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说负责充当保姆带孩子,如她所言的,她真的是让宝离未清韵远远的,莫说是见面了,声音都是听到的。于这一点,万三金其实真的是松了口气,不知怎的,她也不愿意宝与未清韵有什么纠缠。
而她的主要任务就是负责照顾两个伤患。
未清韵伤虽重,虽然不知怎的伤口又破裂了,但自她清醒以来,伤口复原的很快,不到十来日她便可以起身走了几步。
让万三金头疼的是李危,自从那日万三金救了他,他便浑浑噩噩的躲在屋子里抱着那人头与铃铛不肯出门,整个人失魂落魄的仿佛是个孩子。莫说是问出个究竟,就连吃饭他都不肯吃的,调养了十来日光景除了形貌干净衣衫整洁,与初见时不曾有丝毫改变。
“那里面,住的,是莫虚你的朋友?”
这几日,万三金到底不敢直说自己的名字,而是以莫虚两个字代替着。
未清韵借着万三金的撑扶慢慢沿着长廊走,走到李危的屋子忽然开口道。
万三金手一顿,徐徐将视线从李危房门上拉到未清韵脸上,未清韵小产之后,身体依旧虚,脸上血色也早褪的干净,形容清减了几分,虽然清减,但丽色却分毫不消,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未清韵美丽的眸弯了弯,笑笑开了口,“我这几日常常听见这里面传来悲哭声,哭的我都忍不住心酸。他肯定是受了好多的苦,不然也不会这般情状。”
她轻轻抚上自己小腹,唇角泛起一丝苦笑,“大家都是伤心人,都失去了好多好多东西,午夜梦回,听着他的哭声,我也忍不住心酸。”
万三金呐呐低道:“对不起,如果不是为了救我……”
未清韵反手覆住她的手,温婉的轻柔,“不要这么说,如果不是你,我们迟早会被那些强盗给糟蹋了,如果我真的被糟蹋了,我也只有死路一条。如今,能够保得性命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唇角漾出一抹醉人笑靥,“况且,就算我没了孩子,就算我不能生育,我相公与我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定然是不会在意的。他家里还有兄弟,兄弟也有子嗣,家中长辈又是极疼我的,你莫要担心。”她轻轻拍了万三金的手,忽而低道,“要你实在担心,就让我认你儿子为干儿子吧,他聪明伶俐,我着实喜欢的很。”
万三金愣住,原本已经全是苦涩的心忽的重重打了个突,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若从她来说,她心中真的是百般不愿,可从未清韵那边来说,她又实在是拒绝不了。
好一会,她才结结巴巴的勉强笑了声,婉声拒绝道:“我那小子混蛋的很,未家叶家门楣那么大,怎么有资格拜在二少奶奶膝下,怕要污了叶家的门面。”
“小孩子顽皮一些总是好的,“未清韵软声道,“不过既然你不愿意,我也就不勉强了。我们走吧,听说前面的月季花开的极艳丽,莫虚你陪我看看可好?”
粉红月季花开的格外灿烂,未清韵笑的温和而清丽,就连苍白的脸色都被月季花漾起了许多丽色,仿佛根本不曾将刚才万三金的拒绝放在心上,看起来温和的很。
万三金在旁边看着,闷着唇,心里生着股闷气。
她如今是气也不得,怒也不得,从也不得,这算是哪门子的事!
正发怒间,未清韵忽的悠悠回头,“三金,我听说这里后山有一块鲜红的月季,这月季虽然漂亮,但少了几分艳色,明日,你陪我去采摘可好?”
“你现在的身体,恐怕爬不了山罢。”
未清韵面露惘然。
万三金本来就在对未清韵愧疚,一见她这般,沉吟了下,忙道,“这样吧,我帮你去摘些好了,反正就几朵花,我来回一个时辰就好了。”
“可前几日才下了雨,让你过去,我怕你那两个姐姐怪罪我。”
“不妨事,我早起去一趟就行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未清韵笑了。
在粉红色绽放的分外灿烂的月季花之中,笑的几乎更是美了,人与花映,几乎娇嫩的快要让人心醉了。
※
翌日清晨,晨色还是朦朦胧胧,四野并不分明。
狐说忽的从床榻上坐起,左手已经扣上腰间软匕。那贸贸然闯入屋中搅人清梦的女人忙小声道了声:“是我。”
说话间,女人将自己手上软绵绵暖乎乎的包袱往狐说怀里一塞:“我家宝你帮我照顾一下,我待会要出去一下。”
“去哪?”
“未清韵让我帮她采摘月季花,估计一个时辰就回来,这一个时辰之内,你可千万帮我护着我家儿子,让狐狸护着李危,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
狐说眼睛忽的泛起滔天厉色,饶是如此,手中动作却是轻轻的,生怕惊醒了怀里的小人儿。
“我杀了她。”
万三金忙不迭拦住要杀人的女人,“我只是防范一下而已,不过几朵月季花还难不倒我,倒是我不在,你们千万凡事要小心。不能杀人知道没有,她到底救过我。”
“妇人之仁。”
“我是货真价实的妇人,自然会仁慈。”万三金通通的将手中东西交到狐说手中,恋恋不舍的在儿子脸上亲了一记,小人儿被她闹的睡不安稳,小手一巴掌拍上老娘的脸。
当人老娘的心酸了,作势要扭某人的鼻子,却被狐说用力推开,冷声喝道:“快滚。”
得,有她这般不被人待见的娘吗?
真是让人心酸啊。
苍茫晨色之中,一记人影如同矫蛇一般窜出天空,须臾片刻,客栈里一间屋子的房门被悄悄推了开,身影纤细而柔和,慢悠悠的扶着长廊往前走。
这里不过是个小镇,虽然比边境富裕些也热闹些,但到底还是个小镇,大清晨的时候早起的人算不得多,只有一两个早点铺子开着而已。万三金问清楚了后山位置,果然早点铺子的人说后山山巅之上有这种血红的月季花。
难不成未清韵没有撒谎,还真的是她疑心病犯了?
万三金道了声谢,随便买了一个糍粑当早点,就晃晃悠悠的往山脚走去。走了一半,她又折了回来,躲在拐角之处看着那早点铺子。
那早点铺子已经零零落落的坐了些人,做早点的老板老板娘跟那些客人爽朗的说着话,偶尔还传来几声笑骂:“老三家的,你这手艺可差了啊,这糍粑味道可没有以前好了啊。”
“滚你妈的,老娘干干净净做的,你要是嫌我做的难吃,就回去吃你媳妇做的早点去。”
“唉呀,这老三家的还赶人了啊,老三,你也不管管你媳妇这张臭嘴,你这生意就是被你媳妇搅黄的。”
“俺媳妇说的可没错,你小子少在那里说胡话!你管管你那家那个天天穿衣服特省布的媳妇去。”
哄笑声一哄而起,所有人都闹腾了起来,寻常的乡俗俚语带着琐碎而热闹的温暖,让这个早晨忽然也变的热闹了起来。
仿佛,就真的是寻常一家铺子。
万三金心中的疑惑慢慢消了去,晃了晃脑袋,转身就往山腰部分走。只是她不知道,她奔出去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两匹高头骏马忽的疾驰而来,在前奔行的男人清俊贵气,身形清瘦,气质清朗而出离红尘,让人见了忍不住忘俗。
而尾随在后的似还是少年模样,眉清目秀,脸上挂着笑眯眯的笑意,只不过弯弯的眉眼里掩不住急色。
后面少年瞟了眼早点铺子,视线落到早点铺子旁边堆着的马料,眼睛微微亮了起来。他一甩马鞭快步赶上前面的清俊男人,“姑爷,我们歇一歇吧,人不累,可马还是要歇一下的。”
清俊男人眉头拢了拢,缰绳一勒稳住马,一个纵身便轻巧落了下来,举步就步入早点铺子。
早点铺子里的人大都是些卖劳力乡野人,哪里见过这种清俊贵气的人儿,一时间被他震慑的说不出话,只是呆呆看着,心中蓦然生出一股自惭形秽的感觉。就连素来爽朗的老板娘都红着脸,也不敢大声吆喝,呆在那里不知该干些什么。
倒是那眉清目秀的少年似已经习以为常,俐落的将马牵到马槽前吩咐了好好喂马,又请老板娘送上好的吃食,如此一来,早点铺子的气氛算是活络了许多。
但饶是如此,众人还是压低了声音,生怕一口大气就将来人给吹散了。
老板娘红着脸端着几样特意挑选过的干净早点送了上来,那清俊人儿抬眼朝她有礼的笑了笑:“多谢大嫂了。”
老板娘红着脸含糊了声,退了下去。
少年手脚俐落的将碗筷摆好,笑道:“姑爷,快吃吧。按理来说主子离了喜跃镇,又带着个孩子,应该走不快才是。我们快马加鞭再赶上两三天,应该就能遇着了。”
清俊男人正是寻妻出门的叶闻人了。
他与小猴儿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的赶到喜跃镇,却从狐堂的人口里得知她早在一个月前就出了门,抛开水路不提,从喜跃镇往钧州方向的也最快只有驿道而已,所以他们便匆匆赶了过来。
小猴儿见叶闻人端粥吃起早点,自个儿也抓起一个糍粑。
说起来,小猴儿其实一直不曾看得上这位姑爷,在他看来这位姑爷虽然对主子情意颇深,但败笔就是太过内敛太过自制,他虽然是个太监,虽然不是女人,但看惯了风花雪月,还是觉得女人应该找个能够将什么情意都表露的男人,太内敛的人还得费劲心思去猜,着实太累。
不过最近这十来日,他倒是对这位爷改观不少,为了主子千辛万苦而且不叫一声苦,这种男人倒也是值得托付。
“姑爷,你说小主子是长的像你还是像主子?是个男娃呢,老太君若是知道估计要乐死了。”他小心翼翼的拨开糍粑上的竹叶,细细的露出里面纯白的米肉,一阵米香扑面而至。他嗅了一口,神色却是变的有些古怪。
叶闻人念及未曾见面的儿子,山岚清眸之中掩不住喜悦,思绪飞在尚不知下落的妻儿身上,心中又急又喜又忧,百感交集一时说不明白,倒是唇角上扬,让他整个人愈发显得温雅。
一抬头,却见小猴儿神色不对,不觉纳罕:“怎么了?”
“这味道,好像不太对。”
小猴儿难得敛下了神色,小口咬了糍粑一口,熟悉的味道登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