜索活动。
马非少将躲在营帐内,面上阴霾密布,比外面的天色更难看。
副官夏卡文报告道:“少将!还没有西森等人的消息。”
马非道:“继续联络。”
凌晨三时,雷暴稍歇,雨势持续。
仍未能联络上西森的分队,众人聚集在放置无线电通讯设备的营帐内。传讯兵不断呼叫西森的分队。
“一五〇一A,请回话……”
马非少将焦躁地来回踱步。
杰克上校道:“西森带的分队是我最精锐的部下,没有失手的可能。”
马非沉声道:“那么他们到哪里去了?”
杰克哑口无言。
帐内是难堪的沉默,只有传讯兵努力呼唤的声音。
一个长的讯号从通讯机的接收器响起,有反应了。
众人蜂拥围在通讯机四周。通讯机传来沙沙的声响,一个陌生的声音道:“马非少将,请答话。”
众人愕然。
马非拿起对讲机,沉声道:“我是马非!Over。”
对方嘿嘿冷笑起来。
众人面色大变。马非怒呼:“你是谁?说明你的身份。”他失去了一向的冷静。
对方停止冷笑,严肃地道:“我就是你要找的凌渡宇,先送你一件礼物。”
通讯中断。众人面面相觑,事情为何会发展到这地步?凌渡宇要送礼,那会是什么礼物?
“轰隆!”对面山头响起轰天动地的爆炸,火焰和浓烟冒上半天高。
马非面色煞白,站在通讯器前一动不动,手上还拿着那对讲机。其他人扑出了营帐外,观看爆炸的情形。
夏卡文面色苍白地回来,向马非报告道:“是火箭炮!”
马非道:“他们拿到了军火。”
对讲机再响起。
马非镇定地道:“凌渡宇,你听到我吗?”
凌渡宇的笑声从通讯机的接听器响起,充斥营帐,好一会儿才歇下。
马非冷然道:“你就算取得军火,也绝不是我们的对手,你还是投降吧,否则我杀尽你俾格米的朋友。”
凌渡宇嘿嘿冷笑道:“你敢吗?只要你杀一个俾格米人,不但你的官职不保,连你的政府也会陷入国际的政治风暴里,这毕竟还不是你南非的地方。”跟着话锋一转道:“我给你十分钟时间,让你投降,否则下一枚火箭,就要你以手下的鲜血作代价。”
联络中断。
杰克上校道:“不可能!我们的阵地散布四周,在这样的黑夜他绝不敢胡乱施放火箭。何况他们又不知道我们囚禁俾格米人的位置,他不怕误伤俾格米人吗?”
这番话合情合理,众人表示同意。
马非道:“很快便有答案了。”接着道:“吩咐所有人改变他们现在的位置,将俾格米人分散押往不同的地点。”
众人领命而去。
凌渡宇和血印等人此刻站在五英里外的一个山头,电子感应火箭发射器遥遥指向俾格米村落。
血印在旁担心道:“兄弟,你是否真有把握?”
凌渡宇以红外光望远镜观察敌人,看看腕表,道:“还有九分钟。”接着安慰血印道:
“兄弟!相信我。你的族人也等于我的族人,我没有把握是不会胡来的。”
血印和艾蓉仙一齐露出不能置信的神情。
凌渡宇起立,缓缓走到两株大树的中间,盘膝坐下。血印等人愕然以对,大惑不解。
凌渡宇闭上双目,但不一会儿面色大变。他已感觉不到植物的灵觉,那似乎在遥不可及、远不能触的深处。
上帝之媒的力量已消去,冷汗从他的额上流下来。
十分钟过去了,全无动静。
马非少将面容稍霁,吁出一口气道:“全军戒备,等待天明,我们展开搜索,格杀勿论。”
众人轰然应诺。
离天明只有半个小时,雨势进一步增大。
凌渡宇的所有努力均告失败,血印等人在后焦急地苦候,大雨狂打下来,数人衣衫尽湿。
凌渡宇狂叫一声,呼道:“红树!红树!你在哪里?”声音响彻山头。
豪雨不断打下,使人肌肤赤痛。难道要这样子功亏一篑,袖手认败?
在极度绝望里,那生命的汪洋、红树与植物结合的灵觉又翩然来临了。红树深沉的叹息从地底的深处、植物的根部、传到凌渡宇身旁的大树,透进他的心灵内。
红树的声音在凌渡宇的心灵内响起道:“这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成成败败,生生死死,人类的整个历史,犹如一阵吹过的轻风,眨眼即逝。”
凌渡宇的心大声疾呼道:“无论怎样短暂和微不足道,始终是存在过。正如这一刻,便等如一个猎兽的陷阱,我们如何能脱身?”
红树深长叹息。
凌渡宇心中狂叫:“你难道能坐视你的族人被凶残的敌人屠杀吗?”
红树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没有生命是会死亡的,就像西方《圣经》所说的‘灵魂是不死不灭’的一样。死亡只是生命形式的转化,由人的形式,重归于‘它’。刹那的长短分别,有何不同?”
凌渡宇渐渐冷静下来。红树的思感已经变成植物一样,再也不从人类的角度视物,当然也不能用“人的道理”去打动他。
凌渡宇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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