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知玉默默合上病房的门,走在医院通亮的过道里,四周充彻着难闻药水的气味,令她几欲作呕。她却在心里说也许是因为伤心。
也许是母亲孱弱的背影令她伤心!
也许是一辈子强悍,暴力,蛮不讲理的父亲,此刻竟弱小得形同可以随意蹂躏的蚂蚁令她感到悲哀。
不管是哪一种还是两种。
总之,她现在感到很不痛快。
这就是最合理的解释。
又到一个清晨。
福满庭一大早就在家门口等申庭一起上学。
申庭走出自家门,嘴里叨个不停,在向左初明解释她考试没考好的原因,并承诺下次一定恢复甚至提高原来的成绩。
一不留神经过福满庭家门的时候,福满庭从绿丛中蹦出来,把申庭吓了一大跳。
申庭拍了拍心口,福满庭却笑欢快,喉结都跟着跳动。
一开始申庭还郁闷他怎么在这儿,然后立马回忆起他昨天从外地转校回来。再次成为她的同学兼邻居。
申庭知道福满庭是个话多爱唠叨的婆妈男生,不想和他瞎扯,加快脚步,福满庭不明所以也跟着加快脚步追上他。“现在还早呢,不用走那么快。。。。喂,申庭,等等我。”
“他是谁?昨天就看见他跟着你。”左初明疑惑的问。
“他是昨天才转到我们班的同学,叫福满庭,就住我家隔壁。”
“嘿,你跟谁说话呢?干嘛自言自语?”福满庭从她身后上来,和她并肩走,左初明识趣的给他让了位置。申庭又自动换到另一边,走在他们中间。
要是看得见,真是和谐的画面。
“你还没回我话呢。”
“没有。”申庭不耐烦的应了这句,就不再说话,
左初明跟着申庭,就这么安静着。福满庭自顾的说着什么,申庭也只是“啊啊哦哦”的敷衍。
福满庭觉得很无趣。
是什么在变味,他也说不清楚。
似乎努力做了一件什么事,但最终还是白费了。
不是说努力就会有回报么?
骗人的吧。
古知玉走进教室就莫名被福满庭又拉出教室。
福满庭开门见山的问:“你和申庭怎么了?”
“我们没事啊,怎么这么问了?”古知玉脸上也不笑,用她一贯的平淡口吻,听起来像是“有事”。
“我觉得她怪怪的。”
“你多心了吧。”
古知玉绕过福满庭回到教室,福满庭还想去拉他,肖辉走进教室,挡住了他的去路,福满庭看见古知玉向申庭打招呼,怀疑是自己多心了。
所有的感觉都变了,只是因为多心了?!
是吗?!
他再想想觉得事情反而不简单。
到底是什么事?
多事!困扰!
下了几天雨,天气恢复清朗,空气被清洗了一番变得澄净。阳光正好,正是呼吸新鲜空气的好时候,正值体育课。
体育老师教了几招排球打法,然后让同学们自己去器材室领排球或其他运动器材,自己躲到体育室喝茶。
一喊解散申庭就已经蹿不见了,福满庭却还四处张望还是找不着她。
肖辉拉着古知玉问她要不要一起打球,古知玉说不要,肖辉问她可不可以看他打球。古知玉说好。
福满庭在小篮球场的看台上看到古知玉,走过去故意问“你怎么一个人?申庭呢?”
“我不知道。”
福满庭郁闷,以前她们俩干什么都在一起,像姐妹那样要好,像双胞胎那样形影不离。以前的体育课,她们两人总会在一起去球场看自己打球,为他加油。当初的画面在脑海中跳动欢愉。如今她们看似要好,可是却没了以前那种亲近感。
坐着坐着觉得无聊,古知玉起身想离开,福满庭问她去哪里,她说她想回教室看书。
肖辉在操场上挥洒汗水,目光时不时瞟向看台,看见福满庭亲近古知玉,内心有些焦躁。
“再坐会儿吧。”福满庭提议。
“好吧。”
福满庭又问:“你真的不觉得申庭奇怪吗?”
“哪儿?”
“这几天我都看见她经常一个人自言自语。周日她一个人出去的时候也是,昨天 放学也是,今天早上我也看到了。她家发生什么事了吗?她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福满庭噼里啪啦一通说。
古知玉被勾起了某些记忆点:“你这么说,好像我也见过。有一次体育课,她跑不见了我也是一通找,见她一个人站在篮球场旁边的一棵树下自言自语,还有一次,她一个人坐在主席台的石阶上也是自言自语又说又笑,后来的体育课她就不跟我在一起了。当时没想什么,因为每次她都说她要去话剧社找师兄师姐学话剧不用我陪。”
古知玉顿时恍然大悟,“她应该是在练话剧吧。就是练得有点离谱,连上个星期的测试成绩,她退步得不像话。”
“我看,不然。她并不像在练话剧。练话剧为什么不能和我们在一起?她这里。。。”福满庭指了指脑袋,“一定有问题。你看看,我要没发现,这后果得多严重。”
“要真是你说的那样,那这可怎么办啊。我就说啊,上学期还好好的,这学期怎么就不爱搭理我了。”尽管焦急,但依然是那种气定神闲,缓缓的语气。
“作为好朋友的作用是时候发挥了。没事,我们去找她谈谈。”福满庭自作主张。
肖辉再放眼一望,看台上都是其他不被他关注的人。
失落。
申庭坐在他们的“老地方”,目光定在篮球场上。这时候一个三分入框,全场一片哗然。
“yes!!”申庭跟着雀跃,站起来那一下眼前一黑差点摔倒,但很快站稳,左初明没发现她的异样,她自个儿缓了缓神。
古知玉和福满庭从小操场转个弯进篮球场走向主席台,慢慢走向申庭。
福满庭远远的看着申庭欢呼的样子又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我们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她明明很正常,就是看球啊。”古知玉嘟哝着。
“不。”福满庭极力否认,“她看球怎么不带上你和我,这就已经很不正常了,她还骗说是去学话剧,她加入话剧社了吗?”
古知玉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没进话剧社学什么话剧?”
“发现你好敏感。”
“这不叫敏感,这是关心。对你们的关心,你要有什么不正常,我也会发现的。”
“是吗?”古知玉心想,那你怎么没有发现我有心事呢?!
申庭还没发现他们过来,左初明远远的看见,“知玉还有早上的那位同学过来了。”
申庭一阵心虚:“我们走吧。”
左初明说,就在这吧。你和我在一起也不必总是躲着她们,她们都是你朋友。
“她们过来我就没办法跟你讲话了。”
左初明说,有什么话回家说也行。我坐在旁边陪着你也一样。像现在这样。
正讨论着,古知玉和福满庭已经登上台阶,福满庭说,你一个人在这里看球怎么不把知玉也叫上呢?
不能说我就想一个人。否则莫名其妙就把人得罪了。也不能说她不知道古知玉想不想看。难道不会问吗?过去也是一起看的,现在为什么不了,于理说不通。
申庭迅速在心里思考该用什么话应付福满庭。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左初明看她焦急的样子,取笑道,傻了吧。看你怎么说。
申庭狠狠的斜了身子去撞他。心里想,我还不是为了你。最后她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他们求饶。
福满庭原谅她,却忘了此行的目的。看着她苍白的面孔关心的说,你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煞白煞白的。
“医生说我贫血。”她依然笑眯眯的说。
古知玉眼看主题已经偏离,正题道,“你不是说要去学话剧吗?”
申庭空口说白话,佯称:“我学着觉得无趣就没学了。”
古知玉轻轻的说,哦,没兴趣了吗?
申庭没听到她说什么。
左初明身子偏离申庭,回过头看她,“你什么时候去学话剧了。”
申庭小心的对他眨巴眨巴眼睛。
“你又说谎!是因为跟我在一起让你不得不这样?哎呀!谎话连篇的女孩子真可怕。”
左初明揶揄道。呆在申庭身边久了,也感染了一些她调皮的气息。
申庭跳起来,说话音量提高半截,耍脾气的说:“哎呀,干什么啦。就是因为你啊。”
古知玉看她背向自己,以为她生气了,随即被她的话镇的不知所措,话都说不好,“跟。。。跟。。我。。有什么。。关系?”断断续续的表达完。
申庭因为古知玉的反应,也被自己吓到,“我不是在说你。你不要误会。”
古知玉眼泛泪光,突然想到她最近特别关心自己的家庭,自己的父母,心一紧,口不择言:“你就是看不起我的家庭,看不起我,不想跟我做朋友,所以才总是逃避我吧。”说着逃也似的跑下石阶。
申庭无奈的辩解道:“我真的不是在说她啊。”
福满庭郁闷的看着她,你到底在说什么?
申庭没搭理福满庭的话,回头对左初明说,看吧,都怪你。要不是你胡说八道,我也不会乱说话。
福满庭不耻她居然把责任推给自己,“是啦,我要不是关心,怕你变成个疯子,我才不管你,你现在却说我了。懒得理你。”说罢追古知玉而去。
申庭气赧的拍打左初明的胸口,你看看,我都变成什么了。
左初明一脸抱歉,但也没做任何表示,只是尴尬的傻笑。
丢下左初明跑回教室。
一阵清风拂过,枝叶只是象征性的摇摆几下。
是在取笑摇摆着的友情吗?
古知玉趴在课桌上还没哭够,把这几天的压抑都哭出来。心想,要不是关心她我还不知道她是这么想的。
福满庭坐在她前面劝慰和道歉说,对不起,我不该多管闲事,连累你跟着被烦。申庭只是口不择言,也没明讲什么,你自己不要瞎猜了,她绝对不是那么看你的。
福满庭话音刚落,跑了观众的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