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多么向往。有陪伴的日子果然容易过很多。
可是麦高知道,左初明有了好好生活的理由,他很快又会离开自己。到时他又变回孤苦无依的可怜虫。
是别人都好命。
自己的命是不是活该贱。
属于他的未来到底在哪里?
怎么完全看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
☆、15
“您先生虽然醒过来了,但病情依然。。。你还是让他舒舒服服的过剩下的日子吧。他想干什么就让他干什么吧。反正也没差了。”医生摊摊手表示已无能为力。
冯思真完全没有做好心累准备,听到这个消息只觉脑袋”轰“的一声巨响,差点没晕过去。感觉事情有点不真实,像在梦中。
“那,那剩下的日子,还有多久?”冯思真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这个就要看你先生自己了。什么时候都有可能啊。”
冯思真走出医生办公室,瞬间奔溃。
耳后传来医生自言自语的声音:“酗酒害死人啊。真不明白这些人喝个酒能跟喝水似的。”
医生还在后面絮絮叨叨,但她已经听不见了,她耳朵里充斥着心里迷茫的声音,在说,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如医生所说,古倬走了。
挺过了艰辛的日子,带走了他认为的最美好的时光。
医生的诊断结果犹在冯思真耳边呢,可这才多久的功夫啊,不过两顿饭的时间,古倬就已经不在了。
冯思真想起了中午和晚上喂他吃饭时候的样子,他听话得像初识时候的乖巧,虽然一直沉默着,但冯思真要他做什么不要他做什么他都听话得很,仿佛回到当年他对她百般迁就的时候。冯思真要他吃他就吃,要他喝水喝汤他就喝,要他不要惦记着酒,他一个字也没提。冯思真还推着他去了楼下的小花园,他也没拒绝,没发脾气。在花园里逛了好几圈。
对于冯思真,二十几年来的那些美好,都凝聚在这一刻。而古倬,在这一圈圈的沉默中省视他的这一生。
晚饭后他还要她给自己削苹果呢,他吃得很高兴,脸色温润微醺。黏腻程度像极了当初见到她时的热情。可现在躺在这儿这么冰冷?!
冯思真面对全身从脚底到头发被白布盖着,失去温度渐渐变得僵硬的躯体,无法相信那就是自己的丈夫,她跌坐在地上,不忍直视。她头上还别着那朵古倬帮她戴上的充满稚趣的红色头花。
她在地上坐了整整一夜,就这样陪伴了一夜。
大概早上七点半的时候,冯思真给古知玉挂去电话,询问她的比赛情况。
电话那头,未知实情的古知玉淡然的语气里显得几分兴奋,说她们昨天经过了初赛和复赛,十五个人有十个“存活”下来。其他学校的参赛选手基本上全军覆没,有的团队则没剩下几名成员,他们的团队是所有队伍中剩下人数最多的。她说今天下午还有个半决赛,晚上决赛后,明天早上就可以回去了。
古知玉从没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冯思真抹抹眼泪,平静的说,那你吃穿注意啊。就这样,挂了。
不等古知玉过问家里的情况,冯思真已经按掉电话。
刚挂下电话,冯思真就哭得不行了。曾经她也这么哭过,左初明走的时候,母亲和父亲走的时候,这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这次的悲伤跟当初一样,一模一样。好像还更加悲痛。
好悲伤。
太过分了!
冯思真往回想着她和古倬的曾经。回想着从什么时候开始古倬就变得不如从前。
回想着他什么时候对自己变得沉默了,态度变得冷漠了。
什么时候开始她觉得他在家就跟不存在的一样。
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还这么体谅他。
是什么?为什么他变成这样。
哦。
好像是这样。
往事顿时像翻书一样历历在目。
就算让这一切重来她也一样会珍惜他。
冯思真再次想起了昨夜里,他还在跟自己说话呢。
。。。。。。。。。。。。。。
病房中。
古倬侧过脸看向冯思真,她正躺在左边那张长长的背靠椅上小憩,他默默牵起她的手。冯思真半睡半醒之间感觉到手心里的温度,醒过来,以为他有要求,问他是想喝水了吗?然后起身说给他倒去。
古倬拉住她,冯思真意会到他有话对自己说,于是坐下。
“怎么了?”冯思真看了墙上的时钟,刚过十二点。
“这辈子,我对不起你。”说着眼睛渗出几滴泪花,是否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面容极尽忏悔的意味。
“你说的什么话呢。”冯思真双手握住他,“没有。没有对不起。”
古倬哭着苦笑了起来,是那种无奈的释然。他怎能不知道自己给她带去了多少的苦,他曾经看见她在半夜里一个人默默的待在厨房偷偷的抹泪。
“不,是我对不起你。”他松开冯思真的手,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冯思真帮他把床摇起来。
他欲言又止,难以启齿的喊着初明哥初明哥,突然动情的潸然泪下,说:“其实是我害死的。”
冯思真先是一惊,但对将死之人又有什么好质问的,便劝他不要胡思乱想,好好休息。
“纠缠了我半生的心事,还是不得不说出来,否则死也难安。”古倬似乎预测到了一些什么,有些事,不吐不快。
“不要胡说,什么死不死的。那只是意外,不关你事。”说着冯思真要帮他把床摇下去,被古倬阻止。
古倬用尽力气诉说往事,对冯思真吐露了那天的事。
“只是这样?”冯思真长舒一口气。“你有心事为什么不跟我说,这事在你心里藏这么久一定很苦吧。放心吧,这不关你的事。”
“真的?”他怀疑冯思真只是因为他生病所以安慰他。“如果那天我上点心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了。”
“真的不关你的事,这都是命。”
“好,好,好,不关我的事,我总算能安心了。”两行纵泪不经阻隔的落下。
时间回到二十九年前,某个秋日如老虎一般的中午,那天古倬放学把书本收好,他从书包里拿出饭盒找冯思真一起去食堂吃饭,发现她已经不在教室了。
古倬以为冯思真去找左初明了,其实她是自己回家去了。回头看班上二十几名同学都走得差不多了。他觉得一个人吃饭好无趣,但还是得无趣一番。
中午刚放学这个时间点饭堂肯定很多人,反正没有陪伴,为免得和大家挤,他慢悠悠的把书包翻了一遍又收拾好才又慢悠悠的去了食堂。
吃过饭的大多数学生都喜欢跑去清凉的图书室看书或者走出校门去逛街,一般都喜欢逛街买零食,这时候整个校园就安静了。
古倬一个人慢慢的吃完饭洗好饭盒,慢悠悠的走回教室准备睡午觉。经过初中部教学楼的时候,他不经意往上一瞥,发现一块莫名多余的砖头摇摇欲坠,刚好它下面站着一位同学,好心的提醒他小心。末了他说,算了,我去找找有没有什么梯子之类的,把它弄下来,省得砸到人就不好了。
没想到,没走几步路碰到同班的几位男同学从校门口进来,就和他们多说了几句,他们说要去打篮球,古倬被众人一拥也跟着去了,除砖头一事就忘在脑后。直到听到一旁的喧嚣声才知道果然发生了大事。
古倬对此懊悔不已,之后很长的一段日子都处在在深深的愧疚和自责中度过。无法面对冯思真却又不得不陪伴在她身边给她安慰,给她支持。在让冯思真坚强起来的时间里,在说服冯思真放下的同时也在艰难的说服自己放下,忘记所有的不快,忘记任何的伤害。
偶尔回想此事的时候,只能独自在心里默默压抑,此时冯思真便是他的矛盾,他即爱着她,希望她能给予自己些许慰藉,又害怕见到她,因为他会想到左初明。
婚后终于有一天,他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了冯思真写给左初明的日记,才发现原来冯思真不曾忘记他,这让他幻想出许多她思念着她的爱人的画面,那些完全没有他存在的幻想,他的整个世界已经凌乱,在关于爱的事情上有些想不开,内心因而深受打击。
于是古倬认为冯思真愿意接受自己,跟自己结婚,只是出于感激,也许她只是想找个人倚靠,所以他便完美的成为一个备胎被使用上。
之后古倬再也无法忘记左初明,更无法忘记当初因为自己的疏忽造成他毙命的责任,同时无法忘记冯思真多么爱他且不爱自己。
他日益深陷在解不开的各种矛盾中无法自拔,以至于后来他时常感到头疼,而他就这么忍着,忍不住的时候开始发脾气,发起脾气来又控制不住去伤害人,尤其是身边的人。
后来冯思真怀孕生了女儿,激发了古倬的小童心,他心思都摆在女儿身上,时常逗她玩,头疼病发作次数少了很多,人也精神了不少。每天一见女儿就觉得快乐和满足,乐在其中,病情很快好转。
冯思真为女儿取名“知玉”。因为某年某日左初明和她在郊野游玩的时候,在地上捡到一块碎玉,当时左初明悠然吟了一句诗经:“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并告诉冯思真自己很喜欢“玉”这个字,以后要是有孩子了名字一定要有个“玉”字。
后来左初明去上大学,在某封书信中又提到那件事,并说自己觉得“知玉”这个名字好听,以后要是生女儿一定要叫这个名字。但儿子的话还没想好,等他再思虑思虑。
可有些事就是这么巧,巧到无法避免,巧到令你觉得这样的桥段只有电视剧才会出现,而且简直是粗制乱造的出现。
冯思真想着女儿出生后一定要给她一个单独的房间,所以决定把原来的杂物房腾出来,收拾东西的时候无意发现了许多与左初明有联系的东西,包括一些赠物或是信件之类的。
她思索着是要留着还是要处理掉,她心里明白,这些东西不要被丈夫看见比较好,他曾经不经意提了左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