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捧着那块手帕,缓缓走到男人面前,缓缓的跪了下来。
跪的那般清脆,沉重。
男人有些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女人,自从他被贬职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跪过他了。
这个女人却是在跪他。
或者说,这个女人似乎在跪雅宝。
她是谁?
然后,他听着女人轻轻的道:“李危,我们回家了,好不好?雅宝,在等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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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万更)
李危怔怔的看着面前泪流满面的女人,一时不曾反应过来,神情尚有些呆滞。就连终日沉溺于酒中的眼早就不若往日如闪电,呆呆怔怔的仿佛痴傻了一般。
万三金心中泛酸,将包裹着翠玉的软帕再往前递了递,“铃铛在这里,一点都没少。”
刚才还是形容呆傻的男人眼睛蓦然一厉,那厉色瞬间消失,随之而起的是掩不住的柔情。他近乎是抢夺一般将铃铛抢入手中,然后牢牢的囊在手中,如同珍宝一般囊在心口,似乎生怕一不小心一不留神就没了一般。
他轻声低喃:“雅宝,雅宝……”
昔日那个神情冷肃的少年郎,从来不曾给予她好脸色的少年郎,为何辗转成了如今模样?
到底出了什么事?
视线落到他空荡荡的手臂之上,长袖翩翩,赫然里面已经空无一物。
她近乎是屏息着伸手去碰他空荡荡的左袖,触手如同眼见一般,果真已经没了手臂。心中一股凄厉从胸口逸出,逸的她几乎要凄怆大吼。
心中的痛没有一个出口,万三金蓦然站直了身子,冷着一双煞眼看向刚才那些汉子:“他的手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她单掌忽的重拍桌面,刚才还是坚固无比的桌子被重力一压,顷刻之间便碎成木板,桌腿桌板飞扑了出去,瞬间砸向那几个汉子,砸的那几个汉子忙不迭的抱头,惊叫出声:“跟我没关系,跟我们没关系。”
“他的手臂本来就是断的!不是我们打的啊。”
“姑娘,真的跟我们没有关系啊。”
“我们真的不清楚啊,姑娘你可要看分明啊。”
这个世道,本来便是势力比人强,为人慑服之人,不是拳头过硬便是银子坚实,而万三金虽然没有银子,但这一手便足以将所有人都骇住。那些汉子也不是市井上流氓之类,而是隔壁武馆的几个会些拳脚功夫的武师,与客栈的老板相交,所以时不时来教训些吃霸王餐的客人。
如今见万三金骁勇,早就骇的没有任何斗志,况且他们也不是没良心的人,看见李危卑微成如此模样,早就动了几分恻隐之心。所以个个都住了手,倒开始喊起冤来。
客栈老板从柜台后面颤巍巍的走了出来,小心翼翼的讨饶道:“姑娘,我们不过只是想教训他一样,都是些皮肉苦头,可不曾动刀动枪,这位爷的胳膊跟我们没有关系。”
万三金余怒未消,掌上力道一起,身边的椅子已经碎成两半!
她再度扬手!
她掌上力道忽起,忽的旁边窜出一个人,那人身形矫健生生阻住她的动作,万三金盛怒之下,与来人砰砰的交掌数次,发出轰隆隆的声响。
砰!
最后一声重响,万三金身形不动,倒是她面前的那个人腾腾往后退了三步,清秀纯稚的脸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似乎被气力震的不清,她的唇角还隐有血丝。
万三金兀自站着,胸口气息涌动。
刚才那一掌,不仅将心中对于李危现状的悲伤愤懑全部释出,更加憋闷了三日郁气将释出,血气汹涌而动,一口气闷上心头,一个趔趄居然砰的一声摔倒在地。
等万三金再醒来时,天色已经大暗,旁边传来清浅而均匀的呼吸声,清淡好闻的奶香味逸散在鼻息之间。
她侧过头,自家儿子咬着大拇指窝在她怀里睡的正香,眉眼温润,小脸红润,长长的睫毛时不时的颤着,几乎说不出的可爱。
心中怜爱忽起,她忍不住小心搂住他小小软软的身体,心中一股暖流滑入心中,几乎要将充斥在心口的苦涩冲去了许多。
她低喃:“宝儿,一切因我而起,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或许,早知道就不该回来了,可不回来,还不照样牵肠挂肚。
房门被人推开。
她心神一凛,却是抱着小人儿没有回身,闭着眼不说话。
来人的脚步算不得重,想了几声之后顿了下来,紧接着便是拖动椅子的声响。
“装什么睡?还不起来。”声音冰冷,听不出丝毫意味。
万三金犹豫了下,方才翻身坐起。
天色已经大暗,夜色之中屋子里不曾点灯,但以万三金的眼力看去依旧可以看得见狐说壮硕身躯与一张冷脸。她翻身坐起,替小人儿往里面挪了挪,再用薄被盖上。
虽然天气已暖,但小孩子身体弱,还是防着些比较好。
她如今已经焦头烂额,可没有功夫再去烦他的事情了。
忙好了被子,万三金方才转而看向狐说:“我那个朋友呢?”
“点了穴道丢床上去了。”
狐说的话冷冰冰的,还是一点情感也没有,仿佛她扔的不是一个男人,而是一个麻袋。
万三金才待张口,门口忽的传来一道怯怯声音:“七筋八脉被损,左臂从伤口看来应该是刀斧砍就,边缘齐整已经有一年多了,他的大脑之中有淤结,似乎受了极大刺激。”
狐狸掏出火折子才准备点灯,却被狐说一句话阻了下去:“宝睡觉不喜亮。”
狐狸闻言,火折子一松,声音有些无奈:“可咱们总不能就这么说话吧?”
“出去。”
三人人影忽动,转瞬间刚才还在屋子里的人立刻没了踪影,床榻上的小人儿翻了个身,好梦正酣。
万三金抬首看着月亮,月色正起,犹如玉盘一般挂在漆黑的夜空之上,皎洁月色滑如水,将院中各个角落看的一清二楚。
她们三人选择的屋顶是正对着万三金屋子的,从这边看去,巧巧可以将屋子长廊两边看的清楚。毕竟放着小人儿一个人待在屋里,一个生母,两个类似于养母的女人还是不放心的。
“你们怎么来了?”万三金交手握于脑后仰面睡下,有些低沉的声音在夜色之中显得有些疲惫,“你们走了,狐堂可怎么办?〃
狐狸学着万三金的姿势也睡了下来,虽然担心会掉下去,但直接躺下仰望星空,滋味倒也不赖。
“我们本想着帮着未爷替你找回魂魄好让他主持狐堂事宜,没想到,倒是找到了你,更没想到还有这种办法自食其力的,如今可是大好了。”
她咬着唇轻笑,“师父可以让你变成高手,自然也可以让别人变成高手。我们选了三个眉清目秀又聪颖果断的小女儿家接了位置,总比我们好一些。”
万三金斜睨了点:“所以你们将烂摊子一丢,就溜出来了?”
狐狸还不曾答话,狐说倒是开口了,“师父说的。”
狐说的言简意赅万三金早就已经习惯了,不过这次她还是被惊了惊,转而看向狐说,“狐妖让你们过来找我,为什么?”
狐说估计是嫌解释的话太多了,哼了声,“狐狸。”然后酷酷的盘腿而坐,居然打坐练起功来。
狐狸乖乖接口:“师父说,如今天象大动,既然很多事情由你而起,自然由你去解决,而你一个人单枪匹马万一不能解决,你死了倒是拉到,可是他却对不起故人。”
万三金默然,好一会才道:“狐狸,你不需要原话照搬的。”
什么叫死了倒是拉到?
当她是猫还是狗,还是不知痛的野草野花?
狐狸掩着唇忍不住笑出声,“师父还说了,有些时候,你要懂得放手,更要懂得心狠。置之死地而后生,又岂不知是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什么意思?”
“师父的禅机,我们素来是不懂的。”狐狸坦白,“不过我今日见那你捡回来的女子,她眉眼之中有煞气,有黑气,我虽然并不懂得多少玄黄之术,但相面之术还是懂的。最好快快打发了她才是。若实在打发不了……”
“不准宝靠近她。”狐说忽的冷冷开口接话,敢情她没有休息,一直张着耳朵在偷听。
万三金涩涩笑了下,没有解释。
是是非非纠葛万千,又岂是一句两句说的清楚的,可今天这个晚上,她真的没有想法跟她们解释那许多是非过往。
“对了,“狐狸忽而想起一件事来,“师父还说了,宝的爹寻你来了。”
万三金愣了下,心中乍喜还惊,“寻我来了?。”
若是换做三天前,她开心都来不及,可现在她身边还有个未清韵,叶闻人一来寻人不是什么都露了馅了!
她不担心叶闻人,她担心的是未清韵。女人疯狂起来,素来是比男人更加狠辣。而且这几日的未清韵,每每看着,都让她不寒而栗。
她慌忙坐起,扯着嗓子惊叫,“他现在在什么地方,你们谁去一趟,赶紧给我拦住,赶紧给我拦回去。”
狐狸歉疚道:“你也该知晓,我跟师姐只不过学了点占卜皮毛,怎么可能知道他现在在何处?不过依照时间推算,应该已经路上了罢。”
万三金骂不出口,重重叹了口气,“算了算了,撞上了,大不了,一拍两散,反正我孩子已经生了,做个单身妈妈少个男人在我什么聒噪,也是挺好的。”
她仰首看着天,月盘极亮,亮的几乎一伸手就可以碰到了。虽然知晓月上只有凹凸起伏不定的岩洞,没有嫦娥,可自古以来悲悯嫦娥的人不可胜数。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可嫦娥一人虽然孤寂,但到底还有活泼可爱的月兔相伴,还有健壮伟岸不输运动明星的吴刚相伴,脱离了人世间的是非纠葛,也是非常幸运的啊。
有了狐说与狐狸,万三金轻松了许多。
狐狸负责财大气粗,挥金如土,专门花钱。反正她后面有一个如今已然富甲一方的狐堂撑着,花再多眼睛都不眨一下。哪里还有当初初见之时看着丰富的早膳就拔不开腿的窘迫丢人模样。
狐说负责充当保姆带孩子,如她所言的,她真的是让宝离未清韵远远的,莫说是见面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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