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红玉面色早已如土。
这些东西她还真的没有想到。若是真的这么一整,她娘家不仅被掏空了,她还落不了半点好处,这小姑奶奶的本事她最近可是见识到了,保不准还真的将琼玉给收服住了。
不成,就算是要嫁了她,也不能嫁她们老秦家。
秦红玉立时坐不住了,匆匆忙忙的站起来,“唉呀,瞧我这记性,千金昨晚还嘱托我帮他把夏衣翻出来呢。二娘,三金,我先回了,这事您搁在心底可别忘了。我先回了啊。”
万柳氏阻拦不及,秦红玉已经出去了,她看向万三金,面上掩饰不住忧虑,“三金,你这婚事可如何是好啊?”
“娘,这事您不用担心,女儿自然是有主意的。”
“可女儿家总是该嫁人的……”
“娘,女儿才十三,还想陪着您多过几年呢,娘就这么忍心让女儿现在就出嫁?”万三金作势转身,不依轻推万柳氏的肩膀,“娘一点不疼女儿了!”
万柳氏被她弄的没法,笑的欢喜而宠溺,心中刚刚泛起的忧虑登时烟消云散,“好好好,娘疼你疼你!”
万三金埋在万柳氏怀里,微微一笑,清风朗月。
第二十一章
春风看着她,心里生了一股子钦佩之意,倒也折服了。这样的女子,绝非是池中之物。
这样的主子,她用心跟着也算是不枉了。
心中念及此,看着万三金的眼神从兴味里变得坦然钦佩,动作利落的找来一把扫帚簸箕将瓷片给扫了起来。
春风堪堪倒完簸箕,一回头站着一人,她笑了笑,“三小姐。”
万三金上下打量着春风,刚才在屋内没有看的清楚,如今在阳光之下才发现这春风果真是美的一点瑕疵也无,身上更有一番淡定温和之相,言行气质比之那日见过的未清韵也不遑多让。
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这样的气度,可非一般人可以相比拟。她若想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挣出一片天,非得找到几个意气相投足以助她的人不可。她要的可是能够与她并肩而立的战友伙伴,而不是一个唯唯诺诺只懂应声的下人,而这个春风绝对有资质成为一个女强人。
春风任着她上下打量,脸上没有丝毫恼色。
“你当真愿意跟着我?”万三金突出一语,“跟着我,可不一定有好日子过。”
“春风心甘情愿。”
万三金微微一笑,“好,从今往后我们名为主仆实为金兰,如何?”
“春风不敢。”
“有何不敢,为何不敢,如何不敢?”欲先得之必先予之,她不能因为连庆安那个混蛋而不敢信人。万三金携住春风的手,“春风,我信你。”
春风心中忽泛起一抹暖流,心中暗自下了计议。
※
午后时分,街上还是热闹的很,青石板铺就的街道在阳光下泛着明晃晃的光亮,踏上去发出轻轻的声响。路边到处挂着幡,店铺里来往的人颇多,一派富庶热闹之地。
万三金左右环视,虽然早有记忆,但如今真真切切的看在眼里,仍然有些震惊。视线落在来往女子的三寸金莲之上,忍不住庆幸起原来的万三金本就脚小所以不用缠足,否则她现在铁定是要哭死。
眼角一瞥,却发现春风居然也没有缠足,万三金不觉有些讶异。
春风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舒舒唇角,“我是个与情爱无缘的人,再加上我家又在山地,缠了足毕竟是不方便。”
万三金唇角掀起,“涂香莫惜莲承步,长愁罗袜凌波去;只见舞回风,都无行处踪。偷立宫样稳,并立双跌困;纤妙说应难,须从掌上看。苏学士诗说的好,可惜描绘的太过美好不曾说出女子三分痛楚。”
“好诗!”
背后忽的传来一阵赞意。
万三金一回头,却见着一个衣衫简朴书生打扮的白衫男子抚扇拍掌,一副酸腐模样。酸腐书生相貌倒也俊秀的很,只是摇头晃脑念着万三金刚才念的诗,赞叹不已,“素问苏学士好才华,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首诗,少阳倒是真的孤陋寡闻了。不知姑娘从什么地方听的来的?”
万三金心里咯噔一声,她也只是随口一念而已,万一篡改了历史怎么办?
她勉强笑了笑,“我也记不清了,听人念的吧。”说罢,拉着春风就往前面走。
酸腐书生哎了一声就要去拦她,才要碰到就被小美女身边的大美女微不可见的挡住,大美女衣袂微动,酸腐书生被那劲风一挥整个人不由自主往后趔趄了下,待他站稳身形时那两大小美女已经失了踪影。
“跑的这么快,我不会是问一下而已,我长的有那么丑吗?”酸腐书生嘀嘀咕咕,不甘心往前走了几步,前面人影一动。他顿住脚步干笑抬头看着熟人,“你怎么在这里?”
熟人朝他笑了笑,笑容和煦若春风,“若是我不出来找你,恐怕你又忘了我们约在春风楼了。”
酸腐书生笑的愈发尴尬。
“难得见得这么有学识的女子,我难免见色心喜……”说着,不由愈发大恨,“你若是不拦着我,我就追到她了!”
熟人顺着万三金离开的方向看去,唇角勾出一抹清俊的笑,“她是万家三小姐,万三金。”
想不到,她也这等学识,真是有些料想不到啊。
※
万三金匆忙拐到隔壁街,跑的快了些,仍然有些喘。喘了一阵方才环视四周,却是一怔,这条街两边店铺里都是一些古玩瓷器旧肆小作坊,倒有几分北京城里琉璃厂的味道。
春风在一旁道,“小姐,万家古董行就在那边。”
万三金顺着春风指的方向看过去,她今日出来就是特地来看万家古董行。知道春风不仅识字而且管过帐之后,她心中便有了个约略的想法,想法尚为成形,首先得看看有没有实施的可能。
万家古董行店小门小,孤零零的藏在众多广厦高楼中间说不出的寒酸,尤其是它旁边还是一个极大的古董行,聚古斋三个大字在阳光之下闪着金色的光芒。更加显得万家古董行五个字缩头缩脑没有一点可比性。
一个是人头攒动,一个是门可罗雀,一个热闹非凡,一个冷清异常,简直是天与地的区别。
选址选的太坏。
万三金摇了摇头,举步进了店铺。
铺里坐着一个掌柜,哼着小曲抚着山羊胡子整个人手里还捧着本书,闲散悠哉的压根没发现万三金进来。春风拉拉她的衣袖,这才发现靠窗的桌子上还睡着一个小厮,小厮翻了个身,涎水流了一桌。万三金皱眉不已,这样的管事难怪生意不好。暂时按捺下心中火意她带着春风在屋子里四处转着。
屋子不大,古玩器皿各种东西倒也不少,或精美或粗鄙,一一搁在木架子上倒也放的整整齐齐。只可惜木架子落了层厚厚的灰,古玩器皿上也落了一层的厚灰,一看便有好一阵子不曾打理过来。
万三金伸手取下一个绿釉色红胎瓶子,春风忙用手帕擦干净了方才递过去给她。但见那瓶子杯口若荷叶,长颈丰肩膀鼓腹,腹上刻着繁杂却不失却雅致的牡丹花纹,线条自然的很。她敲了敲,声音略闷,倒也好听。
“春风,你能不能看出这是真的还是假?”
春风登时失笑,摇了摇头,“小姐你这可是考倒我了,我家虽然也做瓷器生意,可这古董还真的是辨不出来。”
万三金点头。看来若是想将这家业振作起来,首先得熟悉这古董行当了。看了春风一眼,春风会意走到柜台前将老掌柜手里的书一抽,老掌柜惊了惊,“谁!”
一抬眼,却见着一个貌美的大姑娘朝着他笑,心神一晃,“书里自有颜如玉,这颜如玉怎么蹦出来了?”
“老爷子,睡醒了没,做生意了!”
老掌柜一听见做生意,精神立刻来了,赶紧起身,“姑娘想买东西?小宝小宝,还不招呼客人……”半个月没做成一桩生意了,难得有客人上门。他连唤了几声,那早就睡得早就云里不知雾里的小厮方才揉揉眼睛站起来,“老爷子,哪里来的客人,鬼都没有几只。嗳,老爷子,账本是给你记账用的,可不是砸我来着!”
小宝侧身一闪便将那账本给闪了过去,动作之灵敏一看就是被砸惯了。
老掌柜气的直哼哼,“你个死小子,还不去替姑娘倒杯茶来!”
“两杯。”
“两杯?”老掌柜愣了下,“姑娘还有旁人跟着。”
第二十二章
“何伯,还有我。”万三金捧着那荷叶口瓶子从架子中晃了出来,老掌柜眯睐了眼看过去,大吃一惊,“三小姐,您是怎么来了?小宝,还不快去倒茶!”一边说着,一边将万三金与春风让到里屋去。
万三金在首位坐下,微微一笑,“何伯,你也坐着,我有话问你。”
老掌柜迟疑了下,在下位坐了。
人都说三小姐自从落水里之后便象是变了个人般,如今看来还是真的。瞧三小姐现在的气度,倒是有点像老太爷的风范。老太爷当年叱咤生意场上的威严,这些小辈们确实半分没有学到。
“何伯,这古董行的生意如何?”
老掌柜脸上登时现些惭愧之色,忙将账本送到桌上,万三金草草翻了会却是根本看不明白,递给春风,春风细细看了,平静无波的脸上起了一阵惊色喜色,好一会舒了口气,一抬眼见两人都看着她,她不觉有些赧然,“小姐,这账本记的可比单式记账法记的清楚多了,春风一时看的入迷,所以……”
老掌柜不觉有些惊奇,“姑娘你看的懂?”
“大差不差,只是有些符号不清楚是什么意思。”
“哦?哪个符号?”春风在账本上点了几处,老掌柜抚着山羊须惊奇不已,慢慢解说道,“这是我们古董行的术语,这个小圆指的是碗碟,其中有点的是白底有釉……”
“那这个呢?”
“这个是……”
万三金托着腮看着一老一少不分年龄与性别讨论的兴致盎然,忍不住笑了,人对于自己喜欢的事物总是投诸着太多的兴致。人有个追求自然都是好的。看着他们从账本上的符号讨论到夏商时代的记账法子再到三皇五帝时期,仍然意犹未尽还要继续时,万三金实在是忍不住,笑笑做了个手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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