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是可爱。洛月轻勾了一下唇角,继续闭上眼睛睡觉。洛烟霞见洛月动了动便没了动静,便轻手轻脚向洛月走来,待走到洛月跟前,竟蹲下身子发起呆来。
洛月觉得睫毛有点痒,眯着眼睛往外看,原来是洛烟霞在玩他的睫毛。
这是什么怪癖……洛月有些郁闷,于是轻轻“哼唧”了一声,转了个身。
洛烟霞被吓得往后退了退,见洛月并未醒过来,便又往前挪了挪,轻轻细细的声音在洛月耳边响起:“月哥哥,你要快点好起来,霞儿说过,长大要嫁给你的。”暖暖的风吹在洛月耳边,让洛月有些想笑,心中却暖得发涩。
“嗯。”他似在梦呓般应了一声。
洛烟霞显然是听到了,忙问道:“真的么?不许骗我哦,以前的月哥哥很坏,总是骗我……”说着说着,探个脑袋过去,发现原来洛月根本就没醒,于是有些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喃喃道:“原来在做梦……”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洛月真的快要睡着了,细碎的脚步声才渐渐远去。
“傻丫头。”洛月坐起身,便看见身前落下了一小片阴影。
“你果然是装的。”钟闲浅笑着轻摇折扇,清秀的脸上依旧眉如远山,眼如清水。
洛月低着头,在看见那片阴影的时候,他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再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他更是暗叫不好。他早就知道,他瞒不了钟闲多久,只是不知道会来得这样快。只是稍微乱了乱心神,他便再次抬起头时,脸上是与年龄极不相称的镇定表情:“是又怎样?”
钟闲显然没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愣了愣,诡计被拆穿不应该是惊慌失措的么?为什么这个年仅七岁的孩子能表现得这样淡然无谓……
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拆穿我没有好处。”
“可是也没有坏处。”钟闲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个异常漂亮却又淡定得令人害怕的孩子,说道。
“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洛月直视着钟闲,唇角微微勾起,看起来竟有几分邪气。
钟闲再次失神,这个孩子……
“不答应就算了。”洛月站起来,垂下眼睫,额发上的一片花瓣恰好掉了下来,沾在了睫毛上,眨了眨,花瓣终于恋恋不舍地融进了泥土。
“是什么,说来听听。”钟闲急忙伸出手用折扇挡住了洛月的去路,待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皱了皱眉,自己抓住了他的小辫子,现在怎么反倒像是自己处于劣势,着实令人懊恼。
洛月轻笑了起来,眉间的绯红仿佛又艳了几分,映得乌黑的眼眸璀璨如星,有一瞬间,钟闲似乎看见那双流光溢彩的眸中有暗紫流光闪过,再细看,又痕迹难寻。
洛月认真地看着他:“你帮我和我母后逃出这皇宫,我便在将来允诺你三件事。”
钟闲也轻笑起来:“你一个无权无势的太子,能允诺我什么?”
“现在无权无势,不代表以后也是一无是处。”洛月淡淡道。
微风吹起了漫天繁花,过了许久,钟闲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怎么一个人?你的侍女呢?”在回去的路上,钟闲问。
“手脚不干净,自然要被处置。”洛月低头踩着大朵大朵凋零的花朵,无所谓道。
那天傍晚,满园的茶花瞬间凋零,就如突然盛开一样突兀,转眼间只剩下一地落红,惨烈得赛过天边的夕阳。
Chapter 3 竹醉天下倾
文久十八年,大宁京都郊外竹林。
一名紫衣少年斜靠在藤椅上乘凉,头发只用一根银白色的丝带松松绑住垂在胸前,绝丽的姿色大概连百花都要羞愧,微风吹起额发,隐约可见眉间有一抹绯红。
林间只有微风吹拂的声音,少年却忽然睁开眼睛,纤长的睫毛微颤,遮住了流光溢彩的黑眸。他半眯着眼,轻声道:“你来了。”声音清越动听,好似山间泉水透着一股凉意。
从竹后,缓缓走出一位白衣公子,折扇轻摇,举手投足间尽是洒脱飘逸。与洛月不同,这位看起来最多二十岁出头的公子就像一泓清水,清淡的眉眼,远不及洛月美得浓烈,可是身上那份清风霁月般卓然的风韵同样让人惊叹。
只见那白衣公子缓缓走上前来,望着紫衣少年笑道:“你这闲散太子倒是当得不错。”
紫衣少年眼都未抬,哼道:“你这世子也很清闲,隔三岔五地往我这儿跑。”
“昨日的宴会你没去。”白衣公子也并不着恼,径自坐在少年旁边的竹榻上说道。
“无聊至极。”紫衣少年坐起身,轻轻一哼,神情清贵而傲然。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霞光郡主问了我一句。”白衣公子侧过头,“你这病装了这么久,许多人虽没有明说,但大概已经猜出来了。”
“我也并不打算一直装下去,”紫衣少年打了一个哈欠,一副慵懒闲散的模样,“人前一个样子,人后一个样子,我都有些累了。”
“洛月。”
“嗯?”洛月有些讶异地侧过头,只因为平时钟闲很少这样直呼他的名字。
“你并不想坐那个位置,对不对?”钟闲看着他,认真地问道。
“谁说我不想。”洛月好笑地弯起了嘴角,低垂了睫毛,眸底是一片波光潋滟。
又是这个样子,钟闲抿着唇,就算在自己面前,他也不能卸去那层面具么?想到这,他竟有些恼怒,细想,又不知这恼怒从何而来。
“你当初一心想逃离皇宫,现在又是另一番打算,太子的心思果然是高深莫测。”钟闲将思绪尽数掩去,只是持着折扇调笑道。
“世子可知何为韬光养晦?当初无力自保,自然要远离是非。”洛月依旧神情淡淡。
钟闲也只是笑笑,想起当初答应帮洛月及银妃逃离皇宫,委实有几分年少轻狂的味道。以为安排好一切便能做到,却不知这世间还有许多的莫测,比如人心。那场大火,差点烧掉了整个写意园,他几乎调动了所有属于自己的暗卫来导演这一场戏,却在功败垂成的最后一刻,银妃哭着执意要留下。洛月整可能丢下银妃独自离开?所有的精心谋划最终失败。
他那个总是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父亲安远侯知晓后,也只是抛下一句:“计谋有,却缺少耐心和阅历。”
似是知道钟闲在想什么,洛月坐直身子,撑着脑袋,奇怪道:“不知为什么,当初竟会相信你,把这样性命攸关的事交给你。”说完又勾起一贯漫不经心的浅笑:“不过,看在你竭尽全力的把我弄出宫的份上,那三个承诺还作数。”
清风,竹林,荡气回肠的静谧,以及美人。
白衣蓝发,水眸芙面,由于美丽得过于虚幻,因而看不出年纪的男子站在一大片火红的花朵中,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那一幅凭空出现的幻象。
幻象中,是一片绿意盎然的竹林,竹林中有一把藤椅,藤椅上坐了一位着了轻紫纱衣,眉间有抹绯红印记的绝丽少年。旁边还站了一名白衣公子。
蓝发人嘴角噙着笑,眼里却含着悲。
身后路过的鬼差见了,都一副受了惊吓的表情纷纷绕道。也不知这天界四皇子天天窝在这阴沉沉的地狱干什么,最要命的是,心情一不好,就拿他们这些鬼差撒气。而此时,他们的天界四皇子正透过水镜望着那个望了十几年的凡人,十有八九心情又是不好,还是快快走开为妙。
蓝发人似是对这些都毫无所觉,似低语似轻喃:“二十年……月……我已兑现了承诺……”说完忽的轻笑起来,一双水色瞳眸水汽氤氲,让原本就淡雅至极的容貌平添了几分比恶魔还要危险的妖醴,吓得众鬼差纷纷逃窜。
* * * * * *
洛月很会享受。
比如现在,他正坐在京都最豪华的饭庄“迎来送往”二楼的窗边,悠闲惬意地品着桂花酿吃着招牌菜。座位的旁边,巧妙地放着一面水墨屏风,恰好将洛月与周围隔开,辟出了一方独立空间。
可是越是这样,有些人就越是好奇。
当那面屏风“砰”的一声碎裂的时候,洛月正拿起酒杯浅啜了一口酒。听见响声,他回过头来,乌黑的眸子看向来人,并无惊慌。踢碎屏风的是两个凶神恶煞的大汉,此时,看清了洛月的容貌,都一副痴呆的表情,然后,从俩大汉身后缓缓踱出了一位公子哥儿。
洛月眯起眼,觉得有些眼熟。
那人却一眼就认出了洛月:“我道是谁这么大架子,连吃个饭都见不得人,原来是我们的太子殿下。”
听见这熟悉的嘲讽语气,洛月似乎有了一点印象。
“是贵人多忘事,还是脑袋烧坏了?这么容易就把我忘了,我可真是伤心呢。”那人依旧自顾自地说着,看起来兴致颇好。
洛月只觉得耳边聒噪得厉害,心下一烦便索性不去想到底是谁了,继续吃着菜喝着酒道:“我还真不记得了,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没想到他竟不急不恼,宁晚心中咬牙切齿,却又迫于脸面不能表现出来,一时无语,颇为尴尬,眼中却是满满的嫉恨。
只因二楼发生了这样的大事,一个是当今太子,一个是将军府二公子,都是不能得罪的主儿,于是小二急急忙忙叫来了掌柜。掌柜跑上楼来,能经营这样大的一个饭庄,自是有一套迎来送往的本事:“宁二公子可是要喝茶?这边坐。”恰好解了这诡异的寂静。
洛月这才知道原来这就是宁老将军那不成器的二儿子,不务正业的名声可说是人人皆知,与将军府大公子的温文儒雅、知书识礼一比,众人嗟叹,明明是亲兄弟,怎会有如此大的差别。
扫兴。洛月起身,朝宁晚微一颔首,便想离开。
哪知某人向来不知好歹,此刻拉了洛月的袖子,嘻笑道:“太子可否赏脸陪在下喝一杯?”
洛月瞥了一眼扯住自己袖子的手,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