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重点啦。”
“难道你不能去?”
“……也不是。”
熏理当然不敢这时候告知自己的身份,她也不愿影响到火神打比赛时的复杂心情,这样就太不公平了。
但她确实没有正当理由拒绝他。
熏理五味杂陈地吃完这顿午餐,付完钱后他们打算到附近逛逛,她找个借口说要回公司,就在附近的车站与他们分别。
单纯的火神看不出异端,而艾利克斯不清楚日/本这边的情况,但她知道冰室已经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之前和虹村相处时也是,拐弯抹角打听着关于「奇迹的世代」的消息,每每听到自家小鬼的名字后她就会陷入短暂的沉默。
如果仔细观察,她和征十郎还是有几分相像的。
熏理叹气,这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要怪只能怪日/本实在太小,走几步就能遇到熟人或者仇人。
……
她最终决定回家,反正征十郎近期是不会再突袭了,他之前收到的精神冲击不小,恐怕现在还没缓过来。
只是,熏理没想到雅史也在家。
她是从门口多出的一双皮鞋推测出的,最近没有仆从待在主宅,忙于工作的他在生活上就有些懒散了。
一些简单的家务活就交给熏理,起初她还挺有干劲,但自己在东京都租的小公寓也要收拾,逐渐地就有点力不从心了。
她将鞋子随意放到门口的橱柜里,穿上拖鞋直往三楼书房奔——
“喂,你吃过了没……咦?”居然连半个人影也见不到。
熏理又到一楼转了一圈,通常他在主宅的活动区只有工作用的大书房、小书房和仅仅用来睡觉的卧室。
她瞄了眼时钟——这才三点就打算入睡了么?
即便是前夜加班到凌晨,他也没有日间休息的习惯。
鉴于他们已经混得很熟,熏理打算去卧室找雅史。上楼后果然看到卧室门紧闭,她停下脚步,伸手轻巧三下。
“你吃了没!?”她提高音量,直接朝房间里的人喊道。她知道他一定没吃,也知道他不会拒绝自己从外面打包带回的汤豆腐。
见房里人没动静,熏理深呼一口气,手轻轻搭上门把,顺时针扭开。
床上的人懒懒翻了身,衣服布料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他显然是听到了熏理的喊声,却决定无视她。
“你居然在午睡!”
熏理故作吃惊,雅史闭着眼睛不想理她。他这副完全卸下防备的样子让她感到有趣,脑中萌生了恶作剧的念头。
她蹲在床边,就是故意要惹他心烦。隐藏许久的孩子气的一面完全展露。
“吃过没啊?”熏理俯身在他耳边吹起,“我带了汤豆腐。”
但他微微侧脸,避开她吐息时呼出的热气。看来他是真的很累。不然也不会一点儿反应也不给啊……
她撇撇嘴,自讨没趣真扫兴啊。
“真的没事?”她盯着那张俊脸呈现出的不正常色泽,有些怀疑一周没见的雅史病了,或者……发烧?
神出鬼没地,将冰凉的手放在他额头上探了探,还真的烧得挺热。
熏理感叹,印象中这是他第一次生病。以前别说感冒发烧,甚至没见他咳嗽过。看来人稍微放松就容易生病是真理。
“怎么不吃药啊,烧了几天啊?请假了吗?还是直接翘了班?喔对了,你是Boss想翘就翘嘛……”
“……烦。”
雅史终于开口了,沙哑的嗓音失去了原本富有磁性的音色。
“哼,少来。我去找药,你到时候把药和汤豆腐都给我吃了。”熏理对他翻了个白眼(反正他正闭着眼睛)。要知道征十郎从小生病都是由她一手照顾的,这个家没有谁比她还懂得照顾病人。
熏理找了退烧药,一看日期发现这还是自己没去米国前买的存货……她不敢给龙体贵重的雅史吃过期药,只能就近冲到药店里买了最贵的一种药。再风风火火回家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了。
她把存有余温的汤豆腐倒进瓷碗里惹了下,汤豆腐是清淡的东西,熏理就没打算熬粥了。她连着装药的小盘子一起端进卧室。被子里窝着的人还处于半昏迷状态,只看得见外露的红色脑袋。
熏理哑然失笑,仿佛时光倒流,看到了当年充病号的征十郎。
“我以为你走了= =”
雅史在她放下盘子时冷不丁地睁眼,再冷不丁地说道。想必是之前喝了几口水润喉,现在嗓音恢复不少,但还是带着一丝微妙的鼻音。
“……”熏理感到心存愧疚,但一秒后又觉得很窝火。“生病了怎么不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生病了呢?要是没人来的话你是不是要在床/上装挺尸呢?还有这迁就的语气是闹哪样呢!”
雅史头痛地揉揉太阳穴,决定转身背对她的脸。
真的……好吵啊……为什么以前没发现她的话唠属性?这个女人真是隐藏太深。
当然,熏理要是听到他的腹诽肯定会气到炸毛。她半强迫地要求他往胃里塞点吃的,然后又全程监视他将一小堆花花绿绿的药吞下去。
雅史大概是没力气和她抬杠,服用完后又躺下歇息。身子软软地滑到被子里。
“你一定是病得不轻。”熏理边吐槽边将被子往下拉,好让他用鼻子和嘴巴同时呼吸。
他轻哼一声,保持沉默。
**
之后的两天熏理一直都有照顾难得生病的雅史,白天上班,下午就会拎着菜回家当称职的家庭煮妇。雅史在第二天早上退了烧,症状也从发热变成感冒时出现的咳嗽不适。
“对啦,就是这样……我可能会晚点去啦,你别介意哈~”
熏理提着手机朝火神连连道歉,说是自己恐怕赶不上比赛开场了,但心里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想法。她不希望看到任何一方败落,「第二名」永远是令人讨厌的称呼。距离「第一名」仅有一步之遥,却总是差那么一点,以微小的差距留下无法弥补的遗憾。
而她更无法想象,早已习惯「胜利」的征十郎在体会过失败的滋味时的表情。她怕自己一克制不住就会冲上场拥抱他……
“为什么不去?”
雅史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熏理咂舌,她原本还责怪雅史不关心征十郎的课外活动来着……其实他比没都清楚儿子的动态。
“因为害怕。”
“难道你以为他会输?”
“……并非。”她垂眼,打开手机网页搜索现在的比分,“但作为母亲,总有种不祥的直觉啊。”
熏理也不知自己为何会产生「失败」的可怕想法,但她心里没底。
“啧,害怕他‘受伤’么?”雅史并未对这场高中篮球界的盛事给予关注,只是纯粹抱着观望的心态。
“很奇怪吗?害怕他受伤,我却是伤害他最多的……”熏理没有将“罪人”一词说出口。
洛山第一节已经拉开一段距离,但之后的形式却突然发生变化。熏理奈不住性子,最终开着雅史的车飞速前往市立体育馆。
篮球馆的停车处已经停得满满的,熏理只得开到稍远一点的停车场,坐在车里,连上网络看比分。
“次奥?什么时候追上的!”
熏理紧盯屏幕,讶异地发现比分差距被拉小。而网页一角不断有观战者和粉丝刷着twitter,基本上都是在讨论诚凛这匹逆转比分的黑马,而吸引众多关注点的无疑是征十郎和火神二人。
她也耐不住寂寞,登陆几年没上的twitter推了一条,刷刷打了一长串“赤司征十郎加油balabalabala”的废话,估计路过的推主只会把她当成NC粉。
熏理不记得自己在车里待了多久。
随着比赛接近尾声,她感到自己呼吸困难,只好握着手机下车,不由自主地往体育馆的方向迈开双腿。
“105:101……”
时间所剩无几,熏理刷着twitter上以秒计算的更新,发现不少曾对洛山夺冠的想法坚定不移的观赛者也动摇了,纷纷评价这是有史以来最让人看不透的比赛。而火神就是那个“最”字,有人分析他是整届W。C。里最大的变数。
但她一点也不care。
她只关心征十郎。
有好心人上传了场照,从那个角度正好能看到征十郎投篮时跃起的身姿。动作绝不拖泥带水,认真的神情和考场里的孩子如出一辙。
熏理一瞬间有些晃神了。
她还记得征十郎刚开始学篮球时那可笑的、总是纠正不过来的投篮姿势。他白嫩的小爪子总是稳不住球,经常会哭丧着脸问她,自己是不是不适合打篮球?
自己是不是太弱小了?
时间飞梭,如今的他已经长成一位非常优秀的少年了。熏理只是感到遗憾——为自己无法亲眼目睹他的成长,错过了他人生中本该最美好的一段成长时光。
「106:105,比赛结束!」
洛山并未在最后几秒拉开比分,然而诚凛孤抛一注,在最后一秒时扭转趋势进了一球……唔,他们似乎拥有太多的运气了。
熏理胡乱地想着,手指在屏幕上按下几个字。
“偷偷摸摸看了我家小孩的比赛,虽然输了很可惜,但我依然为他而骄傲……孩子在父母眼里永远是第一呢。”指尖顿了顿,“唔,希望他能重新振作!”
熏理苦笑,自己发这些也没人会看到啊。可她就是忍不住。
好心人又迅速更新一张诚凛赢得比赛后的现场图,那一方的拉拉队情绪高涨,火神和他的搭档黑子被包围在队员中心,有人笑得合不拢嘴,也有人边哭边笑……
即使是通过照片也能被现场的气氛感染,但熏理此时此刻无法为他们高兴。
“唉……其实还是很桑心。” 她承认自己打了一句违心的评论……现在真是心痛得要命呢。尽管存在的意义并不单单为了胜利,但征十郎心里必然不好受。
熏理站在体育馆门口,发现自己全无进入现场的欲/望。手中的票被捏成一团,深埋在口袋里。
她又往球场的方向望了一眼,隐约能听见场内不要命地呐喊和喝彩声。熏理自顾自地摇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