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到这里,心里叹口气,很是忧伤,怎么让她生在南方,碰见这男子时,却已迟了一步。上门提亲的人那么多,在她看来都如轻烟一般,还不及这男子眉色鲜明。
这时商延抬起头:“好了。”
他怔了怔,烛色里的苏莲心目光幽幽,美丽笼罩在一层忧郁后面若隐若现。
苏莲心垂下眼,落寞道:“莲心谢谢商大哥。”语未尽,眼角忽然有颗清泪滑落。
商延心里微微一动,匆匆收拾了药酒起身。这女子眸色太深,或许藏了深深情事是非。
这时,青鼎领着睡眼惺忪的伙计进来了,脆声道:“莲心,要不要泡些红枣在茶里?”
暗涌(一)
黄昏。京城。
看着自己熟悉的府邸,商延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终于,这七事八非的旅程,结束了。
“小姐——”
元宝跳下马,还没站稳,就被从大门冲出来一路又哭又笑的月儿吓了一跳。
“月儿。”青鼎也鼻子一酸。月儿十三岁就跟着她,两人好得像亲姐妹,尤其是来到京城的这半年多,月儿已经是她唯一的亲人。
“小姐。”月儿扑过去,拉着青鼎的手,“小姐你终于回来了……月儿天天都很担心,怕小姐没吃好没睡好晚上踢被子……”
“咳!”商延本来没说话,这时忽然干咳一声。
月儿转头瞟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嘀咕了一声:“姑爷。”
“月儿,”商延觉得再不说话就对不起自己了,月儿这小丫头是在变相地说他亏待青鼎么?“难道你觉得少夫人瘦了?”
月儿怔了怔,眨眨眼,看着青鼎。唔,小姐的气色看上去很不错耶。
“傻丫头,我好得很。”青鼎微笑。
元宝嘿嘿冷笑:“就是,有少爷照顾少夫人,少夫人好得不得了,就算晚上踢被子也有少爷在,你瞎操什么心!”
晚上踢被子也有少爷在?
“元宝你刚才说什么?”刚刚迈出大门的大管家,眼睛鼓得比铜铃大。他是上了年纪,但除了有点关节炎,耳朵可好使得很。
月儿那丫头还没回过神来。
青鼎的脸已经红了。
商延觉得比较丢人。苏莲心正亭亭玉立在马车旁,瞪大了好奇的眼,看着商家那群十分关心少爷少夫人私生活的丫头和家丁。
“大管家,你身体可好?府里可好?”青鼎努力做出很平静的样子,微微一笑。
“好,好。少爷少夫人放心,京城一切安好。”大管家笑眯眯地看着青鼎微红的脸颊。少夫人的神色是比较奇怪的,莫非这次杭州之行发生了某某故事?看来等会儿他得找元宝私下聊聊。
“啊!小姐你晚上和姑爷……唔……”
还好青鼎反映快,赶紧捂住了月儿未说出的话,这丫头脑袋里始终只有一根筋,真是伤脑筋啊。
“月儿,快来见过苏小姐。”青鼎拉了月儿到苏莲心面前。
“少爷,这位是……”大管家问道。
“从杭州来的客人。吩咐下去,好好打扫一间客房。”商延白了那老头子一眼,笔直地往里面走了。
元宝赶紧跟上,愁眉苦脸地想,自己说错了话,等会儿怎么向少爷交代。
“少夫人,还是请苏小姐进去再聊吧。”大管家不理会商延要死不活的表情,笑眯眯地走向青鼎她们。
房里。商延刚泡了个热水澡,正慢条斯理地穿衣服,并一面坚持对元宝的批评教育:“难道你长了两条舌头?你少说一句话,难道别人会把你当哑巴?难道……”
他忽然停住了。
元宝正被数落得晕头转向,忽然没了骂声反而不习惯,他抬头看商延。
“元宝,好好把这里打扫干净。”商延胡乱系上衣带,“我去书房看看。少夫人说开饭就开饭,我很快就来。”
说完,人已大步走出去。
元宝傻了半天,最后把商延的举动理解为:怀春时期行为异常。
书房里。
东西呢?
那张纸呢?
商延翻箱倒柜,但就是找不到他想找的东西。也难怪,好象是大半年前写下的了,天知道他扔哪里去了。
忽然,“啪”的一声。
商延皱眉看着摔碎一地的青玉砚台,沮丧得很,真是流年不利诸事不顺。
“少爷……”这时,门外有下人呼啸而至。
商延气得不行,这一个月来,他最讨厌下人一路大呼小叫,这厮恰好撞在刀口上,不应怪他无情了。
但是还没等他开口,那下人兴高采烈地告诉他:“薛公子和穆公子来了。”
“薛邑回来了?”
商延马上高兴了,那家伙出海回来,这么急着找他,一定是在海上得了宝贝,等不及要给他看。
“商……”苏莲心沐浴之后,无事便独自在商府里乱逛,无意间看到商延匆匆从一间房里走出,她高兴极了,谁知刚张口,商延人已出了内院。她撅撅嘴,信步走了过去。
“咦,什么东西摔碎了?”
苏莲心站在书房门口,好奇地问正打扫地面的下人。
那正弯腰扫地的下人抬头一看,顿时头就晕了。一个美人正对他说话呢。
“是少……少爷的砚台碎了。”
“这是你家少爷的书房?”
那下人点点头。
苏莲心一下就来了精神,兴致勃勃地走进书房去参观了。
“呃,……苏小姐……”那下人忽然出声喊住正准备往屏风后走的苏莲心。
“怎么了?”
“那里是少爷的卧房,少爷是不许别人随便进他的卧房的。”
苏莲心当场就怔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卧房?你家少爷少夫人的卧房不是在东苑吗?”
那下人很诚实,摇摇头:“那是少夫人的卧……”他蓦然打住,好象意识到有些话似乎不该说,赶紧低头扫了砚台碎片出去,留下苏莲心站在原地浮想联翩。
少夫人的卧房在东苑,少爷的卧房在西苑书房。这么看来,难道他们是分房而居?如果是这样,他们又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苏莲心想了又想,有说不清的兴奋慢慢爬上心头。
“小姐,小姐!”远远传来小玉的声音。
苏莲心知道,一定是小玉看不见她,在四处找她了。于是她赶紧往外走。
咦?又是什么落到她脚边?
苏莲心刚经过书桌,就看见一张纸悠悠荡荡地飘落下来。
她弯腰捡起来。
她的眼珠忽然就不会动了。
纸上虽然有砚台压过的痕迹,可是“休书”两个字,却是鲜明无比。
大厅里。
薛邑和穆子白正小声嘀咕着什么,一会儿嘿嘿低笑,一会儿神色严肃。
“有话大声说!”商延大步走进来,瞅着两个家伙,心想这两祸害在大厅里交头接耳,莫非又在策划什么坑蒙拐骗。
“商延,杭州那边还好吧?”薛邑站起来,顺便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商延点点头,看看薛邑身前身后,都没看见什么东西,于是问:“东西呢?”
薛邑摊摊手:“都是些稀松平常的东西,怕入不了你商家大少爷的法眼,小弟没敢带来。”
商延又点点头,然后眯起眼问他:“那你还来干什么?”
这时穆子白叹口气:“唉,商家出了那么大的事,我们当然应该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有心了。”商延坐下来,要笑不笑地看着穆子白,“这次商家损失惨重,穆公子的关心正是时候,那不如把你家在杭州的那家药材店送给商家吧。”
穆子白正要张口,这时青鼎却从门外走进来,笑道:“薛公子,穆公子,你们来了。”
“嫂夫人,叫我薛邑就……”
“薛邑。”穆子白忽然打断他的话,疑惑地盯着青鼎的纤纤柳腰,“你不是说两个月前嫂夫人就有身孕了吗?怎么……”他家可是世代为医,凭他一双医眼,怎么就看不出来。
薛邑一看,对啊,过了两个月了,怎么就没有一点变化呢?于是他看向商延。
商延愣了愣,但很快泰然自若,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看着愕然立在门口的青鼎。有她解释就够了,他操什么心。
青鼎看得见商延眼里促狭的笑意。可恶的男人,坐在那里好舒服,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恩,是这样。”青鼎觉得在商家的这大半年,一直在锻炼她处理突发事件的能力。她拂拂头发,已经换上平静温柔的笑容,“其实是大夫误诊了。”
“误诊?”两个家伙一脸茫然加震惊。可能性有几分?
“大夫误诊很稀奇么?”商延意味深长地一笑,眼睛闪闪地亮,嘴角扬起迷人的弧线。
恰好这表情就落在刚走到门边的苏莲心眼里。
她呆了呆,心想,也许她一直不该逃避想要这个男人的想法。从小到大,有什么她得不到,又有什么让她第一次如此渴望得到。
“姐姐。”她轻轻唤一声。
“莲心,你来了,快进来。”青鼎转身看见苏莲心,那个高兴啊。
苏莲心碎步款款走进来,那两个家伙马上就忘记刚才无比关心的事情。
美人啊。
尤其是穆子白的表情,有一点流口水的嫌疑。
商延不屑,但他忘记了自己初见苏莲心时的惊艳。
晚宴。
烛火通明,酒意微浓。
薛邑比较看不惯穆子白,风花雪月的家伙,一看见美女就基本上忘了自己姓穆。哪里像他,还想得起追查商延那家伙的子孙后代到底去哪里了。
“嫂夫人,到底是京城哪家庸医……”
“薛邑。”商延皱皱眉,这笨蛋怎么没完没了,“商家这次损失了一条大船,你作何感想?”
薛邑眼珠一转,笑嘻嘻道:“小弟什么想法也没有了。喝酒喝酒。”
“对了,八王还在京城么?”商延道。
薛邑一怔。穆子白也从美色中回过神来。两人对视一眼,好象他们今天就是为了这事来的啊。
“怎么?王爷又出征了么?”青鼎也好奇地问道。
薛邑干咳一声,含含糊糊道:“恩。”有些事情还是私下告诉商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