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伶仃大醉,醉的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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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来迟了。”
怀里的女人忽的一阵颤动。
叶闻人呵怜抚上她削瘦脸庞,半年不见,她愈发清瘦了。昨日是是非非几乎扑面而至,如今拥她入怀,才恍然惊觉,岁月静好只在流水咫尺间。
从此经年之后,再也不肯放手。
衣襟忽的被人紧紧扯住。
怀里女人醉眼朦胧,眼神晶亮,似还在梦中又似未醒,只是傻也似的看着他。就在他以为她已经要傻了,忽然低吟道,“我肯定是醉了,不然怎么说什么来什么,你又不是曹操。”
他忍不住失笑,“我要是曹操,那你又是什么?”
万三金正色答道:“我自然是司马懿了,你辛苦打下的江山被我囊入囊中,半点不给你留!”
思路合理,言辞敏捷,叶问人忽而失笑:“你不是说碎了吗?”
万三金轻轻一笑,伸手牢牢环住他的衣襟,几乎是叹息的埋入他的怀里,他清朗气息传入鼻息之间,几乎让她真的要醉了。
本会以为初见面时会有千句话万句话互诉衷肠,没想到,真正见到了她却是一句话不想说了。
未清韵的事情。
他死里逃生的事情。
宝的事情。
她什么都不想问了,她只知道她只要抓住他罢了,人生百年苦事极多,乐事极多,光阴如许还请抓住这一番须臾美好,至于惹人烦恼的事情,还不赶紧滚一边去!
冬日冷月清冷,明明是寒冷的冬日,却是让人温暖的几乎想要沉在其中睡去了不复醒。
※
“你的意思是说,当今天子怀疑太子殿下不是他的血脉,所以早就密令你们卓家调查他的身世?而太子自己也怀疑,而偏偏袁良娣生出来的儿子跟皇帝不像,他没有办法只有除了自家儿子抱个相像的……”
万三金咂舌,“这皇家是不是有毛病?脑子糊涂了?”
元在安挥挥折扇,大冬天的时节他也不怕冷,不停摇着手中折扇附庸风雅,偏偏他身体未复原,穿了一身厚厚的棉衣,看起来可是怎么看怎么不搭调。
元在安继续笑,“你们被莫名其妙的扯了进去,如今太子已经盯上你们了,我建议你们还是举家搬到狐镇那里去吧,总比扯进这团是非里面去。”
“那我儿子呢?”万三金急道。
“少则三月多则半年,我会带出来。”李危看向叶闻人,淡然保证,叶闻人颌首,却道,“就算不是因为恒儿,我们也要留下来,小猴儿的仇,还有那个小镇镇民的仇,我们肯定是要报的。”
山岚清眸之中全是坚毅,他握住万三金的手朝她一笑,“这件事,我们不会松手。”
未轻寒冷冷哼了声:“就凭你?肩不能抗手不能提,你能做什么?〃视线在叶闻人与万三金交握的手之上顿了顿,却是迅速转开。
叶闻人不以为意,“人若只靠手脚,便只是莽夫而已。”清眸轻动,有涟漪清浅,一副不与未轻寒一般见识的包容模样,“十四少爷,所虑也是真的,我最近确实是想跟十四少爷讨教一二,不知十四少爷可否愿意?”
挑衅!光明正大的挑衅!
未轻寒的脸黑了。
众人尴尬了。
噗哧一声,卓玛雅捂着唇不惧未轻寒的冷脸轻笑起来,万三金本来倒是想强忍着给给未轻寒的面子,但见卓玛雅这么一笑,她也掌不住的笑了。
叶闻人温柔替她顺背,声音轻柔的很:“笑岔了气,若是恒儿见着,怕也要傻眼了。”说着,微不可及的扫了未轻寒一眼,那一眼意思明了的很,我的女人,我自然会管。
未轻寒心头一怒,冷哼了声:“你日后自然不会是一个儿子,未清韵回去了那么长时候,叶未两家的子嗣也算有望。”
话音未落,未轻寒一回头但见万三金微微白了白脸,心中登时暗悔,但话已出口已经收不回来了,只得悻悻撇开了脸。
“清韵已经走了。”
叶闻人淡淡的道。
万三金一愣,不置信的回首看向叶闻人,叶闻人拍拍她的手,“待会回去跟你说。”事关一个女儿家的名誉,有些话自然是不能当着众人说的。
事后叶闻人与万三金将两相知道的消息一一对照,万三金不由惘然。
其实,若是平心而论,她倒是喜欢未清韵的。
那样聪明果断而又懂得放手的女人,世所罕见。
时光倏而而过。
安王起兵谋反,一路顺风顺水已经攻入京城郊外,皇帝陛下准备御驾出征,被众臣拦下,太子殿下临危受命代父出征,率领百外雄狮迎击安王,福郡王李危虽是残疾之身,但也随军出征,屡屡大败安王。
这场战争一直进行了五个月,旷日持久,整个王朝都陷入苦战之中,到处都是腥风血雨战火萧条。
一将功成万骨枯,累累白骨,春风吹绿江南岸,转瞬间已被绿草盖住。
贪念无妄,却累及众多无辜人跟他们陪葬,何其无辜。
安王被李危战前斩首示众,太子大胜而归,风光凯旋。
当万三金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跟未轻寒讨教何谓任督二脉何谓丹田,直气的未轻寒脸色黑青,恨不得一巴掌将这个交了狗屎运的女人身上的功夫给废了。
叶闻人无意中被元在安发掘出身上的军略谋士才能,被李危强带着上阵,也顺便寻找儿子,一回来便见着未轻寒在自家妻子身上东摸西摸,心中大怒,却还是笑眯眯的搂着娘子回来好好聊聊。
‘聊’了足足半日光景,万三金叫苦不迭,赶不迭保证自己不再做这种混账事情。
叶闻人欣然。
未轻寒冷然。
又过了数十日。
太子回京,皇帝亲迎,太子殿下却在殿前失仪,被皇帝斥责而归。
翌日,太子反叛,帝大怒,命李危平叛。
太子兵败,领兵逃亡。
元在安有些歉疚的看着万三金与叶闻人夫妇:“我们去的迟了,叶恒已经被太子带走了。”
万三金破口大骂:“他跑他的,抓我儿子干嘛!”
元在安咳了声:“说也奇怪,你那儿子鬼精鬼精的,居然哄的太子殿下眉开眼笑直接当他是儿子了,他都逃亡了,自然不敢留下他这个儿子丢在那里,所以……”
“妈的!”
“逃往何处?”
“燕州,而且根据消息,他们已经去了燕不归山脉,只要一出山脉,那边地形复杂便是纵虎归山,如果要找救你的儿子,我们势必要通过燕不归山脉!”
※
“这里是川水,过了川水应该还不敢贸然进入山脉腹地,他们应该在这里扎营。”元在安手指向一处空旷之处,绵延有三里左右,倚山傍水,倒也清幽隐蔽。
“就这个地方,也能藏人?”
书房之中,叶闻人与李危、元在安相对而立,却是正在研究燕不归山脉的地形。
“并非如此。”远在指向那空旷之处,手指在其四周画了个圆,“这四周鸟兽都不曾生活,比起燕不归山脉的沼泽瘴气,其实更为可怕。在这里生长着许多含生草,此草乍看之下与杂草无甚差别,可是长久接触之下人自然而然为受其侵袭,情绪亢奋不说,若是时间久了,草气入体,人一旦离开恐怕是也活不了多久了。”
叶闻人拧眉看着,他顿了顿,回首看向元在安,“有没有可以避住的法子?”
李危正色道:“我曾今去过,此地瘴气忽生,之外别处无法存活。你如果想救人,当务之急是让他们离开此地。”
“我为什么要救?”叶闻人嗤笑了一声,“他们进入山脉,自然已经做了必死的准备。我才不会插手管这等闲事。我只要找我儿子罢了。”
“你真打算一个人过去?万三金可不是好糊弄的,我怕你还没有出门,就被她拦了下来。”
叶闻人沉声低道:“三金如今刚又有的身孕,我不想让她受累。而且既然有了地形图,应该没什么事情才对。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李危定定看了他一眼,也不勉强。
元在安忽的低道:“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叶闻人微微一笑,“自然是走了,等此间事了,我跟三金就走了了”
“谁!”
本默默倚门而立的李危猛然抬头一喝,右手一挥,一柄小刀直往屋顶飞射而去,银光四射。劈啦几声,击碎了屋顶上几块瓦片,屋顶破出一个洞来。只见的一抹蓝影一窜而过,身子恍若黑蛇。
好熟悉的身法。
叶闻人与元在安相视一眼,连忙追了出去。
李危倒是停了下来,若有所思的眼光落到院落之中,眼露狠辣之色。
他慢吞吞的走到屋内,捡起桌上的地形图,“这两人好生糊涂,这种东西若是被有心人偷拿而救了那些北鼎军士,岂不是坏了大事。”环视四周,将其放入矮柜之中,上面还用一方白色石镇压住。
忽的一道杀气袭背而来,秋凤悟身手不凡,微微一侧便躲了开来。
一只金色小镖狠狠的刺入矮柜之上,过了许久,梢尾仍颤,足见下手之人狠辣无比。院中飞掠过一个黑影。
李危微扫那地形图,立刻提气追了出去,“是谁!”
过了一会,一抹紫影在屋内一闪。
矮柜里,唯留一方白色石镇。
※
不过是刚入燕不归山脉而已,密林已经高入云间,外面虽是傍晚时分日头也正是热烈,可在这里已经阴暗极了,几乎近于黑夜了。阴风阵阵,带着这个时节不该有的阴凉之意。
密林风过,深处里隐约有光闪烁,一动之下,仿若无数只眼睛在一旁喟叹。冷风呜咽而过,叹息似有还无,轻柔的撒入空气之中。
万三金与未轻寒还有硬要跟过来的卓玛雅站在一具尸体之前。人死想来不久,双目赫然圆睁,嘴张大,七窍均有血印,那男人双手掐喉,面色俱是恐怖绝望之色。
万三金生生的打了个寒颤,只觉得鸡皮疙瘩满身起。虽见惯了尸体,可死相这般恐怖的她还未曾见过。她吞了吞口水,“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未轻寒视线仍落在手中那地形图之上,淡淡说道,“死于瘴气,在这前方一里之处有一片沼泽,瘴气横生。这人应该是无意中进入其中,毒性蔓延的太快,还没等他出燕不归山脉便七窍出血而死。”
万三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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