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个站,上来了一些人,车上的空位就要被坐满。一个男生走到她旁边,示意要坐她右手边里面的位置。
她淡定的回答,“这里有人啊。”
分明是个空位,是谁都知道是个空位。男生只是以为她拒绝他落座,没有表现出不满,只是认为有些人的素质足以令他难堪,于是拉着扶手站着。
左初明站起来说把位置让给男孩,申庭用指尖轻碰了男生的手,指着位置意思是说你进来坐吧。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男生感受到一股透心凉的寒意,落座后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左初明则站在男生刚才站的位置,“我想去你朋友家看看,可以吗?”他突然问。
“寻你的旧识?”车厢里申庭突然间蹦出这句话,男生奇怪的看向她。她假装整理耳线,让人以为她果然在讲电话。
“不行也没关系的。”
“行啊。”她站起来,“那下车吧。”
华灯初上,申庭看了下手机,十八点十一分,不知何时起的雾气迷蒙了眼前的建筑,他们渐渐向前面的某幢建筑靠近,有种慌张的情绪慢慢爬向他的身体,像扭动的小虫在他的身体里乱钻,还没来得及摆脱这种情绪,就听到申庭说“到了”。
她指着眼前那幢破旧的商品合建楼三楼的某个窗口,“第三间亮着光的就是我朋友家,走吧。”
他怯步,拦住她,“先别上去。”
“怎么了。”
他不敢说他还没准备好,准备好去确认,去知道她的一切,如果见到的人不是他想见的人或许他只是失望就过去了,如果是,那她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好不好?是他最害怕见到的事。
“在这里看看就好。”他淡然说。
那个房子窗帘后出现一个男人的身影,申庭介绍说那应该是她爸爸。申庭不喜欢古知玉的爸爸,嘴上嘀咕着,“糟糕透了,不知她爸爸又在怎么折磨她了。”
左初明闻言一惊,“折磨她?什么意思/。”
申庭内心有点小忧伤,“她爸爸喜欢喝酒,一喝酒就撒酒疯,一撒酒疯就打骂她和她妈妈。我经常看她身上很多伤痕。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爸爸,她真的好可伶。”说着脸上不由得泛起一分怜悯之意。
申庭的话像尖刀一样刺激他的心,他感到五脏六腑像被绞肉机绞碎一样疼痛,其实在他的内心,美好如她的家庭美好如她的人,她的周围就如盛开的花朵,芬芳美丽,靠近的只有像蝴蝶一样美好的事物,连恶心的苍蝇也无法接近她玷污她的世界。那个时候,她的母亲已并入膏肓,他的担忧不过是怕他父亲可能再娶,她的后母刻薄她,却不曾想她竟到这般境地。那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再怎么深恶痛绝的世界也比不过她被伤害的疼痛。
现在他最希望的是,一切都只是他过虑,那个女孩的母亲并不是他要找的人。即使是这样,他依然接受不了一个女人受到非人的欺凌。
“知玉真的好可伶。”申庭再次说,再次伤感的低下头。
“你说什么?她叫,知玉?”
就像被触动到某根神经的反应,怔在原地。申庭奇怪的看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写的不怎样,感谢点击的观众。再接再厉!~谢谢。
☆、8
左初明立在原地若有所思间冯思真楼道中出来,慢慢走来,靠近申庭的时候,她礼貌性的打了招呼,没有防备的造访让她有些诧异,苍白而憔悴的面容勉强挤出一丝笑,笑容很真诚。和着苍白的脸色像极了皎洁的月光。
左初明盯着她的脸一刻也不收敛,她沧桑的面容早已不复青春,但她眉心间那颗如莲般的红痣却因为微微邹眉还在灵动的跳跃,所有美好的过往都被锁在里面。他忍不住想用手去抚摸她的脸,情不自禁叫出她的名字,可是触碰不到,泫然而下的泪水止都止不住。申庭见状,一时无措,内心慌乱。
冯思真以为申庭是来找古知玉的,问她为什么站在楼下不上去。其实她也并不很想她上去,家里的情况她比谁都清楚,这么说也只是出于客气。
申庭声音像喉咙卡住了什么异物,说,我只是经过,正准备回去呢。冯思真便不再客气相邀,她说她现在要加班改天让申庭过来做客,然后匆匆说了“再见”转身离去。
“阿姨。”申庭冲着她的背影喊道。冯思真回过头,申庭问,“您的名字是叫思真吗?”
“是啊,怎么了?”
“我记得是这个名字,觉得好听。”
冯思真莞尔一笑。夜色中摇曳着她单薄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不,我要去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会变成现在这样。”左初明无法相信和接受他看见的一切,冲动的想追过去,犹如失去理智的疯子。
申庭没拦住,追在他身后想去阻止他,但没追上。路上人流车流复杂,她被阻挡在纵横交错的交通里,失去方向。左初明跑不多远,瞬息间被黑洞吸附,又像被谁从高处扔下,掉下来之后,他跌坐在教学楼前面。
他想大喊,反正喊得再大声也不会有人听见,构不成打扰。他想大叫,但如果能把时间叫到倒转把空间叫得逆流,他情愿将叫声化成永恒。如果能与她交换,他希望现在受尽磨难的是他。
现在,他凭什么安稳的徘徊在人世,死去并不是对他真正的惩罚,尽管他生前并没做过什么错事,可是为什么要让他看见活着的人受尽苦楚。
申庭在路上找不到他,知道他可能回学校去了。着急的想知道他怎么样了,心急如焚的奔跑着往学校赶。
门伯见过她几次已经认识她,但也不能随便开门让她进学校,她就谎称有一份重要的作业遗漏在教室了,门伯一时心软,又见她那么晚还特地跑来学校,一副急切的样子,同情心泛滥,便开门放她进去。
她第一时间就跑到他们每天见面的“老地方”,他果然就在那里。他坐在石阶上,目光落在前方的草地上,呆滞。她安静的坐在他旁边,他像丢了玩具的孩子,哭得异常伤心,哭声听得申庭柔肠寸断,她还是第一次见他哭,甚至她是第一次见一个大男人哭。
“都是我不好。都怪我。”左初明内心充满自责。
申庭起身将他揽进怀里,他像个孩子找到了安全感,尽情的释放。
“你何必揽责。这不是你的错。”申庭安慰说。
他钻出她的怀抱,“你不懂。”
申庭的心情像纸被烧成了灰一样暗淡且没有重量,“我懂。”轻飘飘的从嘴里蹦出两个字。
“不。”他的情绪定格和深陷在他的情感中无法自拔,认为别人不懂他,极力否定别人的情感。
无形中申庭将自己夹在他和冯思真中间,这令她很窝火。想到早前,他关注古知玉时候的表情,那么迷醉,她就知道左初明肯定有一段缠绵悱恻谁也无法取代的过往。一开始她体谅他的这段感情,毕竟是他的事,与她无关。然而此刻,她却不知不觉释放了自己的感情。毫无征兆,连她自己也吓一跳。
尽管申庭从没想过去替代他任何一段感情,她只希望他能重新开始新生活,然而她却纠结着无法放下身段主动去追求,毕竟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犹疑着,思索着,挣扎着。她乐意为他做任何事,即使是安排他们旧情人见面,但如果那只是一场云淡风轻的告别,她便能觉得欣慰。而且他们相视也无法相见,可谁知第一次见竟是一场一个人百转愁肠的爱恋续曲。申庭对他们的爱情感动之余内心夹杂着很多情绪。
但是现在她就想爆发,她吼道:“我懂,我说我懂,是你不懂。”
左初明被她的声音吓到,哭声有些收敛就听申庭继续说,“我知道你看见她过得不好你自责,自责为什么你不能活着好好照顾她,给她一个温暖的家。不能在她冷的时候给她温暖,累的时候给她安慰。可是事情能够改变吗,不能不是吗,你再怎么怜惜她,她也只能是这样,她如果想改变就要靠她自己,你又能替她做什么。现在不行,以前也不行!这并不是你随心所欲就能办到的事情!即使你希望时光倒流,你能陪在她身边,但那根本不可能。如果时光真的可以倒流,我希望。。。”申庭因为哽咽停顿了一下,说道,“不曾遇见你。”
申庭瞪大双眼注视着他,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像突然下起了急雨。被申庭一阵数落,有点犯懵,原本纠结的心情瞬间淡然无存,看她流下的眼泪,泛起阵阵怜惜,便伸手去为她擦拭脸上的泪痕。
“你到底有没有在乎过我的感受?”
突如其来的疑问,左初明心乱如麻,却还要思索着怎么回答。申庭只见他犹疑,断定是自己自作多情,使劲推开他,抹着泪,向校门口奔去。
门伯见她进去许久,大晚上的怕她出什么意外,正要去教学楼找她,却见她哭着出来,语重心长的劝道,“找不到吗?你也不用着急,可能你已经带回家了没看见而已,回去好好找找,找不到也没关系,重新再向老师要一份呗,老师不会怪你的。”
“谢谢伯伯。”带着哭腔,声音有些颤抖。
——原本你是个陌生人,那就一直做个陌生人就好了,为何要出其不意的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原本你只是你自己,我看不见你,感受不到你,你来去匆匆不过是你的决定,我无权干涉,可是你为什么要让我看得见,你悠然自得也好,烦闷惆怅也罢都是你自己的事,现在你还是你,我却已经不是我。
眼睛酸得发胀,只能看着天空,不让泪再流下。
一切梦幻就是泡影,只能想象,无法触摸,最好不要想象,因为无法触摸就已经是很深的疼痛。他是她一场并不太美丽的梦,梦太深,有点难醒。
由于哭得太伤心,用尽了力气,申庭拖着沉重的身体失魂落魄的走回家,一个路口一个路口的等红灯,还是很认真的过马路,但是没有很用心。人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