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他以前收集情报的地方,自从做了摄政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这里了。可是今夜,他忽然想来,因为他忽然害怕起那个深宫的幽静来。因为他会觉得寂寞,觉得绝望,觉得幽冷。
可是到了这里,他发现,纵然再是喧闹,他还是感觉到寂寞感觉到绝望感觉到幽冷。
他握着杯子惨然一笑,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与他而言,这个世上,只有两个地方,有她的地方和没有她的地方。
没有她的地方,无论是哪里,都是一样的,没有任何区别。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雅室的门被人轻轻推开,姬凤离不慌不忙地抬头,望着进来的女子,脸色微微一凝,低声道:“你怎么来了?”
温婉身着一袭飘逸的白裙,笑得温柔婉约,“我听父亲说,今晨你因病没有上朝,担心你的身子,想要前去探望,才知悉你根本不在宫中,我就猜着,你可能是到这里来了。”
“找我有事吗?”姬凤离淡淡问道,执起手中酒杯,正要一饮而尽。
温婉忽然伸手,覆住了杯口,轻轻摇头道:“饮酒伤身,你身子不好,还是不要饮了,我给你烹茶。”
姬凤离微微苦笑,饮酒伤身,换茶水就行。可是伤了心,却是换什么呢?
温婉漫步出去,不一会儿亲自提了铜壶过来,两个姬凤离的侍卫尾随其后,抬进来一个红泥小炉来。温婉将铜壶放到炉子上,不一会儿,铜壶中的水开始响动。温婉将紫砂茶具一一摆在几案上,过水温了茶具,用长勺舀出适量茶末置入茶具中。待到铜壶中的水终于煮沸,她将铜壶提下来将沸水注入到一个瓷瓶中,然后再将瓷瓶中的水注入到茶具中至九分满,然后吸去茶末,再泡。整个过程,温婉做得极是专注,动作行云流水,极是流畅优雅。
? “这水是七分新雪三分清露,王爷尝尝。”温婉柔声说道。最后停手时,她双手捧着送入到姬凤离面前。
姬凤离接过清茶,清声说道:“满屋已尽是茶香四溢,不用尝也知是好茶。”他端起茶盏,慢慢品了一口。
水气氤氲中,他俊美的脸看上去有些朦胧,垂下睫毛,低声问道:“婉儿今日来寻本王,当是有事吧?有话但说无妨。”
温婉垂眸良久,方缓缓说道:“没什么事,只是来看看王爷。”
姬凤离将茶盏慢慢放下,凤眸一眯,缓缓说道:“是太傅让你来劝我登基的吧?”
温婉轻轻笑了笑,抬眸道:“什么也瞒不过王爷,不过婉儿并不打算劝,婉儿知王爷自有主张。”
姬凤离微微眯起眼,十指交叠,优雅从容地浅笑,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回去告诉太傅,本王不日便登基,要他不要再上折子了。”
温婉正在倒茶,闻言手微微一颤,茶水尽数倒在了桌上。她根本没想到姬凤离终于同意登基了,眸心闪过一丝喜悦,放下茶壶笑吟吟地说道:“王爷终于肯登基了,这是南朝百姓之福。”
姬凤离看着温婉喜悦的笑脸,心中暗暗叹息一声,他自然知悉她在喜悦什么。当初他母后谢皇后曾经对温太傅承诺,他登基后,便要封温婉为后。他原本并不知晓这件事,直到前些日子温太傅拿出了母后的懿旨。他明白母后当时的苦衷,也明白母后这么做是为了他好。倘若他没有爱上宝儿,或许他真的会遵从母后的旨意,可他此生已经爱了,他再不会要别的任何女子了。
尽管有些话,他已经不止一次对温婉说过了,但还是要再重复一次。
“婉儿,你应该嫁一个真心待你之人。”他不动声色地说道。
温婉脸上刚刚绽开的笑容,慢慢僵住了,她凄声说道:“婉儿不明白王爷在说什么。”她伸手端起茶盏,氤氲的水气模糊了她脸上那抹失落之色。
姬凤离的目光缓缓从她脸上扫过,缓缓说道:“你明白的!”看似平淡的语气里揉入了淡淡的绝然。
温婉放下茶盏,脸上仍然挂着僵硬的笑容,唇紧紧抿着,睫毛不断轻颤,粉脸透着几分苍白,“王爷,婉儿先告退了,王爷要保重身体。”她盈盈施礼,慢慢地退了出去。
为何会这样,那个女子都已经走了,他还是不死心!不过,只要他同意登基就好,以那个女子的不贞之身,是不可能做皇帝之妃的,更勿论一国之后了。
花著雨和萧胤、丹泓分别后,当晚便回到了禹都,暂居在一间客栈中。
第二日,她便乔装到了庙市街上玉娘的成衣店中,她在皇甫无双身边做太监时,和平、康、泰联络是通过玉娘的成衣店。没想到她刚到那里,便看到平、康和泰早已经在那里等候着她了。
看到她进来,康早已大踏步窜上来道:“将军,你和王爷到底怎么了?怎么他将你从牢里救了出来,你却不进宫了。”
花著雨拖过一张椅子在桌前坐下,低低“哼”了一声,问道:“康,你一点也不担忧我在牢中受什么苦吗?”这三个人看上去这些日子过得倒不错,上来就问她和姬凤离怎么回事,丝毫不担心她在牢中怎么样。
平端起茶壶为花著雨斟了一杯茶,缓缓说道:“有王爷护着你,我们还担心什么。”
花著雨瞪大眼睛,将目光转向泰。泰也含笑点了点头,表示平说的很对。
“你们什么时候被姬凤离全部收买了?”花著雨凝眉问道。
康捞起一杯茶一饮而尽,“我们怎么会被他收买,只要他有一丝对不起将军,我们都不会饶他的。只是,我们三个是完全相信他绝对不会让你受苦的,这不,他不是果然为你脱罪了吗。他一将你从牢里放出来,便派人告诉我们你已经出牢了。我们听说你不回宫了,就忙出来找你。将军你为何不回去了,是不是有别的打算?”
花著雨听了康的话,便知悉姬凤离没有将她越狱之事说出来,此事定是被他封锁了消息。目前他已经替她脱罪,人们都以为她被放出来了。
“他确实要放我出来,不过,我是自己从狱里跑出来的。”花著雨缓缓说道。
平和泰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康却瞪大眼睛问道:“越狱是不是很好玩?很刺激?”
花著雨斜了他一眼,笑眯眯地说道:“是挺好玩的,康是不是很想试试?”
康连忙点了点头,略一想,又把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不了,还是不了,万一逃不出来怎么办?”
花著雨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脸色一正道:“泰,你过来为我诊脉。”
泰点头应是,伸出手指探在花著雨腕上,过了一会儿,他的眉头缓缓紧紧凝在一起,低声问道:“将军,你……你吃冰云草了?”
花著雨眉尖微蹙,问道:“什么是冰云草?”
泰松开手指,皱眉慢慢说道:“冰云草是一种生长在极阴之处的药草,这种药草并没毒性,男子若是服食,并无大碍。女子服食后,起初会有眩晕之症,除此倒也没有其他异样,只是随着时日越久,冰云草中淤积的阴寒之气便会附在体内使身体内寒,久之则导致女子无法生养。”
康闻言,紧张地问道:“啊?那将军你吃这药做什么?难道不想要小孩?将军,你对自己是不是太心狠了。也怪不得王爷生气呢。”
平似乎和康一样疑惑,紧紧盯着花著雨。花著雨忍了又忍,终忍不住抬起手就要向康的头上敲去。康一看苗头不对,急忙端过桌上的茶水献到花著雨面前,“将军息怒,请喝茶。”
花著雨这才收住拳头,端起了茶盏,泰摇了摇头,皱眉说道:“冰云草恐怕不是将军自己服食的。”
还好泰是明白人,花著雨眯眼问道:“泰,这毒除了服食,可还有别的方式让我中了此毒。”
泰沉思片刻,缓缓说道:“确实有,可从冰云草的根茎中提炼汁液,寒气更重,刺在人血管中,药效更甚!”
“你们还记得那日皇甫嫣落水之事吧?当时她在我臂上刺了一针!”花著雨眯眼缓缓说道,思绪瞬间飘到了那一日。当时三公主皇甫嫣掉到湖中,她飞身去救,皇甫嫣却趁机在她腕上刺了一下。毫无疑问,她就是被那一刺才中了冰云草之毒。
当时她确实感觉到头晕,后来三公主便让御医为她诊脉。那时,她只是以为三公主想让她眩晕,看上去不舒服,好让那御医诊出她彼时并未有孕,因为当时姬凤离是以她怀有龙嗣,才保住了她的。
因为后来她再没有感到其他不适,那件事她也没往心里去,可是万万没想到,皇甫嫣不光是要那老御医诊出她假意有孕。原来,三公主当初的那一步棋,却是一招不成,还有一招的。
“想不到三公主看上去那么纯善,竟然会做出这等事,难道,她愿意她的皇兄日后无嗣?”康一拍桌子,冷声说道。
花著雨越想越心寒,嫣然的眉宇间满是压抑的怒意。皇甫嫣应当没有这么重的心机,背后定有指使之人。而那个人是谁,她也心知肚明,毕竟,那个人曾经向她当面挑衅过。
泰看到花著雨神思不定,满面怒容,宽慰道:“将军无需担忧,你体内的冰云草量并不多,只是刚刚能诊出来而已,对你身体并无大碍。如果量再大几倍,恐怕……将军这一世就与孩子无缘了。”
“为何量极少?”平疑惑地皱眉,“这也怪不得王爷怀疑你,倘若真有人要害将军,又为何会将药量减了这么多?”
花著雨凝眉沉思,这也是她不解之处。看来她有必要去见皇甫嫣一面。这么一想,花著雨蓦然意识到,要见三公主皇甫嫣很难。以前在宫中,倒也不难,问题是如今她已经不在宫中。而在事情没弄清楚前,她不想通过姬凤离去见皇甫嫣,她想自己先把事情弄清楚。
? “将军是要去见皇甫嫣一面吧!”平猜透了她的心思,低声说道,“其实要见她也不难,这个月十八是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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