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情意,是她不曾见过的柔情。
万三金拧着眉头走到未轻寒身边,未轻寒的动作快且急,莫说是李风,就连她都不曾看清他的身法来路。仿佛在山谷之中,他不仅身上毒伤痊愈了,就连功夫也大有精进了一般。
“他怎么办?”
她抬了抬下巴,直指地上昏厥过去的李风。
未轻寒忽而看向那个春儿,伸伸手,“你过来。”
春儿居然呆呆的站了起来,慢慢往前走了一步,有些惧怕的看着眼前两个人。
这两个人,身上都带着煞气。
在青楼之中赔笑的岁月让她不敢违抗,小声道:“爷,你有什么吩咐?”她的脸上尚有伤口,伤口之中不停有血冒了出来,乍看上去,惨不忍睹却也是分外觉得滑稽。
未轻寒一伸手,就将长剑放入她的掌中,冷声道:“我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杀了他。”
“报……报仇……”
春儿看着手中寒光凌冽,一伸手便可以杀人性命的长剑,腿一软,莫说是杀人了,自己倒是吓的跌在地上。长剑哐啷一声,落在地上。
旁边男人忽的哈哈大笑起来:“三金,你看这个女人都是如是,居然连杀人都不敢杀。”
万三金瞪了他一眼,“莫说她不敢,我都不敢!你当所有人都是如你一般?”她伸手将春儿扶了起来,“不要听他的,他就是一个疯子。”
春风感激不尽,才要出言谢她,待看清万三金的相貌时倒是惊的骇叫了一声:“是、是你……”
万三金纳罕。
忽的想起自己的画像贴的满城都是,这个女人看见自己吓成这样,也并不让人奇怪。才要让这个春儿先走,忽的,没想到春儿居然死死抓住她的衣袖:“你、你是万三金,你是小宝儿的娘!狐说大姐说过的!你就是小宝儿的娘。”
万三金神色忽变,她反手抓住春风的手腕,不顾自己力道过大会抓疼了她,沉声道:“狐说?狐说在什么地方?她是不是还带着一个孩子!孩子在什么地方。”
“是是是,她是带了个孩子,可是小宝儿一个月前就已经被太子殿下带回了京城,狐说大姐……狐说大姐就在三里外的破庙里面,我带你去找她。”
带……带回了京城?怎么会被带会京城?
可是还有狐说在……
万三金喜不自胜,眼泪几乎要滑落两腮!
她猛地牢牢抱住未轻寒,欢喜到了极处,恐慌到了极点,居然有些语无伦次,“找到了,未轻寒!找到了!孩子,孩子,京城。”
未轻寒狭长的凤眸全是掩不住的柔情。
江弱子眼底温暖如春,将失了平常冷静模样的女子温柔的轻拥入怀,吻上她细微的鬓发,满心满眼里俱是满满的怜惜与情意。他慎重允下诺言,“不妨事,只要有下落,我一定帮你找到她。。”
即使身死魂灭,他亦甘愿。
有了他这一声话,万三金眉梢动了动,长长的睫毛掩住满心的复杂,又苦又涩却有又淡淡的甜。这个男人连问都没问上一句就这么慷慨的应上了,换做是她,能够做到这般么?而那人也能做到这般么?
会吧,应该会吧。
忽而想起那个梦,她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窒息,低低的道,
“你不问为什么么?万一……”
“就算害我,我也心甘情愿。”
※
匆匆赶到土地庙。
土地庙早已经人去楼空,落魄的地方丝毫没有任何人气。
狐说已经走了。
万三金呆呆站着,力气忽的空了空,她忽的想起一件事:“有没有旁的人跟着她?她不是应该还有两个女人,一个独臂的男人跟着她的吗?”
春儿听得有些呆,“我没有见着其他人,我被太子殿下赶出太子府,正巧出门时碰见被抢走小宝儿被他们击的重伤的狐说大姐,正好我老家在这里有些产业,我便将她带过来了。”
她摇了摇头,“我没有见到其他人。”
万三金与未轻寒相视一眼,同时转身就往外走。
春儿看着他们的背影,迟疑了一下,低低的道:“小宝儿是被抢去充作太子殿下的子嗣的,防范肯定森严,你们,你们拿这个过去。”
万三金伸手一接。
刚才那个睡龙玉佩已经落入她的掌心。
她略一挑眉。
“这是袁良娣的贴身物品,可是调动袁太师在京城的力量,你们如果需要,就拿去用吧。”春儿忽的有眼泪夺眶而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泣不成声,“我没用,我没能替良娣报仇,我求你们,替我们良娣申冤!她真的是被太子妃和太子殿下害死的。”
万三金珍重收入囊中。
“你这个仇,我报了。”
反正现在身上仇的多的是,谁怕谁,一起来啊!
※
京城素来是矜持的,整个京城便成了一凸字形,外城包着内城南面,内城裹着皇城,皇城又包着紫城,典型的城城包围。也是一城更比一城难进。仿佛是将所有人防范都动用了起来,就为了保护那么几个特权阶级而已。
而太子殿下的东宫就在那最森严的内城之中。
虽然他外面也有暗自购买的宅院,但只要是晚上睡觉,他都是回紫城里面睡觉,显然是无比重视自己的脑袋。
紫城门禁森严,内城四门日日有数十武艺高强的银盔守卫持锏而立,间或间又有数千武士来回巡逻。尤其当今皇帝生性懦弱,宫中侍卫比之前朝更多上几番。若想是无凭无据进入宫闱,绝对算得上是痴人说梦了。
穿过东安门,途径长长青石板铺就的巷道,巷道尽头便是东华门。东华门直通后宫,常有宫中采办来回出入,相较之下还是四门之中门禁最为宽松的一门。可即便如此也是七十二带甲武士三班轮守,铁面无私只看信物不看人。
从来都知道特权阶级好用,但她从来不知道这般好用过。
“呵,以往不觉得如何,现在看起来才晓得门禁守卫原来是那般尽忠职守。”未轻寒倚在墙上,面露不屑讥诮,“啧啧啧,我估计连飞鸟进去都得察看一番,看是公是母有无作恶。”
太阳又是西斜,昏黄的朝霞铺满了整个天际。
他们两人混入皇城之中已经足足一个月了。
可一个月之间,除了开起一家小小的可供花用也为了隐藏身份的包子铺以外,旁的什么都没做到。
儿子就在城里面,当娘的却是见不到。
随人万三金也不是那般脆弱的人,若是脆弱的人,她早就许多年就找绳子吊死自己了。但这日日揪心的,却也让她夜不能寐。
况且,很有可能已经来救人的狐说到现在还不露踪影。
到底客栈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们要提前离开?
难不成,真的是未清韵动了手?
可未清韵不过是个弱女子,就算狐说她们中了她的暗算,也不可能没有反抗才是?
一时想不明白,万三金拍拍身上的灰尘拉着未轻寒就拐进左手边长长的巷子里。
巷子很长,巷子尽头便是他们目前居住的小屋,小屋外有小小的门面房。为了生计,也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们的包子铺子算不得大,生意居然算是很好。
而她为了打探消息,甚至开了个算命铺子,生意居然也不错。
其实这个世上大多人经历的事情都差不了多少,会生病会经历死亡也会喜事临门,不需要卜卦单单靠着察言观色便可以猜得到七九成了。人类其实都是很善良很单纯的动物。
如果哪一日,没了活路,她完全可以去做半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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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万更)
东安门左侧有条长长的街道,街道不大不很繁华,至少和长安街相比这里就是过于清冷了。在这街道最左侧有个刚开了二十来天的算命铺子,铺子不大却是很灵验,店主是一对年轻男女,男的森冷,女的爽朗,不算慈眉善目但也清冷飘逸极符合善良大众对于神仙的期待,以至于善男信女络绎不绝。
可是它今日居然歇业了!毫无征兆的挂上停顿整修的招牌让闻风而来的善男信女失望不已。
做人怎么可以这般不诚信!做生意怎么可以这般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大叔,这家店歇业了么?”一温温柔柔的年轻姑娘一身灰色长裙,看起来倒是素雅。她手心却很诡异的抱了只粉粉嫩嫩的红脸笑猪,眉眼带着笑,却是轻轻柔柔的裣衽问下旁边的老汉,声音柔和略带些天真烂漫的韵味,听起来倒也不赖。
“唉,是的呀,亏得老汉我大老远的从钧州赶了过来。”老者唉声叹息,微微诧异的抬头看他,这年头很少有这般的少年人信这些神神鬼鬼的。好奇是天性,所以他不客气的倚老卖老问道,“小姑娘,你要问些什么啊,街角还有家刘半仙,听说也是比较灵验。老汉我待会还准备过去看看,一起去如何?”
“多谢老汉了,只不过我不求仙的,我是来找人的。”年轻姑娘还是一副好商好量的模样,轻声道了谢便往巷子里拐了过去。
年轻姑娘拐过巷子,凝眉对着一字排开的后门院落皱了皱眉头。她来回走了好几圈,总算在一个院落前立住,身子一动伸手轻轻碰上门扉,轻轻敲门。
门扉吱呀一声开了,走出一个壮硕妇人,手里菜刀不耐烦的挥了挥:“你找谁啊!什么时候了,奔过来做什么!”她手中菜刀上还粘着细细的肉末,看来正在砍肉,只是不晓得是猪肉牛肉马肉驴肉还是人肉了。
年轻姑娘瞟了一眼那菜刀,很镇定的往后退了一步,软声道:“对不起,我找错地方了。”
“搞什么!有病啊!”壮硕妇人骂骂咧咧的骂了一句,一抬头居然看着那年轻姑娘居然开始敲隔壁的门。她不禁咋舌,这人是个傻子吗?这条街可有三里长,她就打算这么敲下去?
怪事年年有,真是今年特别多。
壮硕妇人哼了声,继续回去切她的肉去了。
年轻姑娘恰巧此时回过头,视线在壮硕妇人旁边盘绕的那团黑影之上流连了片刻,歪头笑了笑,径自敲她的门。
这里不是山谷,没有阿爸,可是她也大的能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了。
屋门吱呀一开,还不是要她要找的人。
再敲,不是。
锲而不舍,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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